可是，还没等林磬发火，身后的林天暖却忽然冷着语气说:“你来这干什么？出去！不关你事！”
刚才还在沈月心身后维护她的林天暖，此时一百八十度的转变，让客厅里几个人都看不懂了。
林磬看到林天暖态度的转变，虽然也疑惑，却并不多想，觉得似乎就应该如此。
他反而心想:看吧，连自己的老公都嫌弃你，你是得多招人烦啊？
而此时的他正觉得火气还没发完，有人上赶着来找骂，他立马就将怒火转移到了沈月心身上，目光落在那张微微发颤的小脸上冷笑了一阵。
虽然刚才他的茶壶是砸到她了，可是林磬越看她越不顺心，便将所有问题的源头都归咎到她身上，把自己早想说的心里话都一股脑无所顾忌地兜了出来。
“你来的正好！对，都是你的错！要不是你，他怎么会和我吵？我们刚才的话你也听到了，我也就不拐弯抹角了。你听着！我不管你肚子里的孩子是谁的，总之我告诉你，以后林家再不会认你做儿媳妇！
“你自己也清楚，这事你一点都不委屈！你和林天阳不清不楚这么久，谁知道你肚子里这个是不是‘野种’？呵！
“我林磬生平最讨厌的，就是对感情不专一，对婚姻不忠诚的人！看到你，就会让我想起窝火的事情！我麻烦你自觉一点，从今往后，不要再出现在我们林家！”
说完，他转头，对着一直站在旁边等候差遣的林家管家梗着脖子喊:“老林！快把这位沈家大小姐送回他们沈家，别在这膈应我！”
林天暖嘴唇动了动，可是手掌握得更紧了些，指甲已经陷入掌心肉中，瞬间从掌心传来的疼痛提醒了他——“不行”。
于是他又松开了手掌，沉默着退离了几步，脑袋也别开不去看她。
沈月心默默地听完林磬说的话之后，就转过头一言不发地盯着远离自己的林天暖。
林磬的话除了让她觉得更冷漠残忍了之外，还远不如此时林天暖疏离的态度让她难受。
砸到她头上的茶水流下之后，冲淡了被茶壶砸出来的口子流出来的血液，她的额头上余下的，是一道被赤裸裸地翻出来的皮肤下的猩红色伤疤。
她的伤口也不痛了，因为心底忽然有点空洞得难受，所以她感知不到其他。
一双杏眼直勾勾地，带着湿润和倔强，静静地打量着林天暖的侧脸。
林天暖的眼角余光能感觉到她的注视。此时，他也难受得心头像有成千上万只蚂蚁，在一下一下啃噬着他的脆弱。
他受不了地闭上眼。
在她面前，他不去替她辩驳什么了。只听见他轻轻叹了口气，才从牙缝里艰难地吐出三个字:“你走吧。”
沈月心默默地替他的疏离做了解释。
他让她走，是想保护她吗？她可以这么想吗？算了，即使他不是这么想，她也要留下来，不能让他一个人面对林磬的怒火。
“我不走。你在这里，我就在这里。要走，一起走。”
沈月心说话声依然轻轻地，一双大眼睛微微湿润，光彩流转。
这样一双大眼睛原本可以清透灵动的，如今却总是忧郁而无辜，加上一抹从骨子里透出来的倔强的味道，说不让人动容不可能。
可她只看着林天暖，旁人怎么样，与她无关了。
老林走过来要送她出去，面无表情说了句:“少奶奶，请吧。”
可是她没听见。
老林为难了，抬眼瞄了一下沈月心对面的林天暖。
林天暖就站在不远，老林才不敢当着自家少爷的面拉扯沈月心，即使沈月心一直在林家众人眼里毫无地位可言眼下更甚。可昨天林天暖的眼神，始终让老林还心有余悸。
都说旁观者清。然而作为旁观者，老林却也怎么都想不明白，少爷究竟是爱少奶奶，还是不爱？
如果爱，又为什么对她态度那么冷淡疏离？如果不爱，又为什么在她受委屈的时候还会护着，甚至不惜和先生吵得那么凶？
来林家十几年了，他还从来没见过少爷对人发过一次脾气，更不要说是对着先生了！
可这是？
老林摸不透现在的少爷是怎么样的，于是转回头犹豫地看着林磬，为难地叫了声“先生”。
家里谁都怕林磬，尤其是此时暴怒中的他，只要他一不高兴，分分钟都能把火气引到无辜的人身上。
果不其然！他才这么想，耳边林磬暴怒的声音就响起了，吓得老林哆嗦了一阵才回过神。
只听林磬大骂了一声:“废物！”
紧跟着，怒火中烧的林磬又开始拿到什么东西就往地上砸，这次的东西摔在地上，溅起了一地白瓷碎渣。
他砸的是一个式样精美的白瓷杯，那是平日里郑佳云最喜欢的喝咖啡用的咖啡杯。
要换作平时，郑佳云肯定得发火，可眼下连她也不敢惹怒他。
在这个家里，说白了，一家之主至始至终都是林磬。
即使他平时对自己多百依百顺，可在这风口浪尖，作为女主人的她，除了调停熄火之外，也不能再多生是非。
她仅仅肉疼地皱了皱眉，便开始劝说:“让我去说吧。你别再气了。”
郑佳云抚了抚林磬的胸口，直到林磬重重地从鼻翼之间“哼”了一声，重新坐回沙发上之后，她才轻轻叹了口气，从沙发边上走出来，款款地站在沈月心和林天暖的中间。
沈月心将视线收回，放在面前的林天暖的母亲身上。
郑佳云和林磬不同，即使多气，她都不会情绪外露，说话间一直克制有礼。
这个妆容一向雍容华贵，举止温文尔雅不染纤尘，气质上和林天暖基本如出一辙的人，眉眼间却少了林天暖的几分暖意，而多了几分冷清。
她看着沈月心的目光冷沉，毫无情绪。
“月心，你如果还想有点尊严地走出林家，那么现在就应该适可而止，从这里出去。现在这里，并没有你说话的地方。不如回去沈家，大家都好好冷静想想，这段婚姻能带给你的究竟是什么。
“天暖我也会劝他好好考虑考虑。你们俩的婚姻对他来说，也许终究不过一场年少的执念。你呢？你真的爱他吗？还是只是贪图他能保护你？受了伤就躲到别人的保护伞下疗伤，这事情，看起来挺便宜。
“可说句心里话，你知道我有多讨厌你？天暖一向很循规蹈矩，可是自从你失踪之后，他就疯了，一点也不像他了。你知道作为一个母亲，我内心所受的煎熬吗？而从你再次出现开始，这一切又变得更加让人无法忍受。
“我不管你们之间，究竟是爱还是不爱，在我话还没说得更难听的时候，请你出去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