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守所里的林天阳正在安安稳稳地睡觉,丝毫没有因为自己被看守着而有觉得不爽和憋屈的地方。
林天暖到看守所的时候,看到的就是林天阳在舒舒服服睡觉的光景。
然而林天暖早已经见惯不怪林天阳这样了,眉头都没皱一下地回头低声和看守的同事吩咐了几句,就让同事开了锁。等他进去后,只静静地坐在林天阳的床头也不吭声。
市局的看守所环境是比拘留所环境好很多的,但因为看守的大多是犯了刑事待提审的犯人,所以一般是一到两个人一间。
而林天阳所在的看守间只有他一个人,并且离其他有人的看守间相隔了好几间无人的空间,就像是专门为他隔出来这么一间似的。
许是早料到林天暖会来,刚才还在“熟睡”中的林天阳,在林天暖进来没一会之后忽然睁开了眼,猛地从床上坐了起来。
“你要问我沈月心的下落?”林天阳靠墙坐着,有气无力地问。
林天暖没有对他这句话作出回应,依然两眼平静地望着他。大概是对林天阳说这句话并不抱有他会如实回答的幻想,他什么也没说。
见林天暖不应,林天阳也懒懒地不再开口,小心翼翼地捂着刚才坐起时用力过猛而扯到的肋骨处的伤口,病病歪歪地靠着墙,脸色也没了以前的精神,整个人显得颓然而可怜。
林天暖的目光上下扫了一遍林天阳的全身,包括他还浮肿着的眼眶和歪了一点的鼻梁。
从前心肠软的他,此时看着林天阳这副狼狈的模样,除了觉得林天阳是活该自找罪受的之外,他只用一种看陌生人的眼神冷冷望着林天阳,没有嘲笑,没有愧疚,也没有厌恶等等一系列多余情感。
沉默了好一会之后,林天暖抬手看了一眼手表上的时间,而后开门见山问:“你们的下一步计划是什么?”
“下一步?呵?你问我啊?你怎么不去问商筱筱?哦对,你们没抓到她,要不然也不会跑来问我。虽然昨晚我们的计划是失败了,我落在你们手里……不过,你们似乎也没捞着什么好。你知道我现在心里在想什么?沈月心不见了,你就算抓到我又能怎么样?而且你现在一堆烂账要收拾,你知道我心理有多平衡吗?真的特——别,特——别爽!大家都是失败者,都是Loser!谁也嘲笑不了谁!哈哈哈……”
林天阳说完话之后,虚弱地笑了一阵。
因为伤势严重,说这一段话浪费了他太多体力,在他笑完之后,他就开始咳嗽了起来,并且越咳越厉害,没一会就咳出了血。
林天暖转头和门外的同事冷静地说:“通知一下医务室,这里有犯人需要就诊。”
说完这句之后,他又回头看了还在咳嗽的林天阳一眼,随即面无表情地站了起来,目视前方地往门外走去。
林天阳这时候却勉强止住了咳嗽,往门口几步踉跄着跑了过去,正好被看守的警员眼快地关上了门,他的身体堪堪撞到了关上的铁门上,发出很大一声巨响,浑身的伤口又是一阵痛到神经痉挛的疼痛。
他的嘴角带血,紧咬着牙龈忍住痛楚,十指紧紧攀在看守所的铁门栏杆上,看着林天暖即将消失在自己眼前的背影,忽然心有不甘地朝他的背影咆哮。
“你怎么就不问了?!你不是有一肚子怨气吗?!怎么?这会儿不发作了?!哈?!你是不是觉得怎么说都输给我,你就不说,也不问了?林天暖!你这个孬种!”
林天暖脚步停顿了,回头静静地看着林天阳。
“和一个疯子之间,有什么好说,有什么好问的?你只爱你自己。除了你自己的感受,你连问一句商筱筱要做什么都没有。要么,是你早知道她会做什么。要么,就是你不知道她要做什么,也不关心她会做什么。不过我已经知道我想要的答案了。
“但有一点我想说的,和我要问的无关。那就是——
“我虽然讨厌她,但就你的表现来看,我同时也替她感到悲哀。她把你当神明一样膜拜,当信仰一样遵从,循着你的脚步一步一步跟在你的背后,你却压根不关心她会为了你干什么傻事。是不是和你摊上的人,不管是你喜欢还是不喜欢的,都没什么好下场?
“好了,我话说完了,也不指望你能幡然醒悟为自己的行为感到羞耻,也不指望你会认输。我们之间,已经不存在输赢和对错了。”
顿了顿,他又补充了一句,为两人之间的谈话画下了句点:“没什么要说的了。”
这句说完,林天暖转头大踏步地朝看守所大门走了过去,再没有回头多看身后的林天阳是什么光景。
林天阳一时无话。
刚才的不甘心,都随着林天暖的这一席话而泄了气,让他整个人颓然地往后退了几步,一直退到床边,直到脚步被床板绊到了往后躺在了床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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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澄清会还有十分钟开始的时候,林天暖终于等来了商筱筱的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