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年发生了许多事情,关于林家的,关于沈家的。不过那些又与我何干?自从她坠落之后,所有的一切都和我没关系了。
我并不是不恨林家了,只是心都陪着她走了,好像什么都被带走了……
我没想到我还能活着。
我想,筱筱那会儿应该是发了疯地寻到了我,我也许满身是伤,也许到处都骨折……可是我居然一点儿痛苦的感觉都没有。自从眼睛睁开之后,我看到的一切好像都失去了色彩,我已经麻木到身上所有的感官都没有了。
我就那么日复一日地躺在床上,很长一段时间一直靠着营养液维持我的生命,本能地抗拒一切能够进我嘴巴的东西,自暴自弃地希望赶快结束这无聊的一生。
筱筱每天都会来看我几次。很多时候她看着我时是带着愤怒的,但偶尔她也会流露出悲伤的情绪。说实话,那样子的表情真的很不适合她,但我最后也没说什么。之所以什么都没说,是因为我希望她放弃我。哪怕,像我这样冷血的人也有一点点心疼她,心疼她为了我这样一个不值得的人,付出了那么多……
浑浑噩噩的那段时间里,我还见到了两个原本我不想见到的人——我的那个跟人跑了的老妈,还有那个一直想把我培养成接班人的我妈的“情夫”。
我以为我会恨他们,毕竟如果不是因为他们,我不会知道原来我是私生子生的“野种”,可是那似乎也成为了前尘往事了。当我第一眼看到他们的时候,我甚至差点认不出他们,挺可笑的。
我还是一句话也没和他们说,虽然在我看来,我那个老妈悲天悯人的样子看起来很滑稽,她的“情夫”也难得流露出了可怜我的表情,但我还是忍住笑了。他们在我眼里,跟陌生人没什么两样。
我在想,何必呢?究竟是何必露出伪善的面孔,还是我何必恨他们,这些,我都不在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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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能在床上躺了快一年吧,那天,我和往常一样百无聊赖地望着窗外照进来的阳光,那么刺眼,那么温暖。
我心想着,可惜那温暖并不只属于我一个人。而这时,门外忽然传来筱筱压低了嗓音与人对话的声音。
我没兴趣去偷听他们说什么,只是,当一个熟悉的名字从他们谈话里出现的时候,我的脑袋里忽然一片空白。
好一阵恍惚过后,我才在心里不停问自己,他们说了什么?谁还活着?
久违的心脏狂跳的声音“砰砰砰”在我耳边乱响,直到筱筱进来,我依然压制不住这种扰人的声音。
筱筱看着我欲言又止,我知道我的猜想已经对了——她还活着!
我当时的表情可能看起来很没骨气地亮着,也许几乎闪瞎了筱筱的眼睛,我等着她下一秒揍我一顿,一边大声告诉我“她还活着”的事实。
筱筱并没有揍我,又露出了那种不适合她的悲伤的表情,说:“你都听到了,她确实还活着……你想去见她吗?”
许久没和人说话的我,嗓子哑得就像电器磁场紊乱时发出的“滋滋”粗嘎难听的声音,那是我那一年以来,开口说的第一句话。
“想……你,带我,去。”
——我真的好想她。也很对不起她。
为了见到她,我答应了筱筱所有的要求。
那段时间,她让我吃饭我就吃饭,让我坐起来我就努力坐起来。我也听话地开始积极复健,只希望赶快见到她。
而在复健的那段时间里,我还陆续从筱筱的嘴里,听说了她这一年多来发生的事情。
听说她失忆了,掉下悬崖时肚子里的小孩还活着,并且顽强地熬到了能够存活的地步。她现在一个人,独立坚强地养着她的孩子,虽然辛苦,却过得很开心。
说真的,我很佩服她。明明伤势也不轻,怎么就能有那么顽强的生命力?不过也难怪,我喜欢的本来就一直是这样有生命力的她,那么努力地想好好活着的她。
希望这次……我还有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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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的见到她的时候,已经又过了大半年。
踏上那片海滩之前,明明一直想着的都是怎么靠近她,可惜最后,我胆怯了。
我选择远远站着看她。
她被一群小孩子围在中间,脸上带着的笑发自真心。
明明那样幸福的笑,我为什么看着这样的笑,心里却难过得差点喘不过气?
不记得曾几何时,她也对着我这么真心地笑过。太远了,我已经记不清时间了。
我还是不去打扰她了……
那天,我只待了一小会,就和筱筱又回去了。
一路上,筱筱和我都是一言不发。
也许筱筱不懂,为什么我要飞这十几个小时的飞机去看她,却又只停留了这么一会。
这一点也不像我。
不过,我本来就不再是我了,她其实一点儿也不用奇怪我为什么什么也不做。
我想,筱筱那么聪明,她应该很快就会懂的。
后来,我听说林天暖找到她了,我有点触动,却不再有其他想法。
或许在内心深处,我会有那么一点儿庆幸,是自己先找到的她,我赢了。
可是,又或许,我更庆幸的是,她终于在对的时间等到了他,也幸好,我没再去打扰过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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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把我整个人打包好了,去往地球各个洲,各个海。
某年某天,我遇到了一个人。
我终于安定下来了。
筱筱辗转托人带给我她要结婚了的消息时,那会儿,我正在给我的孩子挑选“抓周”的礼物。
我看着照片里,一个傻里傻气的白净男孩,正满面通红,高高举着那个永远一副庞克装的“坏女孩”时,忽然叹了悠长的一口气。
我把相片又放回信封,连同信封一起合在了某本相册里,然后,拿起挑好的“叮叮当当”的玩意儿,起身回了房。
——(番外完)
——(全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