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久,铁门被推开,一个士兵走进来,问:
“你去过见月多小个营区?”
“里面是什么模样的?”
“反叛军有多小人?”
我没有回答。
他捡起地上的铁夹,狠狠夹住我的手指,剧痛钻心。他冷笑着说:
“别指望有人来救你。我问什么,你答什么。我的工作完成了,也不会为难你。”
我依然沉默。
他拉出椅子坐下。把夹子丢在桌上,单手压桌面,侧身弯腰,探手掏桌底的铁锤。
“咔!”
之前几乎断裂的桌腿彻底断开,桌子猛地倾塌。他猝不及防,桌子和椅子像凹凸咬合的齿轮,死死咬住他的一只脚。
倒下时,他本能猛抓一把桌沿,桌上一把凿子顺势滑落,朝他眼睛砸去。他急忙扭头躲开。
他惊魂未定,瞥了我一眼,骂了一句。然后用力推开压住他的三脚桌子,挣扎着站起来收拾残局。在他单脚发力,另一只脚踩中地上的刀具时,脚底猛地一滑。
重重地向后坐在断裂尖锐的木桌脚上。
灯光下,他的影子剧烈地抽搐了几下,随后就完全静止了。
我低着头等待。
再睁开眼时,天已蒙蒙亮。铁门再次被推开,五名士兵当场傻眼,看着房间里桌椅崩坏、工具散落、同僚以诡异坐姿死去。他们疑视着一片狼藉,慢慢挪进来,脸色紧绷。
我被带到一间临时军事法庭。聚光灯打在脸上,镜头对准我。
法官穿着一身军装,对着镜头,用庄重的语调念着稿子:
“被告人,你谋杀了伟大的人民领袖卢大帅。”
“你并非军人,却以残忍手段杀害了十七名前来支援的外籍士兵,包括罗森上将。”
“你在邦桑城虐杀一名士兵,并炸毁军营,导致7583名军人、2447名平民死亡。”
他放下稿,死死盯着我,声音提高:“证据确凿,你只需要回答我——是,或者不是!”
我被反绑着双手,大声喊:“不是!他们的死都是意外!”
法官仿佛受到了莫大的侮辱,整张脸因愤怒而扭曲。他猛地抓起法槌,竭尽全力砸向桌面:
“拙劣的狡辩!你真是个恶魔,对自己的恶行毫无悔意!本庭宣判,你死刑,立即执行!”
——
居民房内,屏幕的光映在五张表情不一的脸上。
渡鸦把一张一千钞票拍在桌上,整个人陷进沙发里说:“顺利执行。这局面,杀神也翻不了盘。”
孤狼沉默片刻,声音低沉:“顺利。一个顶级杀手陨落。”
山猫将钞票压在渡鸦那张之上,说:“我喜欢冷门。”他看向一直沉默的花蝎,问:“小花,跟吗?”
花蝎轻轻皱眉,顿了顿,抽出一张钞票拍下,望着山猫说:“顺利。”
犀牛用信封收走钞票,边给山猫倒咖啡,边说:“感谢请客。”
“别客气。”
山猫品了一口,热气随着开口飞散:“……组织那边,还没有消息吗?”
孤狼转向对方,语气凝重:“做好最坏打算。”
——
另一边,鎏金会议室里气氛凝固。
屏幕里法官的法槌落下,见月烦躁地拍桌,皱着眉说:“真是……蠢死了!”
雷蒙双手支在会议桌上,分析:“虽然这个少年非常不可思议,但这次绝无生还可能……行刑时最多损失几名士兵。如果我们派人去救,无异是送死。”
红叶轻声安慰:“小姐,节哀……”
见月猛地扭过头瞪着她,声音拔高:“他死了更好,谁会去救他。”
——
我被士兵粗暴地拖拽到广场中央,街道、窗户、阳台、天台站满了人,有的人举着旗帜欢呼。
脚被铺满地面的直播线缆绊了一下,踉跄几步。【被拉开的插头,轻轻靠向人群站立的铁梯架。】
传来一阵密集的嘲笑声,臭鸡蛋、小石头砸在我身上。
“广大的人民,看看眼前这只可怜的恶魔吧!”扩音器巨大的女人声音回响,我扭头看去。
三楼阳台上,雅拉身姿挺拔,对着麦克风演讲:
“他是外国势力,阴谋颠覆我们的国家,谋杀了我的父亲——伟大的领袖卢大帅!一个毕生致力于国家强盛、人民安居的伟人!
“他用卑劣的手段,企图夺走我们的和平!试图用爆炸和死亡来恐吓我们,用混乱和恐惧来统治我们!但我,雅拉,要在这里告诉他和所有潜伏的敌人——你们注定失败!
“正义会碾碎一切邪恶!和平与秩序,必将重回这片土地!
“今天,我们聚集在这里,不仅仅是为了惩罚一个恶魔,更是为了宣告:任何企图破坏我们家园的敌人,都将迎来同样的结局!
“现在,我以人民的名义宣布,对这个恶魔执行最终的审判——死刑!立即执行!”掌声地动山摇,人海如浪涛起伏。
两个士兵把我按在地上。
就在行刑士兵举枪瞄准,等待最后的口令。
“啵!” 一声轻微的爆响。
不远处,一个正握着金属摄像架的摄影师猛地一颤,硬直倒下。
【密密麻麻的电缆互相纠缠,穿过铁栅栏、攀附着各处金属架。此刻正接二连三地冒起青烟,外皮迅速焦熔。电流顺着给人群站立的铁梯架、音响架、处刑台的铁栏,像瘟疫般疯狂蔓延。】
电线杆上一段熔断的电缆甩落,如鞭子般抽在行刑士兵身上。他瞬间全身僵直,失重倒下。
楼层上的广告灯疯狂闪烁,周围火星四溅,火焰腾起,浓重的黑烟裹挟着刺鼻的烧塑料味冲天而起。
人群彻底失控,哭喊着四散奔逃。
“嘣!” 一声不知来源的爆响,掉落一地的旗帜被点燃,火势骤然扩大。
我在火海中缓缓站起,透过浓烟,抬头望向三楼的雅拉。她正激动地指着我声嘶力竭地大喊【但短路让麦克风失了效】,我什么也听不见。
混乱中,几名持枪者冲到我面前。因为我戴着镣铐,他们只能一左一右半架着我,一头扎进混乱的人潮中。
宛若地狱的画面,通过尚未完全中断的直播信号,在互联网上炸裂传开。
——
居民房内,屏幕前的五人一时无声。
犀牛将装钞票的信封推到山猫面前,感叹:“已经不是顶级杀手了……他是个传奇。用一场意外完成刑场逃脱。”
孤狼深吸一口气,补充:“输得心服口服。”
“哈哈哈……”山猫接过信封,哭笑不得:“今晚,我请客。”
花蝎起身走到窗边,望着街道。渡鸦跟过去,靠在窗边轻声问:“心情好了不少?”
花蝎立刻怼回去:“胡说什么。他的死活关我什么事。”她望着楼下巡逻的士兵,接着说:“如果这个少年是杀手,他能活到现在,才合理而已。”
——
会议室内,
见月、雷蒙和红叶三人目瞪口呆,仿佛被定格一样,傻傻地看着屏幕上失控的直播画面。
见月面容凝固,嘴唇缓缓开合:“把他找回来……如果他不愿意回来,千万不要使用武力,直接抓回来。”
解散后,
红叶踏过红毯。走廊上,快步走近,将一个被染红的肩包递到她面前,躬身低声说:“是那个少年留下的。”
红叶点头接过,回到自己套房,拉开鎏金椅子合腿坐下,拉开拉链:包里有十四封信和一本笔记,表面被血迹浸透,还有一枚金胸饰。
书库中,
见月正埋头翻找。她俯身从书架底层抽出一本书,封面上写着:《如何让“憨憨”乖乖服从》。
她随手翻开目录,目光被一段描述吸引:
“憨憨是一个亲昵的调侃,极其固执、不听劝的傻。要注意,他们并非愚蠢。
“其类型多样,驯服方法也各不相同。常见一种:在稳定环境中长大、受过工业化高等教育、缺乏社会经验、兽性被极大限度压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