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烽燧残脉

陨星坑底，沈沛君贴着坑壁往废弃矿洞挪，靴底蹭过嵌着陨粉的岩块，凉意顺着鞋底往腿上渗，掌心攥着的三枚手榴弹倒泛着点金属暖意——是刚才攥得太用力，汗湿了防滑纹。他摸出从陈书景那借的声波仪，黑色机身上的漆磨掉了大半，屏幕在黑邪里泛着微弱蓝光，指尖按到“2000赫兹”档位时，仪器“嘀”地轻响，像在提醒他矿道逃生时的教训：这频率能扰邪，却挡不住变异的灵能微生物。

“得让这些黑虫子尝尝厉害。”沈沛君咬着牙，把手榴弹捆在块脸盆大的墨色陨石碎片上。石缝里渗的淡蓝邪气碰到导火索，竟让引线泛出暗红火星，他想起陈书景的话“陨石能量能激化化学反应”，赶紧把捆好的“炸弹”塞进矿洞深处——洞壁上还留着老矿工凿的痕迹，粗糙得硌手。又将声波仪贴在岩壁，探头刚触到石头，屏幕上的微生物浓度数值就从“危险”跳到“警戒”，蓝线稳了稳，“这样该能搅乱他们的陨石操控了”。

远处传来独目人马队的“哒哒”声，混着风沙越来越近。沈沛君往矿洞外瞥了眼，黑邪已漫到坑口，像条黑蛇往他脚边爬。他往后退两步，手指扣住矿洞顶部的凸起碎石——这是滇西矿道逃生时学的技巧，借反作用力能翻出坑壁。刚要发力，就听见坑上传来阿矿的喊声，裹着沙粒断断续续的：“沈哥！我们往烽燧走！碎磁石亮着呢，等你汇合！”

沈沛君心里一松，借着碎石的拉力翻上坑壁，落地时沙粒滑得他踉跄了下。往西北望，汉代烽燧像根黑铁柱子戳在戈壁上，夯土顶端裂着缝，露出里面的朽木骨，却还撑得笔直。碎磁石的蓝光在烽燧顶端闪了下，是阿矿特意留的信号。刚要往那边跑，矿洞方向突然“轰隆”巨响，黑邪被爆炸掀得像墨汁泼洒，连陨石碎片都炸成了粉末，淡蓝邪气混着沙尘飘得漫天都是。“成了。”他拽了拽领口，把声波仪揣进贴胸的口袋——那里还留着小周之前塞的半张破邪符，糙得磨皮肤，却让人踏实，转身往烽燧疾跑。

此时的三人组正围着烽燧打转。阿矿怀里的碎磁石蓝光直挺挺指向正门，风刮得斗篷翻飞，蓝光都没偏过半分。陈书景蹲在地上，磁场检测仪的指针疯了似的转，笔尖在牛皮笔记本上画的弧线越来越密，纸页上还记着滇西的数据：“滇西矿脉基准频率12.3赫兹，此处每五十步升0.5赫兹，现已达14.1赫兹——绝对是同源矿脉。”

罗四海突然抬手让两人停住。他从怀里掏出块桃木碎屑，用靛蓝土布包得严严实实，布角磨得起了毛，打开时还能闻到朱砂的腥气。“阿矿，你指尖还麻吗？”他把碎屑泡进老牛皮皮囊的水里，皮囊磨得发亮，里面的水带着点沙粒的糙感，晃了晃递过去，“老辈人说‘木克邪’，其实是桃木油脂能挡那些小虫子——陈先生说的灵能微生物，怕这个。”

阿矿接过水囊，指尖刚碰到水面就颤了下——之前沾过黑邪的地方还泛着淡黑，泡进桃木水里时，竟冒起细小白泡，像开水烫了似的，痒得他想挠。“好多了！”他攥着水囊，指尖摩挲着红木盒上的木纹——那是老矿叔亲手刻的矿脉纹，沟壑里还嵌着矿粉，摸着眼熟，才突然拍了下大腿，“我记起来了！日记里写过，汉代烽燧底下有旧矿道，是矿工躲兵灾挖的，能通矿脉深处！”

陈书景立刻翻阿矿递来的红木盒，日记纸页在风里“哗啦”响，边缘被矿粉浸得发黑。小周写的“矿脉的筋在西北”旁，果然有道极细的蓝光痕迹，像碎磁石蹭过的。“找入口。”他举着矿灯照向烽燧岩壁，土墙上的汉代戍卒涂鸦已经褪色，画着弓箭的图案边缘，竟嵌着点淡红——是矿脉气的颜色，比滇西的淡，却更纯。

罗四海捡了块鸡蛋大的碎石扔过去。石子撞在涂鸦上，岩壁“轰隆”一声往侧移了半尺，露出黑黝黝的洞口，风裹着暖意飘出来，带着点土腥味。阿矿的碎磁石蓝光瞬间亮了三倍，像颗小太阳，“就是这！”他刚要往里走，远处传来“闷闷的踏沙声”——比马蹄声沉，是独目的马队追上来了，连地面都跟着颤，沙粒从烽燧顶端往下掉，砸在头盔上“嗒嗒”响。

“陈先生，你调试声波仪，我来守着。”罗四海把枣木杖横在洞口，杖身刻着老矿叔留的矿脉纹，杖尖的暖光弱得像萤火虫。他掏出朱砂，混着烽燧外的干燥沙土，往杖纹里抹——朱砂是块状的，得用指甲刮碎，混着沙粒抹进去，“硫化汞能吸点矿脉气，撑一会儿是一会儿。”

陈书景点点头，把声波仪放在地上。仪器按键上的漆被汗浸掉了，指尖按上去粘乎乎的，调到“2500赫兹”时，屏幕刚亮红光，突然“滋啦”一声，黑了大半——黑邪的微粒飘到了，正往探头里钻，像极细的煤尘。“不行！这些黑虫子会干扰电路！”他急得额角冒汗，汗滴在屏幕上，晕开一小片黑。阿矿突然凑过来，把碎磁石贴在探头旁：“试试这个！之前它稳过铜芯的红光，说不定能镇住虫子！”

碎磁石刚碰到探头，屏幕的红光就稳了，2500赫兹的嗡鸣声变得低沉，不像刚才那样尖锐。陈书景松了口气，刚要说话，洞口传来骆驼的哀鸣——是他们拴在烽燧旁的老骆驼，黑邪缠上了它的后腿，腿毛上的黑色微粒像墨点扩散，皮肤瞬间泛青，连驼铃都不响了。

“快走！进矿道！”沈沛君的声音突然从远处传来，他举着驳壳枪，枪身的黄铜在阳光下闪了下，身后的黑邪像条尾巴追着，沾到裤脚就冒青烟。罗四海赶紧拽着阿矿往矿道里退，陈书景抱起声波仪跟上，刚进洞口，就听见沈沛君喊：“关石门！我来挡他们！”

罗四海伸手推岩壁，石门“吱呀”一声合上，把黑邪的腥气和马蹄声都挡在外面。矿道里突然静下来，只有矿灯的光柱在岩壁上晃，照出满墙的抓痕——是老矿工留下的，指印深，边缘还沾着矿粉，像昨天刚抓过。阿矿摸了摸岩壁，指尖能感觉到细微的震动，每三秒一次，和老矿叔当年在矿道里测的矿脉脉动一模一样：“矿脉在呼吸……老矿叔没骗我。”

陈书景把声波仪放在地上，屏幕显示微生物浓度降到了“安全”线，蓝线平得像条直线。他翻开笔记本，在刚才的频率图旁添了行字：“烽燧矿道内矿脉气纯净，含微量铁元素，可抑制灵能微生物活性”。“得找陨星残片。”他抬头看向矿道深处，黑暗像吸光的布，“日记最后一页显形了——‘残片在左转第三个岔口’。”

罗四海拄着枣木杖往前走，杖尖的暖光在黑暗里划出道亮线。走了百十来步，矿道果然分了岔，左转的岔口飘着淡红，像有血渗在空气里。阿矿的碎磁石蓝光往岔口钻，他刚要跟过去，就听见“滴答”声——不是水滴，是黑邪落在地上的声音，粘在碎石上，泛着淡黑的光。

矿灯照过去时，三人都倒吸了口凉气。岔口地面上，黑邪从石缝里渗出来，汇成细流往他们这边爬，微粒芝麻大小，聚在一起像极细的煤尘，在灯光下看得清清楚楚。“石门没关严，漏进来的。”沈沛君掏出手榴弹，保险栓拉开时“咔哒”响，“我炸条路出来。”

“别炸！”陈书景突然拦住他，指着黑邪旁的岩壁，“看那纹路！”矿灯照过去，岩壁上爬着淡红纹路，和小周手背上的黑邪纹路像反着刻的——红纹细，像血管，往岔口深处延伸，“这是未被污染的矿脉气纹路，和黑邪是同源反向结构，炸了会毁矿脉气！”

阿矿突然想起什么，从红木盒里掏日记。矿道里的淡红气流刚碰到纸页，之前模糊的字迹就清晰了：“红纹为脉，黑邪为毒，以碎磁石引红纹，可驱邪”。“我来试试！”他把碎磁石按在红纹上，蓝光顺着纹路爬，像条发光的小蛇，所过之处，黑邪细流往后退，微粒慢慢变透明，最后化成沙粒，被风卷走。

“管用！”沈沛君松了口气，跟着阿矿往岔口走。第三个岔口比想的近，拐过去就看见块半人高的陨星残片，嵌在岩壁里，墨色石面上泛着淡红，石缝里渗的矿脉气，比红纹浓十倍，暖得像贴了热水袋。陈书景掏出磁场检测仪，探头刚靠近，屏幕就“嘀嘀”响个不停，数值跳到“极强”，红针都快指到顶：“就是它！里面的铁、镍元素能中和灵能微生物！”

罗四海刚要伸手掰残片，矿道深处突然“轰隆”闷响，像有石门开了。黑邪从残片周围的石缝里涌出来，比刚才多十倍，像团黑雾把三人围在中间，腥气呛得人咳嗽。陈书景赶紧调声波仪，2500赫兹的嗡鸣声在矿道里撞得响，可黑邪没退，反而更凶——微粒往仪器上扑，屏幕瞬间黑了大半，数值从“安全”跳回“危险”，红得刺眼。

“怎么回事？”沈沛君举着枪，子弹上膛的声音在黑雾里格外响。陈书景急得满头汗，指尖按得按键发烫：“残片会吸收声波能量！这些微生物靠残片活，声波反而给它们供能了！”

阿矿的碎磁石蓝光开始闪，像快没电的灯泡。他往残片旁靠了靠，想再引红纹，刚迈步，黑邪就缠上了脚踝，凉得像踩在冰里，微粒往裤腿里钻，麻得他腿发僵。怀里的红木盒“啪”地掉在地上，日记纸页被矿道里的风吹起来，往残片飘——纸页上还沾着小周的矿粉，泛着淡红。

“阿矿！”罗四海伸手拉他，枣木杖的暖光突然剩米粒大——杖里的矿脉气耗完了，朱砂混的沙土在黑邪里掉，“撑住！我这就……”

话没说完，矿道深处传来“咔哒”声，独目的笑声顺着风飘来，裹着黑邪的腥气：“你们以为找残片就赢了？这是我故意留的，要把你们困死在这！”

阿矿的脚踝越来越麻，黑邪往大腿爬。他看着飘向残片的日记纸页，突然想起小周最后说的“护好矿脉，别让老矿叔失望”，咬着牙够红木盒，指尖刚碰到盒盖，就见纸页贴在残片上——纸页上的矿粉亮了，和残片的矿脉气缠成光球，暖得像小太阳。

“那是什么？”沈沛君指着光球，声音发紧。陈书景的眼睛亮了，指尖在笔记本上记：“矿粉与矿脉气共振！”——他后来才写明，是矿粉里的铁元素和微生物的细胞壁反应，“小周之前在日记上撒过矿粉！”

光球突然炸开，淡红光波往四周推，黑邪碰到光波就散，微粒化成沙粒。阿矿脚踝的麻感没了，他爬起来抱红木盒，刚站稳，矿道深处的笑声又响了，更冷：“你们以为完了？敦煌莫高窟17窟，有更大的惊喜等着你们……”

沈沛君突然摸进口袋，指尖碰到块冰凉的东西——是在烽燧外捡的黑色令牌，刻着“天道”二字，背面的“莫高窟17窟”刻得浅，还沾着沙粒。他刚要拿出来，远处传来骆驼铃声，清脆得像碎冰——不是独目的，是丐帮的，他在重庆码头听小豆子摇过，三短一长，是暗号。

“是自己人！”沈沛君松了口气，把令牌揣回怀里，“先跟驼铃声走，找丐帮的人——敦煌那边，比想的危险。”

阿矿抱着红木盒，碎磁石的蓝光指向矿道外，亮得稳。他回头望残片，石缝里的矿脉气还飘着，像在送他们。罗四海拄着枣木杖，杖尖没了光，可他攥得紧——这是老矿叔的念想，也是小周用命护的矿脉证明。

四人往矿道外走时，没人注意残片旁的沙粒里，藏着枚马蹄铁。矿灯的光柱扫过，罗四海的脚步顿了下——铁上刻的“罗记”深，磨不掉，和他小时候在父亲铁匠铺见的一模一样。他没回头，怕一回头，就忍不住想：那个左眼戴眼罩的人，会不会是当年走丢的哥哥。

戈壁的风还刮着，烽燧顶端的碎磁石蓝光，往敦煌方向亮着。矿道外的驼铃声越来越近，像在引路，也像在提醒：接下来的路，要跟黑邪斗，跟“天道”斗，更要守住老矿叔和小周用命护着的矿脉——这脉，是西北的根，不能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