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驿站集结
沙窝往兰州的商道上，风裹着沙粒砸在驼队帆布上，像撒了把带棱角的碎石，砸得帆布边角簌簌掉线。沙粒钻进领口，磨得锁骨发疼，连呼吸都带着股干糙的沙味。阿矿怀里的碎磁石突然亮了——不是零散的闪，是顺着马蹄声的方向成线地抖，蓝光在他粗布衣襟上映出细弱的痕，像极了小周之前教他认的矿脉纹路。“他们还跟着！”阿矿攥紧磁石，指尖残留的麻感又冒了上来，指腹蹭过磁石表面的矿粉糙粒，“是那块令牌碎片，沾在马蹄缝里没弄干净，陨星粉末还在发信号！”
陈书景蹲下身，磁场检测仪的探头刚贴到马蹄印里的沙，屏幕就“嘀”地响了声。微生物浓度数值“噌”地跳到“0.8单位/立方厘米”（安全值0.3以下，危险值1.0以上），蓝线抖得像被风吹的麦芒，连仪器外壳都跟着震。“陨星粉末的铁镍合金在释放能量，跟给傀儡装了追踪器一个理！”他把仪器往沈沛君手里塞，指腹还沾着检测仪屏幕的余温——刚才盯数值盯得紧，手一直没挪开。又拧开声波仪的旋钮，2300赫兹的嗡鸣声裹着风沙滚出去，像块沉木砸进水里，后方的嘶吼声顿了顿，却没断，“只能压一压，听动静傀儡不止五个，独目人是想把我们耗在沙窝里！”
沈沛君的驳壳枪“唰”地从枪套里滑出来，指腹蹭过磨亮的黄铜扳机护圈——这是滇西矿道里练出的本能，不用看就知道枪口正对着沙尘来处。黑影很快冲近了：五具微生物傀儡，皮肤泛着死蓝，像蒙了层发臭的淤青，眼窝深凹得能塞进颗沙粒，手里的弯刀沾着沙粒，反射出冷硬的光，连刀把都裹着层黑邪雾。“小豆子，你护着驼队往东边靠！”沈沛君翻身跳下马，靴子踩进沙里陷了半寸，子弹“砰”地射向傀儡膝盖，可傀儡只是晃了晃，膝盖处的黑邪雾冒了点青烟，转眼就把弹孔糊住，像从来没受过伤，“别硬拼！往驿站撤！”
罗四海赶紧举起枣木杖，杖尖的暖光突然漫开，像团揉碎的夕阳。暖光扫过傀儡时，那些死蓝的皮肤泛起细小白泡，“滋啦”响着冒青烟，傀儡动作慢了半拍，像被胶水粘了关节——这是矿脉气在压制微生物活性，老矿叔当年教过他，“往东边撤！兰州驿站就在前头，马勇带着改装声波仪在那候着，能帮我们挡一阵！”他拽着阿矿的胳膊往东侧挪，杖身的矿脉纹在风里泛着淡红，刚好罩住两人的脚边，沙粒落在红光里，竟慢慢沉了下去，没再往裤脚钻。
往东边撤了没半里地，前方土黄色院墙就撞进眼里。院墙是用西北特有的黄土夯的，缝里长着耐旱的骆驼刺，门口插着面褪色的“晋商驿馆”旗，旗角磨出了毛边，却还飘得挺精神。旗下站着个穿灰布军装的汉子：袖口磨出毛边，腰间“21军后勤处”的铜牌擦得发亮，连牌上的花纹都能看清，手里举着台缠了铜丝的声波仪，探头旁还贴了片小陨星碎片，铜丝绕得整齐，一看就是熟手的活儿。“沈哥！可算等着你们了！”马勇快步迎上来，声音裹着风，却透着股踏实，他递过张泛着黄的棉纸，纸边摸上去有矿粉的糙感，“周教授留的暗号，‘矿脉气暖，莫高窟见’，他说你们一看就懂。”
阿矿凑过去看，棉纸上的字迹是用掺了陨星粉末的墨写的，在阳光下泛着淡红，“矿”字的最后一笔特意顿了顿，跟小周日记里的笔迹一模一样——小周写这个字时总说，要让矿粉多留些，这样才像矿脉气的颜色。“里面请，”马勇引着众人往里走，指了指院内的三间土房，房檐下挂着串干辣椒和玉米，是西北驿站常有的样子，“左屋是补给区，周教授留了抗邪物资，都用铅盒装着；中间是情报区，墙上挂着敦煌矿脉图，标了独目人可能设卡的地方；右屋是休整区，土炕刚烧过半个时辰，还暖着，炕边备了煤油灯。”
进了驿站，陈书景没去休整，直奔补给区。架子上摆着十几个铅盒，每个盒盖都贴着周教授的字迹：“陨星残片，每块可增强1台声波仪，有效期72小时，铅盒内垫朱砂纸（硫化汞抑微生物）”。他打开个铅盒，里面的残片泛着淡红，朱砂纸的腥气混着陨星的铁味飘出来，是熟悉的抗邪气息。“正好能补上仪器的短板，”陈书景掏出自己的声波仪，用小刀刮下点残片粉末，小心贴在探头旁——他特意把粉末压得实些，这样能更好地吸附沙粒里的微生物，“这样去敦煌，仪器就不怕被沙粒里的微生物扰电路了，之前在黑沙窝，就是因为没这层保护，屏幕抖得根本没法看。”
罗四海绕到后院的铁匠铺时，铺子里还飘着股冷掉的铁腥味。墙角堆着些旧马蹄铁，有的还沾着矿道红土，铁砧上的锤痕密密麻麻，泛着暗红色的包浆，是常年用才有的光泽。“老掌柜，这铁砧用了多少年了？”他摸着铁砧边缘的弧度，突然顿住——那锤痕的间距、深浅，甚至发力的角度，都和父亲铁匠铺的铁砧一模一样，是“左压右发”的手法，左手轻压定形，右手发力敲实。老掌柜坐在门槛上抽旱烟，烟杆是枣木的，烟锅里的火星忽明忽暗，烟圈飘得慢，裹着风的冷：“十年前有个戴眼罩的罗姓汉子用过，握锤的姿势跟你刚才握杖一个样，左手在前压着铁，右手在后发力，三锤就能把马蹄铁的弧度敲准，还说自己是‘罗记’的传人，要往西北找矿脉。”罗四海赶紧掏出父亲的铁匠锤碎片，往铁砧的锤痕上一比对，严丝合缝——连碎片边缘的小缺口，都能在铁砧的一道浅痕里找到对应。指腹蹭着锤痕，像摸到了哥当年握锤的温度，热得发烫：“我哥当年果然来过这儿，他是在找矿脉，不是跟独目人一伙的。”
阿矿跟着马勇去情报区时，怀里的碎磁石突然发颤地亮，蓝光直指向角落的仓库，连他的衣襟都跟着抖，像有股力气在拽着磁石往那边去。“马大哥，仓库里是不是藏了东西？”阿矿拽住马勇的胳膊，磁石的光越来越亮，映得他指尖都泛蓝，“磁石碰着陨星能量就会这样，比检测仪还灵。”马勇愣了愣，挠了挠头，指节上还沾着点马鞍的皮屑：“就堆了些旧麻袋，是前阵子商队留下的，没别的啊。”众人跟着蓝光往仓库走，刚推开吱呀响的木门，一股淡蓝的光就从门缝里漏出来——地上放着块巴掌大的小木牌，嵌在木牌里的陨星粉末正泛着光，像颗没灭的火星，是独目人提前埋的追踪器，粉末还在释放能量，连空气里的微生物都跟着活跃起来，阿矿的指尖又开始发麻。
“快烧了它！别让粉末再发信号！”陈书景掏出打火机，火石擦出的火星刚亮，就听“轰隆”一声，仓库门被撞开，三具傀儡冲了进来。黑邪雾顺着门缝往里飘，闻着有股硫磺混着铁锈的味，沾在墙上就往下渗，墙皮很快泛了灰。沈沛君立刻喊：“撒石灰粉！快！”士兵们掏出早就备好的石灰粉，往地上撒了道两米宽的白线——石灰里的碳酸钙能暂时压微生物活性，傀儡踩进去，脚腕处的黑邪雾“滋啦”响着，像热油遇了冷水，凝了层薄霜，动作顿时慢了，再没法像之前那样冲得猛。
陈书景趁机拧开声波仪，2300赫兹的嗡鸣声在仓库里绕了圈，像道无形的网，黑邪雾慢慢散成细粒，落在地上就没了动静——微生物被频率压制，活性降得快。罗四海用枣木杖的暖光缠住傀儡的胳膊，红光一沾黑邪就泛白，傀儡想挣却挣不开，胳膊上的死蓝皮肤慢慢褪成灰。阿矿则攥着碎磁石往前递，蓝光像条小蛇，缠上小木牌，牌上的陨星粉末瞬间失了光泽，像被抽走了气，连颜色都淡了下去。“成了！粉末不亮了！”阿矿把小木牌扔给陈书景，陈书景用石灰粉裹住木牌，扔进炭火盆——木牌“滋啦”响着，很快烧成灰，盆里还飘出缕淡蓝的烟，那是微生物被烧死的痕迹，散在空气里就没了味。
解决完危机，陈书景在驿站的小实验室忙活起来。屋子不大，靠窗摆着张木桌，桌上还留着周教授做实验的痕迹：几个瓷碗，碗底沾着淡红的矿脉水，还有张写着“1:5配比”的纸条。他用瓷碗量了五碗矿脉水——是从驿站井里打的，井底下有浅层矿脉，水带着点淡红，能增强抗邪效果——往碗里撒了一碗陨星残片粉末，边搅边用煤油灯烤，火苗舔着碗底，碗沿很快凝了层淡红的霜。“这是高浓度抗邪液，”他把液体倒进小瓷瓶，瓶身上贴着阿矿写的标签，“写‘矿’字时特意顿了顿，像小周教他时那样，让矿粉在墨里多留些，这样字迹干了会泛淡红，跟矿脉气一个色，看着就踏实。”阿矿帮着盖瓶塞，指腹蹭过标签上的“矿”字，像摸到了小周教他认矿脉时的温度，暖得能压下指尖的麻。
晚上，众人围坐在院子的煤油灯旁。灯芯“噼啪”响着，把影子投在土墙上，忽大忽小，像在演着无声的戏。阿矿掏出小周的日记，翻到夹着老矿叔照片的那页——照片有点卷边，老矿叔举着块陨星碎片，笑得满脸褶，身后就是滇西的矿洞入口，“小周写，‘矿脉是西北的根，丢了根就没了家’，他还说，老矿叔死前把红木盒交给她时，也是这么说的。”阿矿的声音裹着煤油灯的暖，飘在风里，没了白天的慌，多了些踏实。马勇蹲在一旁，手里攥着块磨亮的旧马蹄铁，铁上刻着个“马”字，笔画很深，是他爹当年亲手刻的：“我爹当年在滇西护矿，就是为了抢回被独目人偷的陨星残片，腿上沾了黑邪，硬撑着把残片送回矿洞才倒的。死前还攥着这块马蹄铁，说‘护矿就是护家，矿在，家就不会没’。”沈沛君拿起瓶抗邪液，把小周留下的半张破邪符小心贴在瓶身上，符纸边缘的朱砂还没掉，正好盖住“抗邪液”三个字，像小周在跟着他们一起护矿：“带着小周的念想，咱们一起去敦煌，把独目人的阴谋破了，把矿脉护好。”
罗四海突然从怀里掏出块铁匠锤碎片，碎片用布包着，布都磨出了毛，是他寻兄这几年一直带在身上的。他把碎片递给阿矿，指腹蹭过碎片上的锤痕：“这是我爹当年给我哥打的，他小时候学打铁，第一块像样的活就是这碎片，一直带在身上。你能感知矿脉，以后帮我盯着，要是看到我哥，用这个碰碰他，说不定能唤醒他——他认这个，比认我还认。”阿矿攥紧碎片，碎磁石的蓝光和碎片碰在一起，泛出淡红的光，像矿脉气在呼应，暖得能驱散风里的冷，指尖的麻感也彻底没了。
第二天一早，天刚蒙蒙亮，东边的天际线泛着点鱼肚白，众人就分成两队出发。沈沛君、阿矿、马勇带轻装和一半抗邪液，走小周标注的“矿脉气安全带”——脉气稳的地方，微生物活性低，走得快还安全，小周在图上画了不少小圈，标着“可歇脚”；罗四海、陈书景带补给和剩余士兵，走商道，顺便探查独目的动向，约定三日后在莫高窟外围的汉代戍卒遗址汇合，那里有老矿叔留下的记号，好找。
刚出驿站没半里地，阿矿怀里的碎磁石突然疯狂发颤，蓝光不是之前的稳亮，是往西北偏的亮，每闪一下就偏半寸，像有股力气在拽着它往敦煌方向去。陈书景的磁场检测仪“嘀嘀”响起来，屏幕上的数值“噌”地跳到“1.2单位/立方厘米”，超过了危险值，还传来低沉的嗡鸣声，裹着沙粒的沉感，连骆驼都跟着不安地刨蹄子。“糟了！是独目的声波放大器！”马勇勒住马，脸色变了，手里的缰绳攥得发白，指节都露了出来，“周教授之前说过，这放大器一启动，能让周围十里的微生物都活跃起来，他们在敦煌启动，是想把整个区域都变成黑邪区！”
沈沛君的驳壳枪又滑了出来，他往驼队前头赶，枪身的黄铜在风沙里闪着冷光，声音裹着风，却没半点慌：“加快速度！晚了周教授就危险了，敦煌的矿脉也保不住！”驼队的铜铃声在风里变得急促，每响一下都裹着沙粒的沉，像在催着赶路。远处敦煌方向飘来的淡黑雾，正顺着商道往这边爬——雾里裹着细碎的蓝点，是活性高的灵能微生物，飘得慢却粘，沾在骆驼毛上就往下渗，毛尖很快泛了灰。那雾像条没睡醒的黑蛇，看着慢，却一点点把商道裹住，连天上的日头都暗了半分。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