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岸边的嬉笑声清脆如银铃,为这春日盛景添上了一抹灵动的色彩。
“又失败了!”薛兮宁懊恼地跺了跺脚,手里的线拐子险些脱手飞出。
那条威风凛凛的巨蛇风筝,在她手中仿佛一条不听话的泥鳅,刚离地三尺便一头栽了下来,在青草地上滚了一身泥。
她试了数次,累得香汗浸湿了额发,那风筝却始终没能乘风而起。
她鼓着腮帮,水灵灵的杏眼转向一旁含笑不语的贺彦祯,长长的睫毛忽闪着,语气里满是娇嗔的依赖:“彦祯哥哥,你看它,它欺负我!还是你来吧,你肯定比我厉害。”
贺彦祯无奈又宠溺地摇了摇头,接过她手中的线拐子,温声道:“你呀,就是没耐性。去那边坐着歇会儿,看我的。”
“好嘞!”薛兮宁立刻眉开眼笑,仿佛一只得计的小狐狸,一溜烟跑到不远处的软垫上坐下,毫不客气地拈起一块桂花糕,一边津津有味地品尝,一边好整以暇地看着贺彦祯为她“收拾残局”,嘴角那抹恶作剧得逞的笑意怎么也藏不住。
贺彦祯身形高大,臂力沉稳,只稍稍测了测风向,待一阵恰到好处的东风吹来,他猛地一抖手腕,长线送出,那条巨大的“恶蛇”便如同被注入了灵魂,昂首摆尾,扶摇直上,很快便化作天际一个张牙舞爪的黑点,在云层间若隐若现,引得河岸边的游人纷纷驻足仰望,啧啧称奇。
不远处的小山丘上,两位锦衣少年也被这奇特的风筝吸引了目光。
“好家伙,这风筝做得可真绝!瞧那蛇鳞,在日光下竟隐隐有流光,不知是何人所制?”性子活络些的秦承武满眼赞叹,跃跃欲试地对身旁的道,“景宣,咱们过去问问,看能不能借来玩上一会儿?”
面容冷峻,闻言只是淡淡瞥了一眼,并未作答。
他的目光更多是落在那风筝的主人身上。
秦承武派去打探的小厮很快跑了回来,附耳低声道:“秦小公爷,那风筝的主人是位小姐,就、就是坐在那边吃点心的那位……听旁人说,是位绝色美人。”
“是位姑娘家?”秦承武顿时像泄了气的皮球,方才的兴致勃勃化为一丝窘迫,“那……那还是算了吧,唐突了佳人可不好。”
小厮又补了一句:“听说是薛家的姑娘。”
“薛家?”一直沉默的终于有了反应,他深邃的眸光微微一动,遥遥投向那道倩影。
春光之下,少女侧颜精致如画,肌肤胜雪,嘴角噙着一抹无忧无虑的甜笑,正仰头看着风筝,眼眸里盛满了璀璨的星光。
那一瞬间,素来古井无波的脸上,竟浮起了一丝极为罕见的波动,快得让人无法捕捉。
就在这时,一阵沉稳而富有压迫感的脚步声自身后传来。
秦承武和回头望去,只见一位身着玄色织金蟒袍的青年正缓步走来,他面容俊美,气度不凡,只是眉宇间带着一股挥之不去的阴鸷。
来人正是三皇子萧承魏。
他并未理会二人,目光仿佛被某种强大的力量牵引,径直越过他们,死死锁定在了河岸边那抹纤柔的背影上,仿佛饿狼终于寻到了唯一的猎物。
他一步步走近,当薛兮宁那张不经意间转过来的小脸完整地映入他眼帘时,萧承魏的心神如同被重锤猛地一击,瞬间剧震!
周遭的一切仿佛都褪去了颜色,天地间只剩下那张娇俏明媚的脸庞。
一股前所未有的炽热占有欲如烈火燎原,在他心底轰然燃起。
他恨不能立时将这尤物夺入怀中,锁进深宅,让她那双清澈的眼眸里,从此只倒映他一人的身影。
这股癫狂的痴迷化作一道几乎要将人灼穿的视线,如同一张无形的巨网,牢牢地罩向薛兮宁。
原本正看得开心的薛兮宁,忽然感到一阵没来由的寒意,那道目光太过赤裸,太过贪婪,让她如芒在背。
和煦的春风仿佛瞬间变得冰冷刺骨,她下意识地回过头,正对上一双深不见底的眼眸。
那双眼睛里没有欣赏,没有惊艳,只有令人心惊肉跳的疯狂、贪婪,和一种毛骨悚然的志在必得。
薛兮宁心头猛地一凛——这男人眼神不对劲!
她被那眼神骇得微微一僵,而天际,那条象征着自由与灵动的巨蛇风筝,线条猛地一紧,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扼住了咽喉,开始在空中剧烈地挣扎、摇摆。
贺彦祯正全力稳住风筝线,一时无暇他顾。
也就在这时,一个略带不耐与讥讽的熟悉声音,不合时宜地在她身后响起,打破了这片刻的死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