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17楼的末班电梯
书名:午夜诡事 作者:一念化生 本章字数:4743字 发布时间:2025-10-05


孟晚柠搬进“星光公寓”那天,天是沉灰色的,风裹着细碎的雨丝往衣领里钻。中介老吴把钥匙递她手里时,指节泛着白,反复说这栋楼离地铁口就三分钟路,就是17楼租金比楼下低三成——“主要是楼层数,有些人忌讳这个,你年轻人不在意就好。”

她当时刚毕业,在设计公司做实习,每月工资扣完房租只剩个零头,哪顾得上忌讳。接过钥匙时指尖碰着老吴的手,凉得像浸过冷水,她还笑了句“吴哥你手怎么这么冰”,老吴却别开脸,只催她赶紧签合同,签字的钢笔在纸上洇开墨团,像个没晒干的血印。

搬家那天是周末,她叫了个货拉拉,把半人高的行李箱和几箱书往1701搬。走廊里的声控灯不太灵,走三步灭两步,她举着手机手电筒照路,光柱里飘着密密麻麻的灰尘。路过1702时,门把手上挂着个褪色的红绳,绳尾拴着片干硬的栀子花花瓣,风从窗户缝钻进来,红绳晃了晃,花瓣落在她鞋尖,脆得一捏就碎。

她没当回事,弯腰把花瓣扫到墙角,直到晚上十一点半,第一次遇上那部电梯。

那天她改方案到深夜,出公司时地铁已经停运,打了辆网约车到小区门口。小区门禁十一点锁门,她踩着最后一分钟冲进去,电梯刚好停在一楼,门开着,里面亮着暖黄色的灯,看着倒比走廊亲切。

她跨进去,按了“17”。按钮亮起来的瞬间,电梯里的灯突然闪了三下,像是接触不良,头顶的风扇也“吱呀”响了一声,停了。紧接着,显示楼层的数字屏开始乱跳,从“1”跳到“23”,又往回跳,最后卡在“16”上,红色的数字在黑暗里闪,像只盯着人的眼睛。

“搞什么啊。”她掏出手机想照照按钮,刚点亮屏幕,手机突然黑了——不是没电,是那种毫无预兆的黑屏,按电源键没反应,连充电提示都不亮。她慌了,手忙脚乱地按关门键,可指尖刚碰到按钮,电梯就“叮”的一声停了,门缓缓往两边开。

外面不是16楼的走廊。

是一片浓得化不开的白雾,雾里飘着股味道,像是老供销社卖的栀子花香皂,混着点潮湿的霉味,钻鼻子里发闷。她僵在原地,脚像灌了铅,刚想往后退,就听见雾里传来个女人的声音,很轻,像贴在耳边说话,气若游丝:“你……看到我的发夹了吗?”

孟晚柠的后背瞬间窜起一股凉气,汗毛全竖起来了。她想喊,喉咙却像被堵住,只能死死盯着那片雾——雾里慢慢显出个模糊的影子,穿着白裙子,头发很长,垂到腰际。她看不清影子的脸,只觉得那影子在往电梯里靠,香皂味越来越浓,浓得让她头晕。

“没、没有!”她终于挤出声音,双手乱按关门键。电梯门像是生了锈,慢悠悠地往中间合,她看着那片雾和影子在门缝里一点点变小,直到门彻底关上,才瘫靠在轿厢壁上,大口喘着气。手心全是汗,连钥匙串都攥得变了形。

不知过了多久,电梯又“叮”了一声,显示屏亮了,红色的“17”稳稳地跳在上面。门开了,外面是17楼的走廊,声控灯刚好亮起,暖黄色的光洒在米白色的地砖上,和刚才的白雾场景判若两人。她犹犹豫豫地走出去,回头看了眼电梯,门缓缓关上,里面空无一人。

掏出钥匙开门时,指尖一直在抖。锁孔转了三次才对上,推开门的瞬间,她突然想起1702门把手上的红绳——刚才路过时,红绳好像没动,可走廊明明有风。

接下来的一周,怪事开始一桩接一桩地来。

每天晚上十一点过后,她总能听到隔壁1702的门后传来哭声。不是撕心裂肺的哭,是压抑的、断断续续的抽气声,像是有人躲在门后,用手背捂着嘴,怕被人听见。那哭声很轻,却能穿透门板,钻进她的耳朵里,尤其是她躺在床上的时候,哭声就在枕头旁边绕,伴着淡淡的栀子花香皂味。

她找物业问1702有没有住户,值班的是个五十多岁的大爷,戴着老花镜,翻了半天登记本,说“1702空了快一年了,之前住过个姑娘,后来走了”。她追问“走了”是搬走还是怎么了,大爷却合上登记本,摆了摆手:“不清楚,我去年才来的,你别问了,住你的就行。”

那天晚上,哭声格外清楚。她躺在床上,能听到女人在哭着说“疼”,还有“发夹找不到了”,声音细细的,像针一样扎耳朵。她实在受不了,翻出物业贴在电梯里的维修电话,拨通了。

电话响了三声就通了,那边传来个男人的声音,有点沙哑:“喂?哪位?”

“我是1701的住户,孟晚柠,”她的声音发颤,“我听到隔壁1702有哭声,你能不能过来看看?”

那边沉默了两秒,才说“我马上来”,挂了电话。

二十分钟后,敲门声响起。她打开门,门外站着个穿蓝色工装的男人,个子很高,肩很宽,手里拿着个手电筒,额前的头发有点乱,遮住了一点眼睛。“我叫周明远,负责这栋楼的维修。”他的声音和电话里一样沙哑,目光扫过1702的门,又很快移开。

“就是那边,”孟晚柠指了指1702,“哭声一直没停,你听。”

走廊里很静,除了声控灯偶尔闪烁的声音,什么都没有。周明远皱了皱眉,走过去敲了敲1702的门:“有人吗?物业维修。”

没人应。他又敲了敲,还是没反应。“这屋空了挺久,应该没人。”他回头看孟晚柠,从口袋里掏出一串钥匙,“我打开看看,你别害怕。”

钥匙插进锁孔,转了一下,“咔嗒”一声,门开了。一股更浓的栀子花香皂味涌出来,还混着灰尘的味道。周明远打开手电筒,光柱照进屋里——里面空荡荡的,没有家具,只有墙角堆着几个纸箱子,地上落满了灰尘,在光柱里飘得明显。

“你看,没人。”周明远的声音比刚才低了些,手电筒的光扫过墙角,孟晚柠突然看到,纸箱旁边的地上,有一块深色的印子,像是干涸的污渍,形状不规则,在灰尘里显得格外扎眼。

“那是什么?”她指着那块印子。

周明远的手电筒晃了一下,光避开了那块印子,照向天花板:“不知道,可能是以前搬家具蹭的。”他顿了顿,又说,“这栋楼老了,隔音不好,可能是楼下的声音传上来,你别多想,早点休息。”

孟晚柠点点头,可走进自己房间时,总觉得背后有人盯着。她关上门,反锁,又搬了个椅子抵在门后,才敢躺在床上。那天晚上,哭声没再出现,可她却梦到了1702的房间——雾里站着那个穿白裙子的女人,手里拿着个银色的发夹,发夹上嵌着颗小小的珍珠,她递过来,说“帮我找回来”。

第二天早上,孟晚柠是被敲门声吵醒的。打开门,是周明远,手里拿着一袋早餐,还有一个工具箱。“昨天不好意思,可能让你吓到了,”他把早餐递过来,“我今天来给你检查一下门窗,顺便看看1702的锁,免得你担心。”

孟晚柠接过早餐,心里暖了些。她看着周明远检查门窗,他的动作很麻利,手指上有很多老茧,像是常年干活磨的。检查到阳台时,周明远突然停了下来,目光落在阳台的角落里——那里放着一盆栀子花,是她昨天刚买的,花瓣还没完全打开。

“你喜欢栀子花?”他问,声音有点奇怪。

“嗯,觉得香味好闻。”孟晚柠说。

周明远没再说话,只是低头继续检查。等他走的时候,孟晚柠送他到门口,看到他口袋里露出一角纸,像是张照片。她想问,可周明远已经转身进了电梯,电梯门关上的瞬间,她好像看到他口袋里的照片上,有个穿白裙子的女人,手里拿着个银色的发夹。

接下来的几天,孟晚柠开始留意周明远。她发现他每天都会在晚上十点半准时离开物业办公室,从来不多待;每次遇到她,都会问一句“最近没听到奇怪的声音吧”,眼神里藏着点什么;而且他很少去17楼,每次维修单上有17楼的住户,他都会找借口换给别人。

更让她在意的是,她在17楼的楼梯间里,捡到了一个发夹。

那天她加班回来,电梯又坏了,只能走楼梯。楼梯间里没灯,她举着手机手电筒往上走,走到17楼的平台时,脚下踢到了个东西。捡起来一看,是个银色的发夹,嵌着颗珍珠,和她梦里看到的一模一样。发夹上沾着点暗红色的痕迹,像是干涸的血迹,擦了擦,却擦不掉。

她握着发夹,突然想起1702墙角的那块污渍。

那天晚上,孟晚柠没敢把发夹带进房间,她把它放在了楼梯间的窗台上,想着第二天让周明远看看。可第二天早上,她去楼梯间找时,发夹不见了——窗台上只剩下一片栀子花花瓣,和1702门把手上挂的那片一样,干硬,脆得一捏就碎。

她去找周明远,问他有没有看到发夹。周明远的脸色突然变了,手里的扳手“哐当”一声掉在地上。“什么发夹?”他的声音有点发紧,“我没看到。”

“就是银色的,嵌着珍珠的那种,”孟晚柠说,“我昨天放在楼梯间的窗台上,今天就没了。”

周明远沉默了很久,才抬起头,眼睛里布满了红血丝:“那个发夹,你别找了。”他顿了顿,像是下定了决心,“我带你去个地方。”

周明远带她去了物业的档案室。档案室在地下室,又潮又暗,里面堆着一排排的资料柜,落满了灰尘。他打开最里面的一个柜子,翻出一个铁盒子,盒子上锈迹斑斑,像是放了很多年。

“这里面,是1702住户的东西。”他打开盒子,里面放着一本日记,一张照片,还有一块没用完的栀子花香皂。

照片上的女人,穿著白裙子,手里拿着个银色的发夹,笑容很文静。孟晚柠一眼就认出来,是她梦里看到的那个女人,也是周明远口袋里照片上的人。

“她叫沈曼卿,”周明远的声音很轻,像是在说一个很远的故事,“去年住在1702,是个插画师,性格很安静,最喜欢栀子花,每天都会在阳台种。”他拿起那块香皂,“她用的就是这种栀子花香皂,跟你昨天买的那盆花,味道一样。”

孟晚柠看着日记,封面已经泛黄。她翻开第一页,上面写着“2023年5月12日,搬进星光公寓,1702,今天买了个新的发夹,珍珠的,很喜欢”。后面的日记,大多是记录画画的日常,还有对妈妈的思念——“妈妈走的时候,把这个发夹留给我,说看到它,就像看到她一样”。

翻到最后几页,字迹开始变得潦草。“2023年10月7日,发夹不见了,找了好久都没找到,妈妈的发夹,不能丢”“2023年10月8日,雾好大,在1702门口摔倒了,头好疼,想找周师傅帮忙,可他没来”“2023年10月9日,疼,发夹还没找到,谁能帮我找回来”。

日记的最后一页,没有日期,只有一行字,写得很轻,像是用尽了力气:“我在17楼等,等我的发夹回来。”

孟晚柠的手开始发抖,她抬头看着周明远:“她……怎么了?”

周明远的眼睛红了,他别过头,声音带着哽咽:“去年10月8号,那天雾特别大,她在1702门口找发夹,没看清路,摔倒了,头撞到了台阶上。”他顿了顿,又说,“那天她给我打了电话,说头很疼,让我过去看看。可我那天堵车,晚到了一个小时……等我到的时候,她已经没气了,手里还攥着半片栀子花花瓣。”

“我一直很愧疚,”周明远说,“如果我能早点到,她可能就不会死。后来物业要处理她的东西,我偷偷把日记、照片和香皂藏了起来,我怕她找不到,怕她不安心。”

孟晚柠终于明白,为什么17楼的租金会低三成——不是因为楼层数,是因为沈曼卿的魂魄一直在等,等她的发夹回来;为什么周明远不敢提1702,是因为他心里的愧疚;为什么她会梦到沈曼卿,是因为沈曼卿知道她能帮自己。

“那个发夹,是她妈妈留给她的,对她很重要,”周明远看着孟晚柠,“你捡到的那个,应该就是她丢的那个。她一直在找,所以才会出现那些怪事,她只是想让你帮她把发夹找回来,放回1702。”

那天晚上,孟晚柠和周明远一起去了1702。周明远打开门,孟晚柠走进去,手里拿着那个失而复得的发夹——是周明远在自己的工具箱里找到的,他说那天看到她捡到发夹,怕她害怕,就偷偷收了起来,想着自己放回1702,可一直没敢。

孟晚柠走到房间的中央,蹲下来,把发夹放在地上。她看着发夹,轻声说:“沈曼卿,你的发夹找到了,你别再等了,早点安心吧。”

话音刚落,屋里的雾突然散了,栀子花香皂的味道也慢慢淡了。孟晚柠抬头,看到雾里站着那个穿白裙子的女人,她笑着,手里拿着发夹,对孟晚柠点了点头,然后一点点消失在空气里。

从那以后,17楼再也没有出现过怪事。孟晚柠还是住在1701,阳台的栀子花开花了,香味飘满了整个房间。周明远也不再回避17楼,他每天都会去1702门口看看,有时会放一束栀子花,有时会擦一擦门上的灰尘。

有天晚上,孟晚柠加班回来,走进电梯,按下“17”。电梯里的灯很亮,没有闪烁,显示屏稳稳地跳着数字。到17楼时,门开了,她看到1702的门把手上,挂着一个新的红绳,绳尾拴着片新鲜的栀子花花瓣,风一吹,花瓣晃了晃,像是在跟她打招呼。

她笑了笑,走进自己的房间。躺在床上时,她好像听到窗外传来一阵很轻的笑声,像是个女人的声音,带着栀子花的香味,温柔又安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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