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麻辣初愿
书名:开局点石成金,然后差点凉凉 作者:寻卿 本章字数:9110字 发布时间:2025-10-06

空气里的凝滞感又怪异起来,我攥着衣角没话找补,只能愣愣地望着他。约莫五分钟后,手机铃声突兀响起,总算戳破了这难言的氛围。我扫了眼来电显示接起:“喂。”

“栩栩啊,是二嫂。小燕刚让我训了,她竟背着我躲去洗手间给你打电话,说啥难听的你可别往心里去。出了这么多事,她也是急糊涂了。你看,当初我怀了你哥两个孩子,对你们老方家,就算没功劳也有苦劳。现在我身子垮了,小燕替我来要钱,也是怕我往后没依靠啊。”

朱晓玲的语气软得像棉花:“栩栩,我给你当嫂子三年,看着你长大的,知道你懂事。大人间的事,本不该把你扯进来。可你这孩子也是,既然认识陆海实业的陆总,咋不早说?有这层关系,你爸还用卖别墅吗?跟陆总借点钱,家里的难关不就过了?还有你哥,陆总能不能也帮忙捞出来呀?”

头顶落着陆琛的目光,我脸颊倏地发烫,像被人扇了记耳光似的,火烧火燎地疼。说不清是啥心思,只觉得朱晓玲这话格外丢人,尤其还让陆琛听了去,更叫我浑身不自在:“二嫂,陆琛是看我爸的面子才照拂我。再说朋友归朋友,提这些要求太不合情理了。”

“方栩栩,我不是看方叔的面子。”

我猛地一怔,本能地捂住通话口,跟陆琛无声对视。

搞什么啊?听就听了,插什么嘴!

看裴叔的面子和看我爸的面子,有区别吗?

在朱晓玲这儿提裴叔,不是自找不痛快吗?

陆琛无语地盯了我片刻,随即侧过脸,望向一旁的虚空。

“栩栩,谁在你旁边说话?是陆总吗?其实啊,嫂子就是随口一说。你哥他……确实犯了人命案……”朱晓玲叹着气,话锋一转,“但栩栩,杀人不过头点地。小燕就是嘴没个把门的,说了几句重话,犯不着惊动陆海实业的陆总,还发律师信告她骚扰、要打官司啊。她就是个二十出头的小姑娘,我们家没权没势的,真要是惹上官司、传了闲话,她往后咋找工作、咋生活?栩栩,我跟你哥还没离婚呢,咱还算一家人,你给嫂子个面子,这次别跟你小燕姐计较了,行不?”

哦,绕了这么大一圈,这才是重点!

我垂着头应道:“二嫂,你想跟二哥离婚,我不拦着。可我们家现在,是真拿不出五十万给你。”

“栩栩啊,这事儿你别管。我跟你哥虽说没咋恋爱就结婚,可婚后是有真感情的。不说别的,我对奶奶好不好?对爸妈好不好?对你更没话说吧!你每次放学回家,喝的汤哪回不是温的?热了嫌烫,凉了嫌口感差,那都是我守着汤锅盯着的。我不是忘恩负义的人,就是气你哥——他都三十多了,遇事还这么冲动,一点不替我着想。也是,他心里说不定从来就没我,还惦记着前女友……唉,算了算了。”

朱晓玲的声音满是无奈:“栩栩,我给你打电话,就是想替小燕道个歉。我保证,她以后绝不会再给你乱打电话胡说八道了。栩栩,算嫂子求你,跟你那朋友陆总说说,这次就别追究小燕的责任了,啊?”

我含糊地“嗯”了一声,随手挂了电话,头依旧低着,心里像打翻了五味瓶。

上次二嫂还在电话里咒我去死,可陆琛不过发了条信息——大概率是让周子恒去处理的,竟有这么大威力,能让二嫂立马变回从前的模样,柔声细语地跟我说话。

“方栩栩,你还真是吃软不吃硬。”

陆琛的冷音在头顶飘着,带着点嘲弄,“常言说,断人财路如杀人父母。你二嫂这时候不仅狮子大开口,还默许她妹妹造你的谣。换作是我,早趁这机会说几句狠话,把她们的心思掐死在摇篮里。反正你现在背靠大树好乘凉,我也刚好乐意让你靠。”

大树?

我忽然想起梦里那棵参天大树,抬眼望着他,笑得发苦:“要是我们家有钱,二嫂想离婚,是该给她补偿的……”

有些话朱晓玲没说错,她跟我哥结婚三年,这三年里确实付出了不少。她常陪着奶奶看电视剧,就算是不感兴趣的乡村苦情剧,也每集不落,跟着奶奶一起骂反派、一起掉眼泪。对我和爸妈更是上心,要说缺点,无非就是爱花钱、有点虚荣,别的真挑不出错。

我对她失去的孩子一直心存愧疚,就算我也是无辜的,可家里这场横祸,终究是因我而起。只是她这时候要钱,实在让人寒心——哪怕多等一阵,等事情平息了,我们家也绝不会不管她啊!

我顿了顿,继续对陆琛说:“但这些都跟你没关系,还是要谢谢你。”

“不客气。”

陆琛的回应透着敷衍,显然对我的道谢不耐烦,“我刚好有能力帮你处理这些事。至于你二哥,他犯的错必须自己承担,我捞不出他。你家里那边,方叔叔做人确实有风骨。不瞒你说,我给你父亲打过电话,提出可以借钱给他,却被他拒绝了。他说要是接了我的钱,我跟你的来往会遭人诟病,他心里过意不去,所以一分钱也不会用我的。基于这点,能帮的忙我会帮,不需要我插手的,我绝不掺和。”

我愣愣地看着他,满是疑惑:“为什么我爸说借了你的钱,我跟你的来往会遭人诟病?他有什么好难受的?”

“等你长大就明白了。”

这答案,可真是“完美”!

大人的口头禅,果然都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陆琛,那我跟你的约定,是不是也会遭人诟病?”

陆琛的脸色无端沉了下来,他俯身靠近我,语气带着压迫感:“诟病什么?”

我吓得一激灵,两人离得太近,周遭的空气都骤然变冷:“就是……我也算借了你的钱啊,我爸不是说……他会不会心里难受……”

陆琛微微俯身,漆黑的眸子死死盯着我,语气冷冽:“说啊,我等着听。”

我嗓子发紧,撑着沙发往旁边挪了挪,避开他的视线:“不想说了,我饿了。我觉得……我们这约定挺好的,特别好。”

陆琛直起身,脸色依旧冷得像冰天雪地:“那吃饭。”

什么态度!

我闷坐在沙发上,心里犯嘀咕——不过是一句话没说对,至于摆这么臭的脸吗?好像要吃人似的!

我扫了眼茶几上的东西,赌气说:“我不想吃这些。”

心里正烦躁着呢。

“你不饿了?”

陆琛皱起眉头,指了指桌上的糖葫芦,“方栩栩,你可是让我买了十二串糖葫芦。”

咋了!

买了我就必须吃吗!

哪条规定的!

“我是饿,但现在不想吃这些。”

我像个受气包似的坐着,硬邦邦地表达自己的想法,“而且大早上吃糖葫芦,容易胃酸。”

“……”

陆琛盯着我看了几秒,像是被我气到了,他单手扶着额头,转身走向落地窗。就在我纳闷他看什么时,他猛地转回来,强压着怒火指向我:“那你说,你想吃什么!”

我被他的吼声吓了一跳,满肚子委屈涌上来:“你跟我喊什么啊!好好说话不行吗?你要是好好问我,我不就告诉你了!”

“你直接说不就行了!”

“你得好好问我啊!要好好问!!”

室内瞬间陷入死寂。

四目相对,空气中的火药味几乎要溢出来。

陆琛被我气得眼底泛红,五官冷硬得像是要当场把我掐死。

我憋着一口气,气势上既怂又硬——你跟我来劲,我也有起床气呢!难道气场凶就了不起吗?哼!

这时候要是有人敢点根烟,这酒店怕是立马就得报废!

其实现在想想,这场架吵得实在莫名其妙。睡前我还想着,醒来要问问他朋友的事,要是陆琛想逛逛,我也可以陪他,好好感谢他一番,可怎么就闹成这样了……

沉默了片刻,陆琛忽然点了点头。他侧过脸望向窗外,深吸一口气,抬手开始解开衬衫纽扣。阳光勾勒出他挺拔的轮廓,将一种隐晦的情绪渲染得朦胧不清——像是无奈,又带着明显的恼火。我的视线不由自主地跟着他的手指移动,看到他松开领口,又顺着喉结落到锁骨,顿时有些紧张,慌忙拉开自己运动服的拉链。陆琛捕捉到我的动作,眼神扫过来,语气带着疑惑:“方栩栩,你做什么?”

“你做什么,我就做什么。”

我反问他,手指还停在拉链上,身体坐得笔直。

陆琛愣了一下,心里的火气莫名消了大半:“我解两颗领扣,只是想放松一下。”

“哦,我是觉得热。”

我上下滑动着拉链,在“嘶啦”的声响中看向他,强装镇定,“透透气。”

陆琛盯着我看了几秒,忽然似气似笑地指了指我的脸:“你脑子里在想什么?”

“跟你想的一样。”

我眼神飘忽,装出一副无所谓的样子,“这方面,我经验可丰富了。”

“你……嗤~”

陆琛突然笑了,笑得像个“神经病”,停都停不下来。他对着我的脸看了几秒,像是实在看不下去,转身单手撑在墙上,宽阔的肩膀一抽一抽的。屋子里的火药味随着他的笑声烟消云散,我满心疑惑——这又是唱的哪出?到底打不打了!

正午的阳光透过落地窗,将房间照得明亮温暖。陆琛穿着一身黑衣,单手撑墙笑着,连眉眼都漾着水光。他转过身看向我,清了清嗓子:“你以为我要动手打你?撸胳膊挽袖子那种?”

我不动声色地撇撇嘴:“不然呢?”

江湖人士不都这样吗?

但凡有点实战经验的,动手前都得先松松筋骨,想打就轻装上阵!

本女侠还等着让你见识见识什么叫中华传统武术呢!

陆琛又笑了好一会儿才停下。

我没理他,心里暗暗嘀咕:大人的笑点,怎么都这么匪夷所思。

“陆琛,你到底打不打?”

“我真恨不得打你一顿。”

陆琛边笑边说,视线落在我脸上,清了清嗓子,“算了,说吧,想吃什么,小方先生。我这态度,总可以了吧?”

我没立刻回答,仔细打量着他,确定他不是在阴阳怪气,屋子里也没有了剑拔弩张的紧张感,这才点了点头:“我要吃大餐。”

“没问题。”

陆琛的语气总算和煦起来——真难想象他刚才笑得多夸张,走到办公桌旁还拿纸巾擦了擦眼角,“什么大餐?我倒要听听,咱们酒楼千金的口味有多刁钻。不过有个前提,得是这县城里有的。我可没工夫为了满足你的胃口,开车带你去别的地方。”

“啊,不用去别的地方!县城里肯定有!”

我瞬间来了精神,起身走到他面前,眼睛亮晶晶的,“陆琛,这是我最最梦寐以求的大餐,这次我请你!跟咱们的约定无关,我请得起!你就当陪我完成个心愿,顺便让我好好谢谢你,行不行?”

只要他不跟我闹脾气,我态度肯定没话说!

“你梦寐以求的?”

陆琛的眸光微微闪动,他俯身靠近我,语气带着好奇:“那是……”

“麻辣烫!!”

我眼睛里几乎要冒光,兴奋地说,“要吃路边摊的!加麻加辣、烫得过瘾的那种!我听说巨好吃!!”

“……”

陆琛的表情瞬间僵住,斩钉截铁地说:“不可以。”

“你吃过?”

“没有。”

“那你为什么不试试啊?”

我扯了扯他的袖子,软磨硬泡,“去吧去吧!在澜海的时候,我爸不让我吃这个,我师姐她们都偷偷出去吃,回来都说特别好吃。陆琛,这可是我的梦想啊!”

陆琛黑着脸,态度坚决:“没戏。”

……

麻辣烫店门口。

我喜滋滋地看向陆琛,笑得眉眼弯弯:“你人真好。”

陆琛顶着一张“生无可恋”的脸,语气带着吐槽:“小方先生的每个梦想,都格外与众不同。”

我笑得像朵向日葵,才不跟他计较这些!

心情不好的时候,当然要抓住眼前的快乐啦!

店里已经没空桌了,我正求之不得,拉着陆琛坐到外面搭的简易塑料棚里。

来往的行人中,不少年轻姑娘都偷偷对着陆琛使眼色,脸上满是惊叹和羞涩。

我没空琢磨她们的心思,视线全被邻桌的麻辣烫勾走了——红红的汤底里,浮着翠绿的蔬菜、筋道的粉丝和圆润的丸子,没错,就是这东西!


艺术体操对运动员的身材要求苛刻,教练管得严,师姐们只有在没比赛压力时才敢偷偷去吃,回来总跟我说有多解馋、多上瘾,听得我直咽口水!

我是小队员,教练看管没那么紧,可爸妈死活不同意,总说路边摊不卫生。栩福轩里没有麻辣烫,后厨特意给我做过几次,却既不麻也不辣,更谈不上上瘾。

如今坐在这塑料棚里,沐浴着满是烟火气的氛围,我才觉得——这感觉对味儿了!

陆琛的反应跟我截然相反。他皱着眉,神情里带着几分不适,见桌面上有油渍,还掏出纸巾仔细擦拭。我猜他是有洁癖,路边摊本就这样,我没吃过也见过,见状也拿起纸巾跟着擦。陆琛看了我一眼,似笑非笑:“方栩栩,你至于么?”

我笑着不说话,擦得格外起劲儿,直到桌面亮得快能当镜子。“陆琛,那我去点餐了。”

“我去吧。”陆琛接过我的纸巾扔进垃圾桶,“这里好像是自助,得去陈列架夹菜再自取。你想吃什么,我去给你夹。”

我朝店里的食材架瞄了眼,眼睛发亮:“我全都要。”

陆琛眼底闪过一丝诧异:“全部?”

“嗯!”我按捺住激动,拍了拍肚子,“我能吃,等这一天好久了!”

……

“陆琛,我想去洗手间。”坐在车里,我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声音细若蚊蝇,“肚子疼。”

陆琛也太实在了——我说“全都要”,他真端回了一“洗脸盆”麻辣烫,连老板都被震住了,估计以为是大胃王来探店。可我连小胃王都算不上,吃了不到十分之一,就被辣得魂飞魄散,嗓子眼儿又烧又疼。而且菜太多,老板一起煮的时候,为了让硬食材熟透,叶菜全煮烂了,在嘴里根本尝不出原味。

好不好吃说不准,只记得一个字——辣。瘾头没尝到,倒把自己辣得快“屁”了。

陆琛帮我吃了些,没像我这样辣得直哈气,却也忍着一脸“一言难尽”的表情。他问我怎么样,我只能低着头说“谢谢他帮我完成心愿”——毕竟浪费了这么多食物,实在不好意思。

最后还是陆琛结的账。我以为麻辣烫店跟栩福轩一样吃完再付钱,没成想这里得先付款再烫菜。他那一大盆,竟花了一百多块。

“方栩栩,这家店人均消费五块,多来几个你这样的食客,老板很快就能开分店了。”

我低着头不敢吭声,肚子里一阵一阵地绞痛。陆琛打着方向盘,还不忘“教育”我:“方栩栩,不行就别逞强,我真是疯了才陪你胡闹。”

“我没胡闹!”我坐立难安地看他,“我在家很能吃辣的!而且我人生信条就五个字——不能说我不行!”

陆琛嗤笑一声:“那我送你六个字——一路好走。”

“这明明是四个字!”

“你还会数数?”陆琛面无表情,“现在的小学生真是越来越聪明了。”

“你……”我悻悻地捂着肚子,偷偷在心里数了数刚才的字数,又看向他,“我第一次吃这么辣的,跟家里后厨做的不一样,不适应很正常嘛!”

人比人气死人,他明明也吃了,怎么就一点儿事没有!

陆琛无奈地叹了口气:“长记性了没?还有类似的‘梦想’吗?”

“还有……”我瞄着他瞬间微变的脸色,小声说,“我还想吃路边的酸辣粉、麻辣涮串、炸臭豆腐……下次你还陪我吧?”

陆琛侧着脸,表情僵硬:“我看你是肚子疼得还不够厉害。”

我把头一扭:“不跟你好了!”

陆琛轻笑出声:“糟糕,我找不到洗手间了。你这么喜欢路边,不然就……”

“别啊!”我快急哭了,“那多丢脸,你快找呀,我真的很急!”

陆琛摇了摇头:“方栩栩,你真是特别讨人厌。”

“我乐意!”我没好气地说。等他在后街一家小商场门口停稳车,我推开车门就往里面冲。陆琛在后面喊我:“你慢点!”

人有三急,我哪慢得下来!

我一路冲刺进商场,跟着指示牌七拐八绕,总算找到了洗手间。说实话,里面又脏又乱,但我此刻只觉得像见到了救星,锁好门就为自己的“无知”买了单。

解决完人生大事,我总算舒服了些。扶着斑驳的洗手台,我揉着蹲麻的腿,暗骂自己不争气——好好的东西,在肚子里连“半日游”都算不上,真是白瞎了!

拧开水龙头洗手时,头顶那盏幽暗的灯突然“滋啦滋啦”作响,开始不停闪烁。我一抬头,镜子里倏地闪过一道黑影!

不是吧?又来这一套?

我转身想跑,双脚却像粘在了地砖上,怎么也拔不起来:“陆琛!!”

门外没有任何动静。

我又急又怕,拼命想挪动脚步,可就在这时,洗手池里缓缓升起了一只手——皮肤黝黑,手指粗壮,指甲却涂得鲜红,正对着水龙头的细水柱,慢慢舞动着……

山、山村老尸?

哎哟我去!能不能别搞这么阴间的画面!

“陆琛!!”我不知道陆琛是不是在门外等我,潜意识里只想让他来救我——可默相符纸已经没了啊!

谁知我刚喊出声,池子里的手突然朝我掐来!只有一条手臂,湿淋淋的,却抻得很长,带着水花直接掐住了我的脖子!

“呃!”我喘不过气,脸憋得通红,本能地掏出兜里的信号符纸,想先震慑一下:“一支穿云箭……千军万马……”

“还敢叫人!”手臂的力道大得惊人,它掐着我的脖子一拎,我像脱线的风筝似的,重重撞在洗手台上。“嗵”的一声闷响,掌心传来一阵刺痛——摔倒时,洗手台尖锐的拐角把我手心划伤了!

我半跪在地上,嘶嘶地揉着手,掌心的血慢慢渗了出来。灯光还在“滋啦滋啦”地晃,一明一暗间,一个皮肤泛黑的男人出现在我面前。他正大口嚼着我刚才掉在地上的符纸,嘴角沾着血红,恶狠狠地说:“方栩栩!我看你还怎么叫那个姓裴的老不死来帮你!”

是他?那个被我拍过照的男人?

符纸被吃了倒无所谓,我本来就是虚晃一招。默相符没了,光靠这张符,根本叫不来裴叔!就是……他吃了这玩意儿,能消化吗?

我忍着痛没急着站起来,借着灯光仔细看了看他的脚下——没有影子!

心里稍稍松了口气:这说明他不是实体厉鬼,只是比一般的脏东西本事大些罢了。

想着,我撑着洗手台慢慢站直:“你一直跟着我?”

“嘿嘿嘿……”他挤眉弄眼地笑,手背往腰上一叉,“方栩栩,上次你都没追我,我还挺遗憾的呢!”

我微微皱眉。这男鬼身形偏瘦,骨骼却很粗大,皮肤青黑,五官平平无奇,可红嘴唇和红指甲却格外扎眼,透着股女里女气!

也对!跟着走邪道的主人,性别跑偏也不足为奇!

这么一想,我倒没那么恐惧了。只要能面对面说话,别搞突然袭击,不管他说什么狠话,我都能趁机缓一缓。而且看他这模样,大概率也做不出“当场生孩子”的离谱事,撑死了也就是玩个“葵花宝典”——瞧他叉腰的神态,说不定早就“欲练此功”了!

我不动声色地打量他,故意放狠话:“我方栩栩手下不杀无名之鬼,报上你的名号,我让你死个痛快。”说话时,我眼尾悄悄往厕所门口瞟,盼着陆琛能听见动静,给我点回应。

心态很复杂:一方面想牵制住男鬼,套点有用的信息;另一方面又怕在他这儿吃亏,毕竟我可不想折在这种地方。

“你个黄毛丫头,也配知道我的名字?”他笑得眉眼扭曲,表情夸张,“要不是昨晚有东西挡路,你早就跟我一样了!莫急,我现在动手,等你做了我的替身,我就能去主人那儿邀功了!”

昨晚?真的是许姨的女儿帮了我!

这么说……家然姐之前吓我,其实是故意的?她是想把我推到陆琛的房间里!不然,这个娘娘腔昨晚就该来找我了!

念头一出,我心里顿时愧疚起来——之前还把家然姐想得那么狭隘,看来得跟她道个歉。

“让袁穷滚出来,我不跟你这种小喽啰说话!”

“你竟敢直呼我主人的大名!”他脸色骤变,鲜红的指甲瞬间朝我挠来。我灵巧地一闪,鼻尖掠过一阵阴风。心头的猜测终于落了实:罪魁祸首果然是袁穷!这下板上钉钉了!

再抬眼,那男人竟凭空消失了!

“出来!”我右手掌心发烫,在脏兮兮的洗手间里四处张望。灯光还在闪烁,提醒着我他没走。我脱掉羽绒服外套,撸起袖子:“你不是要杀我吗?出来啊!”

“嘿嘿嘿嘿……”他的笑声颠颠的,人却没露面,“方栩栩,你抬头啊。”

我谨慎地没动,鼻尖却突然一凉,有水滴落在上面。我抬手一摸——是血!


棚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像千军万马压境般逼近。我猛地抬头,什么东西“啪嗒”掉在头顶,随手一抓——一只黑亮油滑的耗子被我攥在手里!它显然慌了,身体拼命扭曲,“吱吱”叫个不停。

“啊啊!!”

我跟它那黑豆似的眼睛对上,比它还惊恐,浑身汗毛倒竖,刚想甩手,“窸窸窣窣”的声响就铺天盖地而来。耗子像下雨似的从天花板往下掉,砸在我头顶、肩头,有的怕摔着,还用小爪子死死扯着我头发,跟刘海似的在我额头前晃来晃去!

“妈呀!!!”

我彻底慌了!这辈子活这么大,以为在桶里被小花小纹折腾就是极限,万万没想到,会在陌生洗手间里体验“耗子SPA”!

“走开啊!!!”

我像触电似的原地蹦跶,可越动耗子越怕,小爪子拼命抓挠我的皮肤。有两只落地时被我踩中,“啪叽”一声,鞋底瞬间黏糊糊的。余光扫过,满地密密麻麻全是耗子,还夹杂着两具被踩得肠穿肚烂的尸体。

“哈哈哈哈!”

男人的狂笑声从角落传来,听得出来他正躲在暗处看戏,“方栩栩,你看看手里的!哎呦,它死得好惨啊!!”

“……!!!”

我浑身一抖,这才发现手里的耗子早被我捏死了——内脏顺着尖尖的嘴巴挤出来,黑豆眼凸得吓人,鼻尖沾满血渍,七窍流血的模样透着诡异的狰狞!

“啊呀!!!”

我再也受不了,触电似的把耗子扔出去,又疯狂扑打头顶和肩膀上的耗子,“走开啊!!”

耗子爪子挠得我生疼,恐惧渐渐翻涌成怒火。我在这片“耗子海洋”里挣脱不开,又疼又抓狂地扯下两只缠在头发上的耗子扔出去,脑中突然灵光一闪——这是遮眼术!是他造的幻象!

可我根本不知道怎么破啊!

耗子雨还在下,我狠狠踹了一脚地面,像踢到一层吱吱作响的厚毛毯。“求慧根给悟!!!”

脑中电光火石间,一个声音闪过:“以血为信,斩妖除魔!!”

我抬起右手,掌心对着眼睛狠狠一抹,大声喊道:“裴叔气息在身,求我双眼澄明,鬼祟不侵!!”

话音刚落,耳边的“吱吱”声瞬间消失。

我喘着粗气放下手,周遭终于恢复平静——水龙头的水还在细流,灯光依旧幽闪,地砖虽脏,却连半根耗子毛都没有。果然是幻象!

多亏裴叔借我的慧根,也多亏这男鬼的把戏,我又学了一招!

“方栩栩,没想到你久病成医,还真有点小本事。”

男人嬉笑着重新出现在我面前,眉眼间透着不正常的诡异,活像个有大病的鬼,“裴万通那个老不死教你的?”

我后退两步,拉开距离。男人以为我怕了,笑得更得意,挤眉弄眼道:“方栩栩,你跑不掉的,今儿你就得死在我手里,嘿嘿嘿。”

我没说话,只活动起肩颈,汗水顺着鬓角往下淌。擦汗时,掌心传来沙沙的疼,我索性用左手反复蹭着右掌心,像洗手似的,越疼越蹭,直到左手沾满血,再覆到右手背上蹭匀。我死死盯着他——这一肚子火,全被那些耗子点燃了!跟我耍花样?不弄死你,我就不姓方!

他终于察觉不对,疑惑道:“你做什么?”

“死娘娘腔,动手吧。”

“你骂我!!”男人眼睛一瞪,兰花指发颤地指向我,“我生前最恨这三个字!!”

“死娘娘腔。”我语气平淡,脚下又退一步,“这是四个字——死、娘、娘、腔。”

“你个阴人!!”他彻底怒了,黑手朝我抓来,“今天我就让你永远闭嘴!!!”

我屏住气,迎着他的手掌弓腿发力,沾满汗水和血丝的右拳紧握,狠狠砸了过去:“借气使力,破!”

右臂瞬间火辣辣的,小臂上隐约浮现出纹刺——鸽子血起效了!

拳掌相撞,他“嗷”地发出一声怪叫,身体滑着撞到墙上,乌漆嘛黑的脸上满是不可思议:“你个阴人怎么会有这能耐……”

“你个死人,去土里琢磨吧!!”我发誓回去一定好好念书,不然连放狠话都没气势。没给他反应的机会,我冲过去就要揍他,可他反应极快,不像箱子精有实体,竟化作一缕烟,“嗖”地蹿到洗手间窄小的门上方,缩成个人形黑影蹲在那儿朝我笑:“想灭我?方栩栩,你还嫩了点。”

“你给我下来!”我“砰”地一脚踹在门上。

“有本事你上来啊。”他贱兮兮地看着我,“上来灭了我呀。”

“你下来!!”我急得想找东西砸他,“你不是想抓我去袁穷那儿邀功吗?来抓我啊!!”

“我就不下去。”他显然忌惮我的右臂,却又舍不得放弃我这“嘴边肉”,故意拖延时间想办法,“你会打拳又怎样?有本事燃符啊!哦,忘了,符被我吃了,味道好极啦!!”

我被他那贱样气得牙痒痒,后退到门口,想借冲劲“三步上篮”把他抓下来——奶腿的!逮到他非往死里揍不可!

可我刚在门口摆好架势,陆琛的声音突然从门外传来:“方栩栩?你没事吧?跟谁说话呢!”

“有鬼!这里没别人,你快进来!!”我心里一喜,就见洗手间外门被推开,陆琛皱着眉探进头,身上硬朗的气息裹着一丝金光,瞬间驱散了空间里的幽暗。

“方栩栩,月底前主人就会收了你!!”门上方的黑影顿时慌了,化作一缕黑气就往棚角线蹿,“今天我先放你一马!!”

马你大爷!!!

我咬着牙,根本没犹豫——哪怕陆琛在身后惊喊我的名字,我仍像听到发令枪似的往前猛冲,单腿蹬上洗手台,腾空跃起,伸手就朝棚角线的黑气抓去:“你给我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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