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才柳如辉说那些话时,郁婉清正好来到厅堂门口。她听得一清二楚,柳如辉说得都是实情,郁婉清更是悔恨不已。
她总算体会到,人一旦做错一件事,这错事带来的污点将如影随形,难以抹去;她也更能理解,为何六妹被沉塘后回到郁府要用谎言抹去一切。
柳如辉催促的话在耳边作响,令人厌烦。郁婉清冷冷抬眸,目光如霜雪般扫过柳如辉的面庞,一字一句道:“说什么实情?难不成要我当众扯谎?告诉大家你刚才所说全是事实?”
郁婉清果然想要否认,柳如辉急道:“郁婉清,是你亲自求我帮你陷害六姑娘,难道忘了不成?我当时还想你这当姐姐的怎么这么狠?竟然想着对付自己的妹妹?原来往常对六姑娘的好都是装给别人瞧的。”
柳如辉句句戳在郁婉清的心窝里,回想当初帮着娘害六妹的过程,六妹能渐渐放下仇恨实属不易。
她转过头,看一眼身旁的六妹,她还是那么镇定,风雨不惊,眉目间透着沉静。
“六妹,二姐带你去柳家本是好心,却没想到既让你回来后得了怪病,还给你造成今日的困扰,你可否原谅二姐?”
“姐妹之间何来原谅不原谅?二姐只管将实情说出,让柳家的长辈明白妹妹是清白的即可。”
六妹语气平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让郁婉清更加有信心扯谎,也第一次认识到扯谎有时也是一件有意义之事。
她看向柳如辉,嘴角浮现一抹厌恶的冷笑:“柳如辉,你祸害我还不够,今日还想祸害我六妹不成?”
周氏不满道:“说的什么话?柳家乃侯门高户,多少姑娘想嫁给如辉?怎么能叫祸害?当初丞相大人将你嫁到柳家,全京城人都夸赞两家门当户对;因为你嫁入柳家,你娘在郁府的后宅也硬气许多,别以为我不知。”
郁婉清懒得理会周氏,向众人扯谎道:“那日我带六妹到柳家只为玩耍,故而没有惊动崇文侯与夫人,你们对整个事件的经过根本不清楚,被柳如辉欺骗情有可原。真正的实情是,六妹来的当日陪我聊天儿,还品尝我亲手酿制的菊花酿。这时柳如辉回来,见我六妹长得出挑,拉我到一边,求我回郁家告知父母将六妹许给他做妾,我万万不能同意。他便悄悄命丫鬟在六妹喝的菊花酿中下药。崇文侯和夫人有所不知,你们的儿子经常在身上私藏迷药,还用这药在外头干过不少坏事……”
柳昭珩和夫人周氏脸上挂不住,却不知说些什么话应对,只能硬着头皮继续往下听。
柳如辉强辩道:“满嘴胡言!满嘴胡言!本公子怎么可能做这种事?”
郁婉清冷笑一声,面向柳昭珩:“崇文侯若不信,可将柳如辉腰间的玉佩取下,仔细研究便知其中奥秘。”
柳如辉下意识地用手去护腰间的玉佩,心想:“我藏得如此隐秘,竟然被她猜到?难道是给六姑娘下药时被她瞧见?”
柳昭珩自然不会去查自己的儿子,叹口气,将眼帘垂下;周氏则瞧一眼儿子,见他护住玉佩,心中已明白七八分,将儿子瞪了一眼。
郁婉清可不管柳家人的反应,崇文侯既然不愿当众将玉佩取下研究其中奥秘,那便由她来说。
“柳如辉腰间的玉佩外形看上去是整块玉雕琢而成,实则中间被凿了空心,里面全是药末,玉佩侧面有个极小的细孔,只要用针挑开,便能倒出药来。”
柳如辉挪开捂着玉佩的手,努力辩解道:“我的玉佩里的确装有药末,不过是些香料的细末而已,夏秋时节可防蚊虫,到了冬季可令本公子肌肤生暖,有何不可?竟被你怀疑成其他,还当众诋毁本公子,大家千万别信她。”
无论如何,柳如辉的话是承认了玉佩中确有药末,郁婉清冷笑一声:“哼!不打自招,有本事将你玉佩中的药末倒出一些,随便牵来一只狗尝尝,是香料还是迷药一试便知分晓。”
柳如辉顿时语塞,额头渗出冷汗,又不由攥紧玉佩。
郁婉清继续向众人说:“我六妹喝下放有迷药的菊花酿,晕了过去,柳如辉想趁机下手,被我强行拦住,我告诉他若敢动我六妹,就将他随身携带迷药做下不少坏事的实情告知崇文侯和夫人,崇文侯的爵位便不能由他承继。他被吓唬住,只好将六妹交给我。不幸的是,六妹回到郁家因那迷药和菊花酿的作用身染怪病,才有了暴病而亡的结果。我家人根本不知是何缘故,匆匆将六妹的尸身下葬。还好老天护佑,六妹奇迹般活着回来,否则我这做姐姐的一辈子都别想好过。”
郁明轩心里明白,婉清所说句句谎言,可他不得不承认这些谎言令他心安许多,一来可以掩盖郁府后宅的丑事,二来可以还楚瑶清白。
他也更加自责,本是想维护家中和谐,才一再原谅姨娘们,却不承想他的纵容导致两个女儿要用谎言维护郁府和个人的清白。
郁明轩暗自决定,此事结束后,他要整治家风。
郁君泽和苏静雪并不了解实情,自然相信婉清所说。到今日他们才知六妹突然暴病而亡的原因,两人不由对柳如辉投去鄙夷之色。
二姐的话语多为谎言,只有一点说得没错,她的确是被人在菊花酿中下了药。
为了让二姐的谎言被不明所以的人深信不疑,郁楚瑶补充道:“我回到郁府后从昏迷中醒来,并不知发生了什么,接着上吐下泻,整个人虚脱了一般。长辈为我寻来郎中诊治,那郎中直摇头,说我活不过那晚。若要追究起来,柳公子算是杀人凶手,崇文侯和周夫人觉得我可会同意嫁入柳家?”
柳昭珩和周氏被问得哑口无言,脸上已挂不住,产生了要尽快离去的想法。
话还未说出口,被儿子的言语再次留住。
柳如辉指着姐妹二人:“你们两姐妹满嘴谎言,把自己说得甚是无辜,将所有错误归咎到我身上。我柳如辉的确做下不少荒唐事,可我敢作敢当!你郁婉清明明是陷害自己的妹妹,为何不敢当众承认?我不相信此事你娘不知?恐是她逼着你做的,有本事将她唤来,不相信你们的谎言不会被戳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