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无人说谎
书名:午夜诡事 作者:一念化生 本章字数:4252字 发布时间:2025-10-06


你有没有在老小区里住过?就是那种每栋楼都裹着潮气,楼梯转角堆着邻居的旧家具,夜里走在楼道里,总觉得背后有脚步声跟着,回头却只有自己的影子被手电筒拉得老长的地方。许棠搬进望湖新村2栋401那天,天是灰的,风裹着樟树的碎叶子往楼道里灌,粘在她的行李箱轮上,像沾了层湿泥。

房东赵茂山来送钥匙时,穿了件洗得发白的夹克,领口沾着点黑灰,右手食指和中指间有圈黄印——是常年抽烟熏的。他把钥匙递给许棠时,指节捏得发白,眼神总往401的门牌号上飘,像怕那数字会跳下来似的。“姑娘,这屋空了小半年,”他咳了两声,声音哑得像卡了沙,“前阵子我忙着装修,没顾上租,其实啥毛病没有,水电都好的。”

许棠当时刚换了社区记者的工作,手里攥着刚发的第一个月工资,满脑子都是“离报社近、房租便宜”,没心思细琢磨赵茂山的不对劲。她接过钥匙,指尖碰着钥匙串上的铜铃铛,“叮”的一声轻响,赵茂山的身子突然抖了一下,像被那声音烫着了。“对了,”他又补了句,“屋里有部座机,是前租客留下的,你要是不用,拔了线就行,物业老钱就在1栋101,有问题找他,啥都会修。”

推开门时,一股混着霉味和淡淡烟味的气浪涌出来。客厅的沙发是深棕色的布面,扶手上沾着个浅灰色的印子,像谁坐过没拍干净的灰尘。许棠弯腰去拎行李箱,手指不小心蹭到沙发缝,摸出个小小的银色发夹——发夹上缠着几根长头发,是黑色的,还带着点潮气,像刚从水里捞出来似的。她把发夹扔在茶几上,心里嘀咕“前租客也太马虎了”,没再多想。

收拾卧室时,衣柜最里面的抽屉卡得死死的,她拽了三次,抽屉缝里掉出点白色的东西——是半片指甲,修剪得很整齐,指尖还涂过淡粉色的甲油,只是甲油已经发乌,像放了很久。许棠的胃里有点发紧,赶紧用纸巾裹着指甲扔进垃圾桶,心里安慰自己“肯定是装修工人掉的”。

当晚她写稿子到半夜两点,电脑屏幕的光映着客厅的影子,突然听见衣柜方向传来“咔嗒”一声——很轻,像有人用指甲抠抽屉缝。许棠的手顿在键盘上,耳朵竖得笔直。窗外的风刮得樟树叶子“啪嗒啪嗒”撞玻璃,像有人在外面拍窗户,可那“咔嗒”声又响了,这次更清楚,是从衣柜后面的墙里传出来的,像有东西在里面轻轻撞。

她摸出手机,打开手电筒往客厅照——沙发上空空的,茶几上的发夹还在,只是发夹的方向变了,原本朝着沙发,现在正对着衣柜。许棠咽了口唾沫,蹑手蹑脚走到衣柜前,手电筒的光扫过柜门,木头上有几道浅痕,像被指甲抓过。她伸手敲了敲衣柜后面的墙,声音是空的,不像实心墙该有的闷响。

“老房子都这样,墙是空的。”她给自己找了个理由,转身想回卧室,脚刚迈出去,就听见客厅的座机响了——“铃铃铃”,声音尖得像针,在夜里扎得人耳朵疼。

这座机摆在客厅角落的矮柜上,黑色的机身,听筒线绕了两圈,像条蜷着的蛇。许棠走过去,犹豫了三秒才拿起听筒,里面没有声音,只有“沙沙”的电流声,混着一道很轻的、湿冷的呼吸声,呼在她的耳朵上,带着点霉味,像有人贴着听筒喘气。

“谁啊?”她问了一声,电流声里突然传来一道女声,很细,像被掐着喉咙似的:“别住在这里……”

许棠猛的把听筒摔回底座,听筒撞在上面,发出“咔嗒”一声脆响。她退到门口,手攥着门把手,回头看时,茶几上的发夹不见了——沙发底下、矮柜旁边都没有,像凭空消失了似的。

第二天早上,许棠顶着黑眼圈去找物业钱建军。钱师傅五十来岁,背驼得厉害,走路时手里攥着个锈迹斑斑的扳手,扳手柄上沾着点暗红色的印子,像干了的血。听许棠说墙里有声音、座机闹鬼,他嘿嘿笑了两声,露出两颗黄牙:“姑娘,你肯定是累着了,老房子哪来的鬼?前阵子我刚给这栋楼换过水管,墙里响是水管子老化,座机嘛,肯定是电话线串线了,拔了线就没事。”

许棠有点不放心:“可我昨天在沙发缝里摸出个发夹,还掉了半片指甲……”

钱建军的笑突然僵住了,手里的扳手“当啷”掉在地上,他赶紧捡起来,攥得紧紧的:“装修的时候工人多,难免掉点东西,不碍事。”他说着就要走,许棠看见他的裤脚沾着点白灰,不是装修的石灰,是水泥灰——干了之后发脆,一碰就掉渣。

当天晚上,许棠把座机线拔了,可刚躺下,就听见客厅传来“铃铃铃”的响声——是座机!她冲出去看,黑色的座机摆在矮柜上,没插线,听筒却自己从底座上歪了下来,悬在半空,线像活了似的,轻轻晃着,上面还沾着点湿冷的水珠,滴在桌面上,晕开一小片水渍。

许棠没敢再住,当晚就去了同事李薇家。李薇听她说完,抱着抱枕皱着眉:“望湖新村那地方我知道,去年秋天就有传言说2栋有人失踪,好像是个女的,你没查过?”许棠愣了:“失踪?赵茂山没说啊,方阿姨也没提。”

方阿姨是401隔壁的邻居,搬进来那天,许棠见过她一次,她坐在门口择菜,看见许棠就笑:“姑娘住401啊?以后有啥需要帮忙的尽管说。”

第三天上午,许棠回401拿笔记本电脑,刚走到2栋楼下,就看见方桂兰在单元门口择菜。她的菜篮子里装着青菜,叶子上沾着点黑灰,许棠走近时,正好看见她把一片沾了黑灰的菜叶扔进垃圾桶,手指缝里还卡着点水泥屑。

“方阿姨,”许棠犹豫着开口,“您知道401之前住的是谁吗?”

方桂兰的手顿了一下,手里的青菜叶掉在地上,她赶紧捡起来,拍了拍上面的灰,笑着说:“之前住的是个小姑娘,叫……叫啥来着,忘了,挺文静的,每天早出晚归,去年秋天就走了,说是回老家结婚了。”

“她住的时候,屋里有没有奇怪的声音?”许棠追问。

方桂兰的脸色突然白了,她站起来,把菜篮子往身后藏了藏:“没……没听说过,那姑娘挺省心的,没跟邻居红过脸。”她说着就要往楼上走,许棠跟在她身后,听见她嘴里嘀咕:“真是不怕死……都这样了还敢回来拿东西。”

许棠的心沉了下去。她回到401,坐在沙发上,盯着衣柜的方向,突然想起那卡住的抽屉。她找了把螺丝刀,插进抽屉缝里,使劲一撬——“咔嗒”一声,抽屉开了。里面没有衣服,只有一张皱巴巴的笔记本纸,纸的边缘沾着点暗红色的印子,像干了的血,上面用钢笔写着几行字,字迹很潦草,像是写得很急,墨水都晕开了:

“他说这房子是他的,骗我签了字——爸妈留给我的房子,怎么会是他的?”

“墙里有声音,他说我听错了,可我夜里能听见有人敲墙,很轻,像在喊救命。”

“方阿姨看见他搬水泥,她躲在门后,没说话。”

“钱师傅帮他运袋子,袋子上沾着血,他说是装修废料。”

“别信他们,别留在这里,他们会骗你,会把你藏起来……”

纸的右下角,写着“郑念”两个字,旁边还画着个小小的银镯子——和许棠之前在沙发缝里摸出的发夹很像,都是银色的。

许棠攥着纸,手在抖。她走到衣柜后面的墙前,用螺丝刀敲了敲墙皮,“噗”的一声,墙皮掉下来一块,露出里面的水泥——水泥上,有几道浅痕,像被指甲抓过,还沾着几根黑色的长发,和发夹上的一模一样。

就在这时,客厅的座机又响了——没插线,却响得比之前更急,“铃铃铃”的声音里,还混着一道清晰的女声,不是哭,是平平静静的,却带着说不出的冷:“墙里冷,我想出去。”

许棠猛的回头,看见客厅的阳台门口站着个姑娘。她穿了件白裙子,裙子上沾着点水泥屑,头发很长,垂到肩膀,发梢还沾着墙灰。她的脸很白,没有血色,眼睛里没有光,像蒙了层雾,手腕上有一道很深的疤,疤上还沾着点暗红色的印子。

“你是郑念?”许棠的声音发颤。

姑娘点了点头,指了指衣柜后面的墙:“赵茂山是我远房表哥,我爸妈去年春天走了,留了这房子给我。他说帮我打理房子,骗我签了过户合同,我发现后跟他吵,他把我推到墙上,我的头撞在水泥上,流了血……”她顿了顿,声音轻得像风,“他怕我报警,就把我藏进了墙里,用水泥封了。我喊了好久,方阿姨在门口看见他搬水泥,她怕惹麻烦,躲在屋里没出来;钱师傅帮他运建筑垃圾,他给了钱师傅五百块,说那些是‘装修废料’;赵茂山跟警察说我回老家结婚了,没人怀疑他——我爸妈走得早,没其他亲人,没人会找我。”

许棠看着她的白裙子,突然发现裙子上的水泥屑和钱建军裤脚上的一模一样,指甲缝里的水泥灰也和方桂兰的没区别。

“那……那发夹和指甲是你的?”

郑念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指尖的指甲缺了半片,正是许棠之前扔掉的那片:“我被他推到墙前,发夹掉在了沙发缝里,指甲是抠墙的时候弄掉的,我想扒开墙,想出去,可水泥太硬了……”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敲门声,是赵茂山的声音,带着点不耐烦:“小许,你在里面吗?我来看看座机,昨天忘了跟你说,那座机坏了,得拆了。”

许棠刚想说话,郑念按住她的手——她的手很凉,像冰。“别出声,你看他怎么说。”

敲门声越来越急,赵茂山的声音也变了:“小许?开门!再不开门我用备用钥匙了!”接着,许棠听见钥匙插进锁孔的声音,“咔嗒”一声,门开了。

赵茂山走进来,看见许棠手里的纸,脸色一下变了,从红到白,再到青,像翻书似的。“你……你从哪弄来的?”他冲过来想抢纸,许棠往后退了一步,把纸举起来:“这是郑念写的,你把她藏在墙里,对不对?”

“你别听鬼话!”赵茂山的眼睛红了,像疯了似的,“那是她自己撞墙的!跟我没关系!方桂兰看见了,她能证明!”

“我没看见!”门突然又开了,方桂兰站在门口,脸色惨白,手里还攥着菜篮子,“我当时在做饭,没看见他搬水泥!是钱建军帮他运的,钱建军能证明!”

钱建军正好从楼下上来,听见声音,在门口停住,手里的扳手还攥着:“我没帮他运!我就是帮他搬了点东西,我不知道里面有什么!他给我钱,我才帮他的!”

三个人吵了起来,互相推搡,之前说过的“实话”全成了漏洞。赵茂山喊着“不是我杀的”,方桂兰哭着“我怕被报复”,钱建军骂着“赵茂山骗我”,客厅里的座机还在响,“铃铃铃”的声音裹着郑念的呼吸声,像一张网,把他们都罩在里面。

许棠拿出手机,按下录音键——她早就打开了录音,从赵茂山进门的那一刻起,所有的话都录了下来。她拨通了派出所的电话,声音很稳:“望湖新村2栋401,我找到去年失踪的郑念的线索了,房东赵茂山承认把她藏在墙里,还有两个证人。”

赵茂山听见“派出所”三个字,腿一软,坐在地上,手撑着地板,摸到了许棠之前扔掉的半片指甲,他尖叫起来:“啊!是她的指甲!是郑念的!”

民警来的时候,赵茂山、方桂兰、钱建军都瘫在地上,没人再撒谎——他们怕了,怕坐牢,怕郑念的眼睛。民警用工具撬开衣柜后面的墙,水泥块掉下来时,裹着点黑色的长发和暗红色的血痂,墙里面,蜷缩着一具骸骨,手腕上戴着个银色的镯子,正是郑念在纸上画的那个,镯子上还沾着点水泥屑。

郑念站在墙角,看着骸骨被抬出来,嘴角慢慢向上弯了弯,像松了口气。她转头看向许棠,轻轻点了点头,然后慢慢变透明,像被风刮走了似的,只留下一缕淡淡的霉味,飘在客厅里。

后来,赵茂山因故意杀人罪被判了死刑,方桂兰和钱建军因包庇罪判了缓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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