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山的云雾散去时，阳光漫过祭天台的石阶，将满地狼藉镀上金边。黑袍人的尸体被抬下山，影核碎片的灰烬被风吹散，只留下阵眼处一个浅浅的凹痕，像是从未有过波澜。
红衣女子被送回百草堂，醒来后什么都不记得，只说常做一个梦，梦里有个穿红衣的姑娘在断尘崖下对她笑。掌柜夫妇抱着女儿痛哭，说再也不沾江湖事，要带她回乡下种药。
苏然三人坐在华山脚的茶摊，看着往来的江湖人收拾行囊。有昆仑的道士在清点符咒，有江南的镖师在擦拭刀鞘，还有几个洛阳捕快围着小石头，听他讲皮影破阵的故事，笑声清脆。
“接下来去哪？”小石头啃着馒头，皮影箱放在脚边，阿若的玉佩在阳光下闪闪发亮。
林婉儿翻开新抄的《江湖异闻录》，第一页记着江南的“画中案”，最后一页留白，等着填新的故事。“听说蜀中出了桩奇事，有座古寺的佛像夜里会流泪，泪水中能看到前世的画面。”
苏然刚要说话，茶摊外突然传来马蹄声。一个穿绿袍的书生翻身下马，手里举着封信，看到苏然眼睛一亮：“苏兄！可算找到你了！这是六扇门的加急信，说岭南出现了会走路的古树，专抓过路的商人！”
是寿春城的那位墨使——如今已洗去蝠阁印记，成了六扇门的线人。他将信递给苏然，挠了挠头：“我知道我以前做错了事，现在想跟着你们学，做个正经的查案人。”
苏然接过信，见信封上盖着六扇门的朱砂印，打开一看，字迹是老上司亲笔，末尾画着个小小的剑鞘，是他们当年约定的暗号，意为“速来”。
“看来蜀中去不成了。”林婉儿笑着收起异闻录，“岭南的古树案，听起来比佛像流泪更有趣。”
小石头立刻背起皮影箱，里面的生肖影偶碰撞着发出轻响：“我把古树画成皮影，说不定能看出它的弱点！”
三人告别墨使，往岭南方向赶。路过长江时，正好赶上渡船，船头的老艄公正哼着渔歌，调子与昆仑守山人的歌谣有几分相似：“江湖路，风波恶，人心险，明月照……”
林婉儿靠在船舷上，望着江水倒映的云影，凤凰发簪在衣襟下微微发烫。她知道，这发烫不是预警，是像极了伙伴掌心的温度——踏实，安稳，带着走向远方的力量。
苏然站在她身边，剑穗被江风吹得飘动，穗子上系着的影核残片灰烬袋，早已空了。他想起李墨临死前的疯话，想起影主黑袍上的金线，想起守山人的最后一笑，突然明白：所谓邪祟，从来不是影妖或影核，而是藏在人心里的贪念与执念。
小石头在船舱里摆弄皮影，将岭南的古树、蜀中的佛像、江南的画舫都剪进新的皮影戏里，还特意给苏然和林婉儿留了位置，一个持剑，一个挥鞭，在烛光下活灵活现。
渡船靠岸时，夕阳正沉入江面，将水染成金红。远处的官道上，已有赶路人的身影，背着行囊，步履匆匆，像极了初入江湖的他们。
“走吧。”苏然伸手，林婉儿将手放进他掌心，两人相视而笑，无需多言。
小石头扛起皮影箱，跑在最前面，清脆的笑声惊起了江边的水鸟。
江湖路远，奇案迭起，但只要身边有彼此，有心中的光明，再长的路，也能一步步走完。而那些藏在风里的故事，还在等着他们，一页页写下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