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二章: 石鼓惊魂
书名:异物志 作者:苗疆公子 本章字数:2960字 发布时间:2025-10-06

大宋靖康元年,冬。河北西路,真定府辖下,飞狐陉。

飞狐陉乃太行八陉之一,扼守南北,地势险峻,自古便是兵家必争之地。陉口处有一前朝关隘遗迹,名曰“镇远关”,如今虽城墙倾颓,仅余残垣断壁,但关隘入口处,却矗立着一面巨大的石鼓,历经风雨剥蚀,表面斑驳,刻满了模糊的符咒与云雷纹。

此鼓非军中所用战鼓,据当地老卒言,乃是百年前一位云游方士所立,言其能感应地气,若遇大军压境或地龙翻身等巨大威胁,便会自鸣示警,故被称为“警世石鼓”。然而百年太平,石鼓从未响过,渐成传说,常人只当是顽石一块。

近日,北地风声鹤唳,金人铁骑已破燕云,兵锋直指河朔。真定府一线,已成前沿。守将杨再兴,乃西军宿将,奉经略使种师中之命,率本部精锐“静塞军”一部,驻守飞狐陉,修缮工事,谨防金人斥候或小股部队由此渗透。

是夜,朔风卷着雪沫,抽打在残破的关墙上,发出凄厉的呼啸。营中灯火零星,士卒们裹紧征袍,在寒风中值守。杨再兴披甲巡营,行至那石鼓旁,伸手抚过冰冷粗糙的鼓面,心中亦是沉甸甸的。朝廷主和之声不绝,边备松弛,纵有悍勇之卒,奈何……

就在他思绪纷乱之际——

“咚!!!”

一声沉闷至极、却又洪亮无比的鼓声,毫无征兆地,猛地从石鼓内部炸响!

这鼓声并非敲击鼓面所致,仿佛源自石鼓核心的共振,带着一种穿透金石、直抵灵魂的力量,瞬间压过了风啸,传遍整个关隘,甚至向着陉口内外远远扩散开去!

“敌袭?!” 营中瞬间炸开锅,士卒们条件反射地抓起兵刃,冲向垛口,紧张地望向漆黑的山陉之外。然而,月光雪光映照下,山道空空如也,并无半个敌人踪影。

“咚!咚咚——!”

鼓声再起,一声接着一声,越来越急,越来越响,如同万千闷雷在脚下滚动,又似巨兽濒死前的悲鸣与警告。那声音里充满了难以言喻的焦躁、愤怒,以及一种……仿佛源自大地深处的痛苦震颤。

杨再兴脸色剧变,他并非愚钝之辈,立刻意识到这绝非寻常敌袭警报。他强忍着那直透脏腑的鼓声带来的不适,扑到石鼓前,将耳朵紧紧贴在冰冷的鼓面上。

这一听,更是骇得他魂飞魄散!

透过那厚重的石质,他仿佛“听”到了地底深处传来的、密集而诡异的挖掘之声!那不是人类或寻常野兽能弄出的动静,更像是某种拥有巨大力量、尖牙利爪的生物,正在疯狂地掏挖、穿凿着山体基岩!伴随着这挖掘声的,还有一丝丝若有若无、却令人极度厌恶的腥臭气息,正从石鼓与地面接触的缝隙中丝丝缕缕地渗出。

“不是地上!是地底!有东西在挖山!” 杨再兴猛地抬头,嘶声怒吼,“全军戒备!不是防骑兵,是防地底!寻找所有可能的地穴、裂缝!”

命令下达,训练有素的静塞军虽感惊疑,仍迅速行动。有老成的斥候伏地听音,有士卒点燃火把,仔细搜查关隘内外每一寸土地,尤其是那些岩石缝隙和废弃的獾狐洞穴。

鼓声依旧在疯狂震响,石鼓表面那些古老的符咒竟开始散发出微弱的白光,仿佛在竭尽全力地示警与对抗。杨再兴看到,石鼓下方的地面,已经开始出现细微的、蛛网般的裂痕!

“在这里!” 一名士卒在关隘后方一处背风的巨石下,发现了一个被积雪半掩、仅容一人通过的狭窄洞口,洞内漆黑,那股令人作呕的腥臭气息正浓郁地从其中涌出,同时,地底传来的挖掘声也在这里最为清晰!

杨再兴亲自带队,手持火把,毫不犹豫地钻入洞中。初极狭,才通人,复行数十步,洞穴陡然开阔,竟是一条明显被人工(或者说非人力量)拓宽的、斜向下方的深邃通道!通道壁上布满了狰狞的爪痕,土壤中混杂着某种粘稠的、暗绿色的分泌物。

“果然有鬼!” 杨再兴心知不妙,这绝非自然形成,也非金人短时间能挖掘而成。他令一部士卒守住洞口,亲率数十名悍勇亲兵,沿着通道急速向下追踪。

通道深入地底,不知延伸向何处。途中,他们遭遇了零星的、形如巨型蜥蜴、双眼赤红、满口獠牙的怪物!这些怪物悍不畏死,疯狂扑咬,力量奇大,静塞军士卒结阵而战,刀砍斧劈,竟难以立刻将其杀死,反而伤亡数人。

恶战一路,不知深入几许。终于,前方传来轰隆隆的巨响与一片嘈杂的嘶鸣!只见一个巨大的地下空洞中,密密麻麻挤满了那种蜥蜴怪物,它们正围绕着几个看似头领的、体型更为庞大的生物,疯狂挖掘着最后一段岩层!岩层后方,已然能感觉到一股截然不同的、精纯而暴戾的阴寒气息透了过来!那气息带着硫磺与毁灭的味道,与世间任何妖气、武者杀气都迥然不同。

“是魔气!” 杨再兴虽未亲见,但军中秘闻与古老传说瞬间涌入脑海。这通道的另一端,连接的绝非人间!这些怪物,是想打通一条连接魔域的通道!

“绝不能让它们得逞!杀!” 杨再兴目眦欲裂,深知此事关乎的已非一城一池之得失,而是整个天下的安危!他大吼一声,身先士卒,挺枪杀入怪物群中!身后亲兵亦知已无退路,纷纷怒吼着跟上,在这幽暗的地底,展开了一场惨烈无比的阻击战!

刀光剑影,血肉横飞。怪物嘶吼,人类怒喝。那石鼓在地面上,仿佛感应到地底的惨烈,鼓声愈发悲壮激昂,声传百里,如同为勇士们助威,又似在发出最后的、泣血的警示。

激战正酣,杨再兴一枪刺穿一头巨型蜥蜴头领的眼眶,腥臭的血液喷溅了他一身。那怪物临死前的挣扎,猛地撞向了旁边支撑洞顶的一根石柱!

“轰隆——!” 洞顶开始大面积塌陷!

“将军小心!” 一名亲兵奋力将杨再兴推开,自己却被落石淹没。

“撤!快撤!” 杨再兴心如刀绞,知道此地已不可守,必须将消息带回去!他率领残存的部下,边战边退,向洞口方向突围。

就在他们即将退出通道的那一刻,地底深处传来一声充满无尽怨毒与暴戾的、非人般的咆哮,显然,通道另一端的强大存在被惊动了。同时,地面上那面持续轰鸣的石鼓,发出一声不堪重负的、如同玉石俱焚般的终极巨响——

“嘭!!!”

巨大的石鼓,轰然碎裂!碎石激射,烟尘弥漫。

当杨再兴等人狼狈不堪地冲出洞穴,回到地面时,只见那百年石鼓已化为满地碎块。但在那堆碎石之上,一点微弱的、如同星火般的白光缓缓飘起,在空中盘旋一圈,仿佛有着不舍与决绝,最终,如同归巢的倦鸟,悄然没入了杨再征那沾染了魔物血污、布满征尘的战甲之中。

杨再兴只觉得胸甲微微一热,一股沉静而坚定的意念传入心田,并非言语,却清晰无比:“通道暂阻,然魔踪已现,裂缝犹在……警惕……蚀渊……”

他抚摸着胸甲,看着满地碎石,又望向那幽深的地穴入口,心中充满了震撼、悲怆与前所未有的凝重。

石鼓已碎,其精魂附于战甲。地底通道虽因塌方被暂时阻塞,但那来自另一个世界的、精纯而恐怖的魔气,已如阴影般,投射到了此方天地。

飞狐陉的危机暂解,但一个更大的、关乎两界安危的恐怖序幕,似乎已被悄然拉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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妖谱诠释:

妖物:警世石鼓(器物妖·地脉感应) ·

出处: 石鼓鸣响预示吉凶,古有传说,如《水经注》载石鼓山鸣则兵起。本章将其具象化为守护关隘、感应地气的器物妖,融合了“金石有灵”与“预警”的传统观念。

本相: 由特殊石材雕琢,经方士法力加持,并长期受地脉之气与守关将士英魂信念滋养而成的器物之灵。其灵智单纯,核心本能在于“守护”与“警示”,能敏锐感知大规模的地气变动(如大军行进、地龙翻身、异界挖掘)。通过自鸣发出穿透力极强的声波示警,消耗自身灵性。本体坚固,但过度激发或遭受毁灭性打击时会碎裂。其精魂不灭,可依附于信念相通的守护者或器物之上。

理念: 石鼓鸣响撼天地,魔踪初现警示急。 本章是主线剧情的一次重大飞跃,通过石鼓示警与地底通道的发现,首次明确引入了“魔”的存在,并将灵蚀之祸与潜在的魔域入侵联系起来。石鼓的牺牲,体现了守护者(即便是非人器物)在危机面前的担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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