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卷:秘宝迷踪 第107章:浴佛前奏
兴庆府的早市刚开张,卖胡饼的老汉就压低声音跟主顾念叨:“听说了吗?海宝塔寺藏着平夏部的宝藏图,就在九层塔的《金刚经》里!” 他往面团上撒芝麻的手微微发颤,眼角瞟着不远处穿青衫的书生 —— 那是云中子雇来散布消息的 “嘴子”,怀里揣着三枚沉甸甸的铜钱,够买三天的胡饼。
云中子站在镖局的二楼茶馆,手里把玩着枚流沙国铜钱,看着 “嘴子” 们像归巢的鸟雀,将流言撒向街头巷尾。卖花姑娘给胭脂铺送花时,会 “无意” 中说起 “昨夜见孟露桥在海宝塔寺墙根徘徊”;修鞋匠给武僧补靴时,总念叨 “染绯坊的茜草染料,跟塔上经幡的颜色一个样”。
“总镖头,城西的丐帮也打点好了。” 刘三捧着个瓦罐进来,里面装着刚买的羊杂碎,油星子溅在他的袖口,与染坊的茜草汁颜色相近,“他们说正午前就让全城的乞丐都知道,宝藏图能让流沙国人重振雄风。”
张漠沙正用狼毫笔在宣纸上画海宝塔寺的地形图,笔尖在九层塔的位置停顿片刻,滴下的墨汁晕成个丑陋的圆。“让他们把话说得活泛些。” 他蘸了点朱砂,在圆心里点了个红点,“要说孟露桥是为中原武林抢宝藏,还说他手里有半块狼纹令牌,缺的那半块就在寺里。”
刘三刚要走,被张漠沙叫住:“农户那边安排好了?” 他指的是寺外的王老汉,梅娜幼时寄养的农户亲戚,如今卧病在床,儿子王二是个赌徒,被张漠沙用两贯钱收买了。
“王二说定了,初七浴佛节就跪在寺门口哭,说亲眼看见孟露桥用弯刀捅死梅娜。” 刘三的声音透着得意,“我还给了他件染血的布衣,说是从梅娜身上扒下来的。”
云中子忽然指着窗外:“您看,孟露桥的人来了。” 唐豹正背着个褡裳从镖局门口经过,褡裳里露出半截罗盘,显然是去勘察地形的。他在街角的胡饼摊前停下,卖饼老汉的声音陡然拔高:“…… 听说那宝藏图要用平夏部的狼纹令牌才能打开,缺一块都不行!”
唐豹的脚步顿了顿,买胡饼时故意多问了句:“什么宝藏图?” 手指在饼面上掐出个月牙形的印子。
“客官您不知道?” 老汉压低声音,芝麻从饼上掉下来,“海宝塔寺的九层塔里藏着平夏部的宝藏,能买半个兴庆府!就是有个中原人想抢,听说叫孟…… 孟露桥?” 他偷眼看唐豹的反应,见对方皱眉,又补了句,“寺里的武僧都说要拿他呢!”
唐豹揣着胡饼往李府走,路过染绯坊时,见几个乞丐正围着墙根嘀咕。一个瞎眼乞丐用竹竿敲着地面:“我虽看不见,却听见梅娜姑娘死前喊‘孟公子饶命’,那声音惨哟……” 旁边的瘸腿乞丐赶紧接话:“可不是嘛,我还捡到块染血的狼尾穗,上面有银粉,定是那中原人的!”
“演得真像。” 唐豹冷笑一声。
李府的书房里,孟露桥正将收集到的流言写在纸上,密密麻麻凑了半张。“张漠沙这是怕我们不去。” 他用长笛指着 “狼纹令牌” 几个字,笛身的银镀层在阳光下泛着冷光,“他越是说有宝藏,越是证明寺里藏着别的东西。”
宁若雪将梅娜的账本摊开,与海宝塔寺的经卷目录对比:“你看,梅娜每年送的素布尺寸,正好能覆盖九层塔的佛龛。” 她用银簪在账本上划出个菱形,“这形状与她绣架上未完成的莲花底座一模一样,定是藏东西的暗号。”
韦小月突然从外面跑进来,银铃在手腕上急响:“孟公子,吴大哥让人带信,说寺外的王二最近手头阔绰,还买了件新棉袄,布料跟梅娜染坊的一样!” 她递过来片茜草叶,叶面上用针戳着个 “七” 字。
“初七。” 孟露桥将长笛往腰间一插,“唐豹,你今晚潜入海宝塔寺,务必查清武僧的布防。宁姑娘,你准备些能解迷药的草药,张漠沙说不定会用阴招。” 他望着窗外的晴空,忽然觉得这平静像层薄冰,底下正涌动着暗流。
海宝塔寺的暮鼓声里,无量法师将拓跋克的灵位从佛堂请到禅房。长明灯的光晕在灵位上跳动,“思恭” 二字被映得发红,像两团燃烧的火。他从经卷里取出半块狼纹令牌,令牌边缘的缺口在灯光下格外锋利,与梅娜银簪上的卍字符号恰好吻合。
“莲儿终究还是没能躲开。” 法师的指尖抚过令牌上的凹痕,那里刻着平夏部的族徽,三十年前他亲手帮拓跋克刻上去的。那时梅娜刚满周岁,穿着红棉袄在地毯上爬,抓着令牌咯咯地笑,口水沾湿了令牌的狼头纹。
慧能捧着件染血的布衣走进来,布面上的茜草汁已发黑,却仍能辨认出平夏部特有的染料配方。“法师,寺外的王二说,这是从梅娜姑娘身上找到的,凶手是孟露桥。” 他的声音带着悲愤,戒刀在腰间微微颤动,“弟子已召集了寺里的武僧,明日浴佛节就守在九层塔,定要拿住凶徒!”
法师接过布衣,放在鼻尖轻嗅。除了血腥气,还有股淡淡的柏木香 —— 那是张漠沙镖队特有的熏香,他今早还在禅房闻到过。“王二亲眼看见了?” 他将布衣翻过来,衣角的针脚歪歪扭扭,是梅娜的手法没错,但针线上的蜡质却很新,显然是最近缝补过的。
“王二说,初七那天他去染绯坊收账,正好撞见孟露桥用流沙国弯刀捅梅娜。” 慧能的拳头攥得发白,“那柄刀跟客栈找到的一模一样,还说孟露桥抢了块狼纹令牌,往海宝塔寺跑了。”
法师沉默着往香炉里添了把檀香,烟雾缭绕中,他仿佛看见梅娜八岁时的模样。小姑娘背着竹篓来寺里送布,篓子里装着刚染好的绛红色经幡,额角还沾着茜草汁,像朵开得正艳的花。“她总说,要把经幡染得像爹爹的战旗,这样爹爹在天上就不会迷路。”
禅房的门被风吹开,带进阵夜露的寒气。法师望着窗外的九层塔,塔尖的琉璃在月光下泛着绿光,像只窥视的眼。“慧能,明日浴佛节,你带二十名武僧守在大雄宝殿,明心带十人守九层塔的楼梯。” 他将令牌重新藏进经卷,“记住,要活的,老衲要亲自问他。”
“法师,那若是他反抗呢?” 慧能的戒刀在掌心转了个圈,“寺里的规矩是……”
“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 法师打断他的话,声音里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但也不可滥杀,若他真是凶手,自有流沙国的律法处置。” 他从袖中取出串菩提子,每颗都刻着 “无” 字,“给武僧们戴上,提醒他们慈悲为怀。”
夜深时,武僧们在大雄宝殿集结。十八尊罗汉像的阴影里,戒刀和禅杖泛着冷光。慧能将染血的布衣挂在殿中,借着烛火照亮上面的血迹:“这是平夏部遗孤梅娜姑娘的血,凶手孟露桥明日会来抢宝藏图,我们定要为她报仇!”
“报仇!报仇!” 武僧们的怒吼震得殿梁上的灰尘簌簌掉落。明心捧着从客栈找到的流沙国弯刀,刀鞘上的狼头纹在火光下像要扑过来:“这柄刀就是证据,大家认准刀柄上的血迹,千万别放跑了凶徒!”
没有人注意到,九层塔的阴影里,唐豹正贴着砖壁屏住呼吸。他刚从藏经阁的天窗钻进来,就听见大雄宝殿的怒吼声。借着月光,他看清武僧的布防:大雄宝殿四周的廊柱后各藏着两名弓箭手,通往九层塔的楼梯口有四名持禅杖的武僧,塔门被铁锁锁着,锁眼上还缠着道符咒。
“比想象的严密。” 唐豹从怀里掏出炭笔,在衣襟上飞快画着地形图。他的目光落在塔尖的琉璃刹上,那里有个极小的圆孔,或许能作为潜入的通道。忽然听见脚步声,赶紧缩到飞檐后,看见明心正往塔门的锁眼里倒些透明的液体 —— 借着月光,能看见液体在锁孔里泛着油光,像是某种易燃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