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六月会考结束，明德楼顶的天台被夕阳烤得发烫。
江野把旧吉他背在肩，脚尖踩着排水管，风把校服衬衫吹得猎猎作响。
他拨弦，前奏一响，是周董的《晴天》。
“故事的小黄花，从出生那年就飘着……”
声音被扩音器放大，惊起操场一群白鸽。
林叙抱着《刑法精讲》上楼，白衬衫袖口卷到肘，露出清瘦的小臂。
他站在铁门阴影里，等副歌响起，忽然开口接唱——
“若行为人已满十四周岁不满十六周岁，犯故意杀人、故意伤害致人重伤或者死亡，应当负刑事责任……”
清冽嗓音把歌词替换成了刑法第十七条，节拍却分毫不差。
江野愣了半拍，笑出一声低喘，指尖故意滑弦，发出“滋啦”杂音。
“学长，你抢我拍子。”
林叙抬眼，夕阳映在镜片上，像给目光镀了一层金边：“法条比拍子好记。”
（二）
天台的风带着塑胶跑道味。
江野把吉他搁在一边，从口袋里摸出两根青柠味棒棒糖，撕开包装，递过去一根。
林叙没接，只伸手，用指腹擦过江野额头的汗：“唱歌也出汗？”
“跑调跑的。”江野笑，把糖塞进他嘴里，顺势低头，在糖纸上印下一个极轻的吻。
柠檬甜味在唇齿间炸开，林叙耳尖微红，却没退，只抬手，把江野左耳的银色耳钉转了一圈。
“刚满十八，就急着把违法乱纪写进歌词？”
江野挑眉，声音低哑：“十八，可以负完全刑事责任，也可以——”
他故意停顿，指尖在林叙腕侧轻轻划了一道，“负完全恋爱责任。”
林叙没说话，只把《刑法精讲》合上，书背拍在江野胸口，发出“啪”一声脆响。
“恋爱归你，法条归我。”
江野笑着接招，忽然俯身，在少年唇角落下一个比青柠还酸的吻：“法条归你，归我。”
（三）
晚自习铃响，天台灯灭。
江野把吉他背回肩，林叙走在他左侧，指尖偶尔擦过，却没人再进一步。
下到三楼，突然停电，整栋教学楼陷入黑暗。
应急灯亮起瞬间，江野伸手，把林叙拽进储物间，门“咔哒”落锁。
黑暗里，心跳声被放大。
江野声音低：“刚才没亲完。”
林叙背抵门板，手指摸到《刑法》硬壳，忽然开口——
“刑法第二百三十七条，以暴力、胁迫或者其他方法强制猥亵他人，处五年以下有期徒刑。”
江野笑，气息落在他耳后：“我自愿，不算强制。”
话音落下，他低头，吻落在少年唇角，带着青柠糖的甜味。
吻很轻，却足以让黑暗发烫。
林叙指尖攥紧书脊，指节发白，却没推人，只是回吻——
像把整本刑法翻到最后一条，写下免责：
「被害人同意，不构成犯罪。」
（四）
次日早读，校园广播放《晴天》，却被学生会误切成“听力试音”。
江野趴在桌上，拿笔敲节拍，忽然收到一条微信——
【江野，昨晚储物间监控，需要我删吗？】
发信人：学生会副主席，也是副校长千金。
后面附一张模糊截图：黑暗里，两个少年身影重叠。
江野眯眼，把截图转发给林叙，附加一句：
“法条怎么写？”
林叙回得极快——
“刑法第二百五十三条之一，侵犯公民个人信息罪。”
紧接着，第二条消息弹出：
“别怕，我来处理。”
江野盯着屏幕，忽然笑出声，指尖在唇角轻碰——
那里还有昨晚青柠的余味。
（五）
周五下午，学生会会议室。
林叙带着《刑法》和一份“隐私权纠纷”草案，站在投影前。
副主席抱着臂，笑里藏刀：“删监控可以，条件嘛——”
她目光扫过江野，意有所指：“校庆汇演，江野单独给我唱首《晴天》。”
江野挑眉，刚要开口，林叙先一步出声：
“单独？可以。”
他转身，从书包抽出一张打印纸，推到对方面前——
“但根据校规第42条，‘公共设备使用需经全体学生代表表决’，麻烦你签字，同意公开直播。”
副主席脸色一僵。
江野低头，藏住唇角笑意：他的小学神，用规则反杀规则。
最终，监控被格式化，截图粉碎。
出门那一刻，林叙忽然伸手，与江野十指相扣，声音极轻：
“法条护你，也护我。”
（六）
夜晚，基地琴房。
江野把《晴天》前奏改成慢板，吉他弦松半度，声音低得近乎呢喃。
林叙坐在钢琴前，单手配和声，指法精准，却故意把和弦走成小三度，听起来像青柠带苦。
一曲终了，江野放下吉他，走到钢琴旁，伸手合上琴盖。
“副歌我还没唱。”
“不用唱。”林叙抬眼，镜片反光，掩住眼底波动，“我听见了。”
江野笑，低头，吻落在他眉心：“听见了，就得负责。”
林叙没躲，只是伸手，揪住他衬衫领子，回吻——
比《晴天》的副歌还高半度，却恰好落在合法年龄里。
（七）
周日，天台。
江野把吉他弦全部换成新的，调音时，忽然开口：
“暑假我想去考驾照，然后带你环岛。”
林叙靠在栏杆，翻着《刑法修正案（十一）》，头也不抬：“好，但路费我出。”
“为什么？”
“违法所得，需要退赔。”
江野愣了一秒，笑到弯腰：“那我以身抵债？”
林叙合上书，伸手，揉了揉他耳后碎发，声音轻却认真：
“抵债可以，但期限是——一辈子。”
风把这句话吹散，散到远处操场，散进即将落幕的青春期。
（八）
夜里十一点，宿舍。
林叙洗漱完，发现桌上多了一张便签——
【91天后，环岛第一站：看海。】
落款是江野的指纹印泥，红色，像一枚小小印章。
他低头，把便签夹进《刑法》扉页，却无意带出一张打印纸——
A4 纸抬头：「异常心电图复查通知」
姓名：江野
日期：91 天后。
林叙指尖一顿，心脏莫名失速。
与此同时，对面床铺，江野背对他躺下，伸手关掉台灯。
黑暗里，少年捂住胸口，心跳嘈杂，像把鼓点敲在非法边缘。
镜头定格在《刑法》扉页——
指纹与心电图重叠，像给「一辈子」盖了未生效的判决。
故事，进入「91 天环岛倒计时」，也是心跳倒计时的开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