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经艰险,终于抵达了目的地的边缘。
司徒戾示意噤声,率先侧身从裂缝挤了进去。凌玥和高石对视一眼,也深吸一口气,依次跟上。
门后的空间并不大,像是一个监控前厅,布满了破碎的控制台和屏幕。但所有的注意力,都被前厅另一端景象吸引了过去。
那里没有门,只有一个巨大的、边缘参差不齐的破洞,仿佛整个墙壁被从内部暴力撕开。破洞后面,是无尽的、深邃的黑暗。一股浓的、混合着野兽巢穴腥臊和某种电气设备烧焦般的恶臭,从洞中汹涌而出。
而在破洞边缘的地面上,散落着一些东西——几具高度腐烂、被啃食得面目全非的尸体,穿着各种混杂的服装,显然是“血狼”掠夺者的成员。
一具尸体旁,掉落着一本熟悉的、皮质封面的笔记本。
凌振峰的笔记本。
凌玥的心脏几乎跳出胸腔。她正要冲过去,司徒戾却猛地伸手拦住了她。
尸鬼的耳朵微微颤动,他的脸色变得异常难看,压低声音,每一个字都带着极度的危险预警:
“别动……里面有东西……很大的东西……而且,它醒了。”
司徒戾的手臂像铁钳一样横在凌玥身前,阻止了她扑向那本近在咫尺的笔记本。他全身肌肉紧绷,那双在昏暗中泛着微光的眼睛,死死盯住前方墙壁破洞后的深邃黑暗。
高石也僵在原地,连呼吸都屏住了。手臂伤处的剧痛此刻仿佛被冻结,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源自本能的、对未知掠食者的恐惧。他能感觉到,脚下的地面传来极其微弱的、有节奏的震动。
悉悉索索的声音从黑暗深处传来。不是晶甲虫那种密集的刮擦,而是更沉重、更缓慢的摩擦声,像是某种覆盖着坚硬甲壳的庞大躯体在拖行。伴随着这声音,一股更加浓烈的腥风从破洞中涌出,几乎令人窒息。
“后退……”司徒戾的声音压得极低,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慢慢退到控制台后面。”
凌玥的目光还黏在父亲的笔记本上,那棕色的皮质封面在菌毯磷光的映照下,像一个无声的呼唤。但她知道司徒戾是对的。冲动在这里意味着死亡。她强迫自己移开视线,跟着司徒戾的脚步,一点一点地向房间一侧倾倒的控制台挪去。
高石紧随其后,每一步都踩得小心翼翼,生怕发出一点声响。
就在他们刚刚隐没在控制台的阴影后,破洞内的声音陡然发生了变化。拖行声停止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低沉的、仿佛来自胸腔深处的“咕噜”声,间或夹杂着类似金属摩擦的尖锐短音。
然后,两点猩红的光芒,在黑暗中亮起。
那光芒有拳头大小,带着纯粹的、狩猎者的恶意,缓缓地向前移动。随着它的靠近,一个轮廓逐渐从黑暗中显现。
那是一个怎样可怖的形体。
它的大小接近一辆旧时代的吉普车,身躯低伏,覆盖着暗沉如烧焦岩石般的厚重甲壳,甲壳上布满了扭曲的、类似电路板的诡异纹路,并镶嵌着大小不一的琥珀状结晶。它的头部类似放大的昆虫,却没有明显的眼睛,那两点猩红的光源自头部两侧深陷的凹槽。
口器部分是令人胆寒的复杂结构,不是简单的獠牙,而是四对如同液压钳般、不断开合的巨大黑色骨刃,开合间发出“咔嚓咔嚓”的金属摩擦声。
最引人注目的,是它的前肢。异常粗壮、锋利,末端是弯曲如镰刀般的巨爪,闪烁着幽冷的金属光泽。毫无疑问,墙壁上那巨大的撕裂伤,就是这对“腐爪”的杰作。
“腐爪兽……”高石几乎是用气声吐出了这个名字,声音里充满了绝望。这怪物散发出的压迫感,远超蚀骨者,甚至比他们之前遇到的所有危险加起来还要令人心悸。
腐爪兽并没有立刻发起攻击。它那颗丑陋的头颅微微转动,猩红的光点扫过整个前厅,似乎在用某种超越视觉的感官探测着环境。
它敏锐地察觉到了入侵者的气息,但控制台的残骸和弥漫的菌毯能量干扰了它的精准定位。
它发出一声不满的低吼,声波震得空气都在微微颤抖。它迈动粗壮的节肢,缓缓爬出了破洞,整个身躯完全暴露在前厅有限的空间里,更显得庞大逼仄。它首先走向那几具掠夺者的尸体,用骨刃随意地翻动了一下,似乎对这些腐肉失去了兴趣。
然后,它的“目光”落在了地面那本笔记本上。
它用一只较小的附肢,好奇地拨弄了一下笔记本。皮质封面被它的尖爪划开一道口子。
凌玥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她生怕这怪物下一刻就会将笔记本撕得粉碎。
幸运的是,腐爪兽对这本“无用”的东西很快失去了兴趣。它抬起头,猩红的光点再次扫视,最终,定格在了凌玥他们藏身的控制台方向。
它感觉到了。活物的热量,或者心跳,或者仅仅是呼吸间微弱的气流变化。
“被发现了。”司徒戾低语,手中的长刀握得更紧,“我吸引它注意,你们找机会,拿到笔记本,然后往我们来的通道跑。不要回头。”
“不行!太危险了!”凌玥立刻反对。这怪物的体型和压迫感,让她无法想象司徒戾单独面对它的后果。
“没时间争论!”司徒戾的语气斩钉截铁,“这东西不是靠蛮力能对付的,它的甲壳太硬了。必须智取。记住,拿到笔记本是关键!”
话音刚落,腐爪兽似乎失去了耐心,发出一声尖锐的嘶鸣,猛地朝控制台冲来!庞大的身躯却有着与其体型不符的迅捷,沉重的步伐震得地面嗡嗡作响。
“走!”司徒戾暴喝一声,非但没有后退,反而从控制台后一跃而出!他身体低伏,如同鬼魅般迎着腐爪兽冲去。
在即将相撞的瞬间,一个迅捷的侧滑,险之又险地避开了正面冲击,同时手中长刀划出一道寒光,狠狠斩向腐爪兽相对纤细的一只节肢关节处!
“铛!”
一声脆响,火星四溅。长刀竟然只在甲壳上留下了一道白痕!司徒戾手臂被震得发麻,心中骇然。这甲壳的硬度远超想象!
腐爪兽被这挑衅激怒了,调转方向,巨大的骨刃口器如同死亡之花般张开,向着司徒戾拦腰剪去!司徒戾凭借尸鬼超常的反应速度和柔韧性,连续几个后空翻,惊险地躲过攻击,骨刃擦着他的衣角掠过,将身后一个控制台残骸直接切成了两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