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珩也变了脸色,皱眉道:“这群匈奴人真是丧心病狂”,他看了看绑在木桩上的人,摇头叹了口气:“看来那人凶多吉少。”
慕央急道:“那人看上去连站着的力气都没有,怎能应付一只豹子,有什么法子能救下他?” 她想起那夜在山上看见的那只拖拽野猪的豹子说不定就这只豹子,那豹子力大无穷,能轻松拖拽着比它身体大两倍不止的野猪上下树,要这样的豹子对付一个奄奄一息满身伤痕的人,真是不敢想象。
元珩摇了摇头,一时也想不出办法,只能沉默不语。
两人看见一群匈奴兵簇拥着一个锦衣华服身材魁梧的人从插着黑纛的帐篷里走出来,那人大大咧咧地在虎皮椅中坐定,抬了抬手,周围站立的匈奴兵呼啦啦一齐坐下,场地上少说也有上百人,黑压压一片,无一点声息。虎皮椅上之人自然是首领,慕央猜可能是这些人里最大的官,只是不知他要怎么对付绑在木桩上的人,眼见木桩上那人气息微弱,不由得暗暗为他捏了一把汗。
匈奴首领从虎皮椅上站起身,缓缓向木桩踱去,踱到被绑之人面前,身边一个士兵举着火把照亮木桩上人的上半身,那人纹丝不动,橘红的火光在那人半边脸上忽明忽暗的闪烁,匈奴首领背负双手,上下细细打量了一眼木桩上的人,把手一抬,指着周围黑压压的士兵,笑着用汉话说道: “你看,今日这个阵仗都是为你和你那个逃跑的兄弟准备的,看你们兄弟情深生死相随的样子,我实在舍不得只送你一人上路,却把他留下。于是我特意让掩埋尸体的士兵放出风去,说今日在岩角坳被捅了一刀的年轻人还没死,哈哈,你猜他会不会来救你?”
那人听了,头艰难扬起,从污秽凝着血痂的脸上射出两道寒光,死死盯着刘勘那一脸得意的样子,“你们这些屠各杂种,狼子野心,不得好死!” 他用力向对面吐了一口,但有心无力,口里的血水顺着嘴角流下来。
“刷”的一声,这人身上重重挨了一鞭,一个匈奴兵在身侧怒喝道:“混账,辱骂都尉,你找死!” 接着又挥鞭劈头盖脸地抽了下来。
匈奴首领眼角微微抖动,瞳孔紧缩,只一瞬眉眼突又舒展开来,呵呵一笑,抬手止住身边人:“罢啦,死到临头,想骂就多骂几句。我只是好奇,你那位好兄弟今夜会不会赶得及见你最后一面,若来迟些,就只能给你收尸了。” 说着回头瞄了一眼对面的铁笼,摇了摇头,叹道:“不过就算收可能也不是全尸,真是可惜。”
“你这个畜生,弑父杀弟灭村之恨,不共戴天,但叫我活着,必生吞活剐了你!” 那人狂怒嘶吼,凄厉吼声之中透着悲恸绝望怨毒,令人不寒而栗。
匈奴首领似乎也被他的恐怖模样吓了一跳,向后退了两步,重重哼了一声,绕着木桩缓缓走动,“那是你们自己找死,谁让你们杀了我的’左先锋’,还敢剥了它的皮到集市上去贩卖,你可知我这只豹子养得多辛苦,付出了我多少心血,跟我的儿子没有两样,你们这些卑贱的村人竟然把它杀了,我杀你们给它报仇也是应该的,可怨不得我。”
“原来那只残害村民、专掏人肚肠的畜生是你养的,果然畜生养的也是畜生!”
火光燎燎,黑烟冲天,两人的声音一高一低,在空旷寂静的山谷里清晰可闻,元珩和慕央虽离得远,依然听得清楚。瞬间慕央感到自己的血从头冷到脚,她听见那个匈奴首领提到“岩角坳”,又听木桩上被绑之人说了一句“弑父杀弟灭村之恨”,她的心开始狂跳,浑身发抖怎么也止不住。听那两人的口气,匈奴人似乎要等另一个人来自投罗网,然后再赶尽杀绝。这人肯定是住在岩角坳的乡民,如果连村子都灭了,那郭子午呢,秀云呢、还有……阿母,她不敢再继续往下想,忽然觉得头脑昏沉,似乎要跌倒。
元珩感觉到慕央的异样,伸出手扶住她,在她耳边低声说道:“沉住气,现在急也没用,先看看接下来他们要做什么。”
慕央喘了口气,感到呼吸通畅了些,微微点了点头。
那个匈奴首领自然是刘勘,他将周平绑在场地中央就是为了要引郭子午来送死,此时他听了周平的话,气得恨不能立刻将周平拨皮抽筋,但好戏还没开始,得先忍一忍。
他皮笑肉不笑地呵呵两声,一张紫红的脸膛透着阴森之气,龇牙笑道:“好骨气,真希望你的四肢、脑袋也和你的骨气一样宁折不弯。” 说着背负双方坐到虎皮椅上,用手指了指斜前方的铁笼,“给你介绍一位新朋友,这是我的右先锋,虽然我的左先锋已阵亡,但右先锋依然骁勇善战。正好它也受了一些伤,这样就不算占你便宜,你们认识认识。”
两个匈奴士兵上前解开木桩上捆缚周平手脚的绳索,周平失去束缚,但手脚已被绑得麻木失去知觉,只能沿着木桩缓缓坐落。这时“当啷”一声,一个匈奴兵扔了一柄无鞘的腰刀在他面前。另有两个持槊士兵来到对面铁笼前,一人用钥匙开锁,另一人待开锁之人返回拿起长槊后,才远远地用槊尖挑开铁笼门,之后两人迅速回到原先站立的位置,将长槊放在身前戒备。
元珩和慕央远远看着,心中异常焦虑紧张,这时火堆中间,只有一个瘫坐在木桩前满身伤痕的人,正对着他的两丈之外是一个打开了铁门的巨大铁笼,里面蹲伏着一只体型庞大的豹子。那只豹子两只前腿斜着伸直杵地,身子向后高高拱起,两只油绿的眼睛正虎视眈眈地盯着前方。
刘勘兴趣盎然地坐在虎皮椅上,左手轻敲椅背,右手大力揉捏着一只纤纤素手,蓦地用力一扯,这素手的主人一声惊呼便整个人被刘勘抱坐到膝盖上。刘勘哈哈大笑,两只手将女人躲藏在胸前的惊慌小脸扳正,使她正对着眼前的场地,笑道:“美人,你怕什么,今日这场合你不是主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