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光褪去的瞬间，苏清颜只觉脚下触到了坚实的地面，一股潮湿的土腥味，混杂淡淡的石屑气息扑面而来。
还没来得及站稳，怀中的林南义便重重往下坠。
他后背的伤口仍在渗血，昏迷中眉头紧锁，呼吸微弱，似风中摇曳的烛火，随时可能熄灭。
苏清颜急忙将他轻轻放在地上，掏出几粒固本培元的丹药喂他吃下。
此时也顾不得男女有别，扯开林南义的衣服，将九霄琴心阁上好的疗伤圣药温柔的敷在伤口。
直到林南义呼吸平合之后，她才松了口气。
借助周身泛起的微光环顾四周。这是一处规整的地底洞穴，青灰色的岩壁上嵌有数十颗淡青色的萤石，萤石的光流像融化的春水般漫开，将整个空间照得朦朦胧胧。
洞穴中央有一套石质家具：青灰色的石桌边缘磨得光滑，显然是常年使用的痕迹，石凳上还有细微的凿痕，角落里甚至有一个石制的储物架，架子上整齐地叠了几卷早已风化的兽皮，除此之外再无他物。
“这里……像是人为开辟的居所？”
苏清颜心中疑惑，下意识地抚过石桌表面，触到一丝温润，不似天然岩石那般粗糙。
她抬头望向洞穴四周，岩壁浑然一体，没有任何明显的缝隙，更别说出口。
方才被《幽冥鬼道》转送时的慌乱散去，此刻才意识到，他们似乎从一个绝境，落入了另一个“牢笼”。
深吸一口气，掐了个法诀，金丹境的神识如轻烟般散开来，朝岩壁探去。
可刚触到岩壁半寸，神识就像撞上了无形的屏障，被一股古老而厚重的力量弹回，指尖甚至能感觉到屏障上流转的光纹。
那光纹一半是淡金的正气流转，一半是深紫的邪气流淌，两种气息缠绕在一起，形成一道密不透风的阵法。
“上古阵法……”苏清颜的脸色沉了下来。
她曾在九霄琴心阁的古籍中见过类似的记载，这种正邪交织的阵法，往往是上古修士用来隔绝外界的禁制，以她如今的金丹境修为，别说破阵，连看清阵法的脉络都做不到。
神识收回时，掐诀的手指微微发麻，阵法反震的力道让她心口泛起一丝闷意。
就在这时，地上的林南义突然发出一声痛苦的闷哼。
苏清颜急忙转身，只见他脸颊烧得通红，冷汗把鬓发粘在耳后，原本苍白的嘴唇此刻泛着不正常的青紫色。
那是毒素在体内蔓延的迹象。
他的手无意识地抓着地面，指甲抠进石缝里，嘴里反复念着模糊的话语：“清颜……别管我……天宝……小心……”
苏清颜蹲下身，手掌探向他的额头，只觉一片滚烫。
她急忙从怀中取出小玉瓶，倒出一粒“清毒丹”，想撬开他的嘴喂进去，可林南义牙关紧咬，昏迷中仍在胡乱挣扎，丹药几次都差点掉在地上。
更让她心慌的是，他后背的伤口又开始渗血，深色的血渍在石地上晕开，与他嘴角溢出的暗红血沫混在一起，触目惊心。
“南义，撑住！”苏清颜声音发颤，正想调动灵气强行撬开他的牙关，却见林南义的身体猛地一翻，挂在他腰间的《幽冥鬼道》古籍和那只玄真道人留下的盒子，双双从他身上滑落，“啪”地一声落在石桌旁，恰好贴在了一起。
就在两物相触的瞬间，洞穴四周的上古阵法突然亮了起来！淡金与深紫的光纹顺着岩壁流转，像两条缠绕的蛟龙，最终汇聚到石桌上方，形成一道圆形的光幕。
光幕中，两道虚影缓缓凝聚。
左侧是一位身着月白道袍的男子，须发皆白，眉宇间却带着几分挥之不去的沧桑，周身萦绕着清正平和的灵气，正是玄真道人。
右侧则是一位身着玄色纱衣的女子，眉眼清冷如霜，指尖萦绕着淡紫的鬼气，虽为虚影，却难掩一身桀骜的气质。
“这是……”苏清颜来不及多想，直接将丹药含地嘴中，扑向不断挣扎的林南义，四肢缠住他和身躯，俯身过去，将丹药度到他口中。
丹药入口，让林南义安静下来，但其体内毒素并未去除，只是被丹药暂时压制了下去。
羞红着脸的苏清颜，这才有时间理会突然发生的状况。
玄真道人的虚影先开口，声音带着岁月的厚重，像是从千年前传来：“吾乃清虚阁修士玄真，此女乃幽冥殿墨凝霜——吾之道侣。”
清虚阁！苏清颜心中一震。
那是上古时期赫赫有名的正道宗门，据说鼎盛时曾统领南方正道，后来却不知为何销声匿迹。
而幽冥殿，则是当时与清虚阁对立的邪教魁首，以操控鬼气、修炼幽冥之术闻名，同样在千年前突然覆灭。正邪两道的顶尖修士，竟是道侣？
墨凝霜的虚影接过话，声音清冷中带着一丝苦涩：“两千年前，吾与玄真相恋，却因正邪殊途，被两道追杀。他被清虚阁逐出门墙，吾被幽冥殿视为叛徒，最终只能各自逃亡，约定若有来生，再续前缘。”
玄真道人的虚影叹了口气，目光落在地上的林南义和《幽冥鬼道》上：“凝霜最终陨于雾松原，那本《幽冥鬼道》，是她毕生修为所铸之秘宝，内藏幽冥本源。而吾，则带着这只‘玄真盒’逃到南疆秘境，最终油尽灯枯，死在此处。”
苏清颜这才明白，为何《幽冥鬼道》能在雾松原救林南义，为何玄真盒能压制天宝灵衡的浩然之气。
这两件宝物，本就是两千年前正邪道侣的遗物，一个稳藏邪道本源，一个蕴含正道灵气，恰好与林南义的幽冥之气、天宝灵衡的浩然之气形成克制。
“吾二人毕生遗憾，便是未能打破正邪之隔。”墨凝霜的虚影看向苏清颜，目光似乎穿透了时空，“今见汝二人，一承吾之幽冥气，一怀玄阴圣体，恰如当年吾与玄真。此阵法乃吾二人合创，唯有你二人的气息，能引动吾二人残魂。”
话音落时，玄真道人的虚影抬手一挥，一道淡金色的光纹与墨凝霜指尖的深紫色鬼气缠绕在一起，化作一卷虚幻的功法卷轴，悬浮在苏清颜面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