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没想到,电影里的情节竟然照进现实了,这跟日本电影《追捕》里的桥段简直如出一辙!”张丽警官在一旁惊叹道,语气中带着几分难以置信。
“电影终究是艺术加工,现实可没那么简单。”张老推了推眼镜,语气沉稳地反驳,“电影里的描写太夸张了,现实中要让神经阻断剂发挥作用,条件其实非常苛刻!”
他顿了顿,继续分析:“首先,服用者必须是精神病患者,而且得有妄想症病史,还得有强烈的被迫害妄想,内心充满了索取或解脱的渴望。所以,幕后黑手必须精准掌握患者的详细病史,才能有针对性地实施犯罪!”
“怪不得呢!”张丽警官恍然大悟,拍了下手,“我说这药要是真这么神奇,岂不是能操控人心了?!”
张老弹了弹手中的烟,烟灰簌簌落下,眉头紧锁:“现在罪犯藏在暗处,像幽灵一样,我根本找不到他们的犯罪动机。目前虽然化验有了进展,但对神经阻断剂的源头还是一无所知。汪小福为什么要袭击唐小美?昭原健二跳楼谁是最大的受益者?这些关键问题,我都毫无头绪!”
“日本那边,我会立刻联系警视厅,全力追查昭原家族的线索。”矢村探长在一旁接口,眼神锐利,“这次昭原健二的死,绝对会在中海道掀起一场腥风血雨,黑帮之间很可能会为了争夺地盘和利益而火拼。我们正好可以静观其变,看看谁是最终的利益获得者,说不定源头就在日本!”
“好!”张老点了点头,立刻做出部署,“所以,案件侦破要兵分两路。明线,我们在国内和日本同步追查神经阻断剂的源头;暗线,我们要派卧底,暗中搜集蛛丝马迹。绿荫大药房的精神科门诊是个绝佳的掩护。贾刚队长,你去协调一下关系,安排杜龙去那里当医生,暗中观察就诊的患者。另外,那个李宗誉是个很有意思的人,可以让他也加入进来,配合行动!”
“明白,我马上就去安排!”贾刚队长雷厉风行地应道。
“我本身就是医生,我知道该找谁,这事我自己来安排就行。”杜龙主动请缨,眼神坚定。
“那你务必多加小心!”贾刚队长关切地叮嘱道。
与此同时,在市北区的慕絮园小区,司机老刘骑着他那辆老旧的摩托车,疲惫地回到了家。
这是一个依山而建的老旧小区,住在这里的大多是退休的老干部。别看老刘只是个普通司机,他的父亲曾是一位老干部,去世后给他留下了这套三室一厅的房子。
老刘锁好摩托车,拖着沉重的脚步走到三楼101室门口。打开房门,一股浓烈刺鼻的福尔马林味扑面而来,几乎让人窒息。但他早已习惯了这味道,面无表情地走进屋,关上房门,径直走向里屋。
里屋的床上,躺着一个二十来岁的小伙子,福尔马林味正是从他身上散发出来的。他叫刘小刚,是老刘唯一的儿子。看到父亲回来,他艰难地、几乎是用尽全力地翻动了一下身体,声音干涩而青涩:“爸,您回来了……”
“小刚,别动!”老刘连忙上前按住他,语气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心疼,“是不是又拉床上了?你躺着等会儿,爸马上给你清理。”
他小心翼翼地搬动着小刚毫无知觉的下半身——自七年前那场变故后,小刚的腰部以下就彻底瘫痪了。老刘熟练地为他换下脏了的纸尿裤,拿去清洗干净。这一系列动作他已经重复了无数次,早已习以为常,很快就把小刚收拾得干干净净。
“爸……谢谢您……”小刚看着父亲鬓角的白发和粗糙的双手,眼中泛起泪光,愧疚地说,“让您受累了……”
“傻孩子,说什么呢!”老刘避开儿子的目光,声音有些沙哑,“是爸没保护好你,是爸连累了你!我一定会让那些害你的人,付出惨痛的代价!”
“爸,别这样……”小刚拉了拉父亲的衣角,虚弱地劝道,“我都这样了,您就别再想复仇的事了。咱们这样活着,不也挺好吗?就是再也见不到妈妈了?如果咱们一家人能在一起,就更好了……”
老刘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地给小刚喂了点水,说去给他准备晚饭,便转身走出了房间,背影显得格外佝偻。
他坐在客厅冰冷的沙发上,点燃了一支烟,深深吸了一口,辛辣的烟雾呛得他咳嗽了两声。随着烟雾缓缓吐出,他的思绪也飘回了七年前那个噩梦般的下午。
那天,南洲市人民医院的走廊里格外嘈杂。药品厂家的宣传员们像苍蝇一样在各个病房里穿梭,发放着五颜六色的传单。
偏偏那天非常不巧,两个竞争厂家的宣传员在一间病房里狭路相逢。一场口角在所难免,双方互相指责对方越界,不遵守事先划分好的宣传区域和时间!
一方是唐飞的人马,个个凶神恶煞;另一方是王大山的手下,也毫不示弱。很快,口角升级为激烈的械斗。医生和护士们吓得纷纷紧闭病房和办公室的门,整条走廊瞬间变成了他们火并的战场。
唐飞这边人多势众,下手也狠,很快就把王大山的人马打得落花流水、抱头鼠窜。走廊的地面上,留下了一片片触目惊心的血迹!
老刘那天正好带着年幼的小刚来医院,看望因卵巢癌病住院的妻子王桂珍。他在一楼电梯口等了很久,电梯却迟迟不来,无奈之下,只好牵着小刚的手,一步步往楼上爬。
他不知道,电梯早已被王大山的败兵们占据。他们躲在电梯里,瑟瑟发抖,因为有些同伴已经被打得口吐鲜血,模样惨不忍睹。
而另一部分没挤上电梯的人,则慌不择路地冲向楼梯间,两帮人一边打一边往楼下狂奔。
就在老刘牵着小刚爬到三楼转角时,一群浑身是血、杀气腾腾的人突然从上面冲了下来。老刘和小刚吓得目瞪口呆,站在原地动弹不得——那场景,就像从地狱里冲出来的恶鬼,恐怖至极。
混乱中,打斗的人群从他们父子身边呼啸而过。不知是谁的胳膊肘无意中狠狠撞了小刚一下,或者是有人在推搡中失手把他推了一把。小刚小小的身体失去了平衡,像个断线的风筝一样,头朝下从陡峭的楼梯上滚落下去。
“砰!砰!砰!”
小刚的身体重重地撞击在每一级台阶上,最后像个破布娃娃一样,滚落到楼道的最底部,一动不动。过了好一会儿,他才痛苦地蜷缩起来,双手紧紧捂着自己的腰部,发出微弱而凄厉的呻吟。
没人知道他是被人打伤的,还是滚楼梯时碰坏的。总之,他的腰,彻底摔坏了!
双方人马见闯了大祸,顿时作鸟兽散,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只留下老刘一个人,傻傻地站在楼梯上,大脑一片空白。灾难,就这样毫无预兆地从天而降。
几秒钟后,老刘才反应过来,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嘶吼:“大夫!救命啊!我的孩子!”他疯了一样冲下楼,抱起奄奄一息的小刚,拼命地往急诊室跑去,泪水混合着汗水,模糊了他的双眼。
经过医生的全力抢救和诊断,结果是残酷的:脊髓损伤,导致脊髓传导功能完全中断,损伤平面以下的运动和感觉功能全部丧失——也就是医学上所说的截瘫。这个结论,像一把重锤,彻底击碎了老刘的人生。
老刘选择了报警。他依稀记得,当时来调查的是一位年轻的女警官。但他根本说不出是谁推了小刚,也没有任何目击者愿意出来作证。后来,警方虽然把参与斗殴的几十个人都抓了起来,拘留了一个星期,但这些人大多是社会闲散人员,一穷二白,根本没钱赔偿。警方也不能一直把他们关着,又没有直接证据证明是他们中的某个人造成了小刚的伤害,最终只能定性为“事件诱因”。
最后,警方找到了那两个肇事的厂家,各罚款一万元,算是给老刘的“补偿”。
两万元,对于一个需要终身治疗和护理的截瘫病人来说,简直是杯水车薪,很快就花光了。医生私下告诉老刘,以目前国内的医疗技术,这种病根本无法治愈。国际上倒是有一些前沿的治疗手段,但仅仅是一个初步的诊断和评估,费用就高得惊人,普通家庭根本负担不起。
老刘再也没有钱让小刚住院治疗,只能含泪把他接回了家,自己学着照顾。而妻子王桂珍,因为儿子的惨状和家里的巨大变故,病情受到了严重打击,病情越来越恶化,最后离世而去,再也回不来了。
老刘狠狠地吸了一口烟,烟蒂烫到了手指才猛然回神。他掐灭烟头,两只眼睛里闪烁着骇人的精芒,像一头被逼到绝境的困兽。他用粗糙的手背擦了擦干涩的眼睛——多年来,他的泪水早已流干,心中剩下的,只有那深入骨髓、永不熄灭的仇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