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 - 05 社区的评测中心里，运载机器人的舱体缓缓降下，王天放撑着舱壁坐立起身，苍白的脸上还带着刚脱离虚拟桎梏的虚弱，喉咙里发不出完整的音节，只能先咳了几声，将胸腔里的滞气吐净，随后定睛看着陈思，缓缓开口：“陈工，对不起了……”

“天放！你感觉怎么样？” 伊莲娜快步上前，伸手想扶他，却被他苦笑一声，轻轻避开 —— 那双曾因嫉妒而浑浊的眼睛，此刻只剩劫后余生的清明。

王天放的目光扫过满目狼藉的评测中心，又落在伊莲娜额角未干的血迹上，声音沙哑得说道：“是杨柯…… 全是他搞的鬼……”

“我信了他的鬼话，刚被传送入未央宫，就被个黑衣人扼住意识流 —— 后来我才知道，那人就是卡尔！” 王天放的身体开始发抖，“他把我丢进未央宫的秘境，让我自生自灭，算起来，在里面过了几千年，唉！”他说着，深深叹了口气，仿佛是个暮年的老人。

“卡尔？” 陈思猛地瞪大眼，手里的终端差点摔在地上，“他不是基地的老拯救者吗？怎么会……”

“混账东西！”伊莲娜锤了下掌心，低声骂了一句。

“背后的黑手就是他们！” 王天放的声音陡然拔高，又因脱力低了下去，“杨柯要搞垮旧系统，好推他的新灵境，卡尔帮他改数据、藏真相，他们应该还调整过AI系统的判定阀值！咱们得阻止新系统启动，不然更多人会像我一样，被当成‘垃圾’丢进虚拟炼狱！”

这话像道惊雷，炸得众人脸色发白。宋老师推着轮椅上前，原本温和的眼神此刻满是愤怒：“姜老说用新系统的开启来换得旧系统的非扁平化，我本来是不同意的，这是跟暴力妥协！现在看来，更不能同意了。我现在就联系复古社区的核心成员，老伙计们都在等消息，咱们不能让杨柯的阴谋得逞！得给大家，给外面死难的这些人，讨个公道回来……”

她抬手摸出腰间的老式通讯器，指尖飞快地按动按键，金属按键的 “咔嗒” 声在安静的评测中心里格外清晰。

就在这时，伊琳娜的量子通讯器突然亮起，屏幕上 “赵阿乐” 三个字跳出来时，她紧绷的神经瞬间松了半分。接通后，赵阿乐爽朗的声音带着电流杂音传来：“娜娜，杨依然的意识数据我同步给你了，全是姜流弄的，那小子厉害得很，连碎片里的情绪残留都清得干干净净！”

“乐哥，看到你没事，大家就放心了。”伊琳娜边说着，边点开数据接收界面，淡蓝色的数据流像细流般涌入终端，屏幕上 “意识完整度 98%” 的字样跳出来时，她和陈思同时倒吸一口冷气。

“这…… 这是姜流一个人做的？” 陈思瞪大双眼，声音发颤，她的印象之中，拯救者团队已经很久没有从系统中把人救回来，更何况是完完整整的救回，还是在不周山。

“可不是嘛！” 赵阿乐的声音里满是赞叹，“统帅都惊着了，说这小子比他当年还强。你赶紧把数据导入上传，给杨依然做意识移植，我还得去盯着不周山的动静，那边情况开始不对劲了。”

“乐哥，注意安全！”伊琳娜立刻点头，将数据同步到运载机器人的主控屏上。杨依然被轻轻扶进舱体，透明舱盖缓缓合上，淡绿色的 “数据分类中” 字样亮起，柔和的量子光雾包裹着她的身体，像是在修复她破碎的意识。

“姜流和统帅呢？任务完成了怎么还在不周山？” 伊琳娜突然想起这事，语气瞬间紧张起来。

通讯器那头的赵阿乐叹了口气，声音沉了些：“姜流非要再收集些碎片 —— 是杨依然妈妈的，还……还有赵姐的，说多一分线索就多一分希望。可不周山的量子波动越来越乱，数据风暴随时可能来，我劝不动他，统帅也只能陪着。”

伊琳娜的心猛地一揪，立刻切换通讯频道，拨通了李想的专线：“李总！麻烦你盯着不周山的通信链路，务必保持通畅！一旦有风暴预警，不管用什么办法，都要把统帅和姜流强行断连带出来！”

“放心，我一直盯着呢！” 李想的声音同样急促，“监测仪显示那边的时间流速已经乱了，我已经做好准备，紧急时刻直接启动强制断连程序！”

……

不周山天空上的墨色数据流，已经开始剧烈的翻滚升腾着，裂开数道暗红的缝隙，黑色数据流像疯长的藤蔓，在天幕下翻滚缠绕，每一次碰撞都溅起细碎的意识碎片，带着凄厉的情绪波动，往姜流的感知里钻。

姜流半跪在地上，浑身都是细汗，肩膀不由自主的抖动着。

意识波动监测仪的屏幕早已红得刺眼，“52%” 的数字还在往上跳，他的视线开始模糊，眼前的碎片时而重叠时而分散，只有紧紧攥着胸前的铜砝码，来提醒他守住意识锚点。

“小流！不能再撑了！” 姜浪死死按住他的肩膀，试图让他脱离共振状态，“杨依然母亲的碎片已经达到90%，赵敏跟石头他们，下次再说，现在再等下去咱们都走不了！”

“好……” 姜流的声音含混不清，量子感知力却还在顽强地展开，他终于明白姜浪为何极力阻拦其成为一名拯救者——若不是苏亦雪给的量子感知力，以及父亲研究的量子意识共振方法，他想不到还有别的什么办法可以完成这种任务，甚至自己也会迷失在这里。

终于，一缕淡蓝色的碎片挣脱数据流的缠绕，像被磁石吸引般，缓缓飘进铜砝码里姜流猛得收回感知力，停止了意识共振，一阵眩晕感袭来，便瘫坐在地上。

他知道暂时没有机会了，刚想松口气，天空突然传来 “咔” 的脆响，一道巨大的黑色裂缝从头顶炸开，无数脏数据像潮水般倾泻而下，紧接着狂风大作。

姜浪来不急多说，一把拉起姜流，飞速往传送门跑去……

黑色数据流如海啸般席卷而来，姜流只觉得后背被一股巨力拽住，整个人踉跄着扑出传送门。

赵阿乐早守在门旁，掌心死死按在紧急关闭键上，金属门板在数据流的冲击下剧烈震颤，淡蓝色的能量屏障泛起细密的裂纹，像随时会碎裂的冰面。

“快！顶住！” 赵阿乐吼声刚落，传送门 “咔嗒” 一声锁死，门外传来脏数据撞击到传送门的淡蓝色屏幕上，量子通道内一阵嘈杂的电流音爆声。

姜浪扶着姜流半跪在地，意识波动监测仪的数值终于从 “58%” 缓缓回落，屏幕上的红光渐渐淡去，可姜流攥着铜砝码的手仍在发抖 —— 砝码表面泛着微弱的蓝光，像是有细碎的数据流在里面挣扎。

“乐哥，谢了……” 姜流的声音还带着脱力后的颤抖，刚想撑着地面起身，突然觉得意识一阵眩晕，基地的量子通信链路突然传来 “滋啦” 的电流杂音，李想急促的声音穿透干扰：“强制断连程序启动！3、2、1——”

淡绿色的光束瞬间包裹住三人，姜流感觉意识被一股温和却不容抗拒的力量拽离，不周山的铅灰色天空、翻滚的黑色数据流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基地传送舱冷白的灯光。

基地通信舱的灯光是柔和的暖白色，却照不散李秋柠心中的焦灼。她趴在桌子上，下巴抵着叠得整齐的工作报告，指尖还夹着半截铅笔 —— 她已经守了三十多个小时，眼里的血丝像蛛网般蔓延，连打个盹都不敢。每隔十分钟，她就会刷新一次姜流的意识反馈数据，屏幕上 “意识连接中” 的字样，是她唯一的支撑。

桌角堆着厚厚的报告，最上面的 “诛仙行动能源消耗复盘” 上，密密麻麻写满了批注，连 “未央宫子系统能耗下降 27%” 的数字旁，都画着圈标注 “需核对秘境关闭后的实时数据”、“ 模块接入与系统能耗数据异常关系评估”、“卡尔……”。

她抬手揉了揉发酸的眼睛，逐字检查着一份份工作报告。

突然，眼角的余光瞥见通信舱内的姜流睫毛颤了颤 —— 原本紧闭的眼皮底下，眼球轻轻滚动了一圈，像是在挣脱意识的束缚。李秋柠猛地直起身，铅笔 “啪” 地掉在地上，刚要喊出 “姜流”，却见姜流缓缓抬起手，指尖贴在唇上，做了个极轻的 “嘘” 的手势。

在主动切断通信连接后，他的嘴唇动了动，声音微弱得像气音：“别声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