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顺义聚兵,铁骑叩关
书名:晚明风云 作者:风之流浪 本章字数:8722字 发布时间:2025-10-08


第十三章 顺义聚兵,铁骑叩关

 

崇祯十七年三月二十七,顺义城外的校场上,晨雾像被揉碎的棉絮,沾在关宁铁骑的甲胄上,凝出细小的水珠。卯时刚到,吴三桂带着五百骑兵踏雾而来,马蹄踩碎地上的霜,溅起的泥点混着雾水,打湿了猩红的披风。

 

校场中央的“吴”字旗已被风吹得展开,粗麻布上用猪血染就的字迹,在雾中泛着暗紫的光——那是昨晚张勇让人连夜缝制的,针脚歪歪扭扭,却透着股决绝。吴三桂勒住白马“踏雪”,马鬃上的明黄穗子沾着雾水,垂在颈侧,手里的“断水刀”斜插在马鞍旁,刀鞘上通州之战的血渍已凝成硬块,蹭在马腹上,留下暗红的印。

 

“将军,清点完毕——咱们现有三千六百嫡系铁骑,加上通州收编的一百二十七名降兵,共三千七百二十七人。”张勇凑上来,手里的兵力清单被雾水浸得发皱,炭笔写的数字晕开了些,“昨晚派去张家湾的斥候刚传回信,刘宗敏的十万大军分三路推进,前锋已到潞河,离顺义不到五十里,按这速度,明天卯时就能抵校场外围。”

 

吴三桂点头,目光扫过校场——士兵们或蹲或站,啃着硬邦邦的干粮,嘴里哈出的白气与晨雾混在一起。有的用布擦拭长枪,枪尖的红缨结了霜;有的低头检查马蹄铁,手指冻得发红;还有的靠着马身打盹,眉头却皱着,梦里都在喊“杀李自成”。他翻身下马,踩在结霜的泥地上,脚底传来刺骨的凉,走到校场中央的土台旁,抬手按住台沿,对着士兵们高声喊:

 

“弟兄们!刘宗敏的十万大军明天就到!这一战,不是他们死,就是咱们亡!打赢了,咱们杀进北京,把李自成的头挂在午门,给先帝报仇,给死在闯军刀下的百姓报仇;打输了,咱们就埋在顺义的土坡下,来世再做大明的兵,接着砍贼!”

 

“杀进北京!砍了李自成!”士兵们的喊杀声震得雾都散了些,有人把干粮往地上一摔,拔出腰刀,对着天空挥舞;有人拍着马鞍,马蹄刨着地上的霜,发出“笃笃”的响,像在敲战鼓。

 

就在这时,副将李虎带着三个斥候跌跌撞撞地跑过来,身上的甲胄沾着泥,脸上满是焦急,刚到土台旁就跪了下来:“将军!德胜门出事了!咱们派去的斥候被闯军追杀,拼死逃回来报信——牛金星派了王二狗带五百人,昨天下午就围了德胜门,架了三门红衣大炮,扬言要把刘参将和王小六炸成肉泥!”

 

吴三桂的脸瞬间沉下来,手指猛地攥紧土台的木沿,指节泛白,连指甲都嵌进了木头里。他想起二月初二那个雪天,德胜门的城墙上,刘忠替他挡了一箭,箭杆从后背穿出,血溅在他的披风上;王小六蹲在旁边包扎,手里攥着块洗得发白的粗布,手抖得厉害,却还是咬着牙说“将军别怕”。现在那两个弟兄被围在城墙上,怕是连块像样的武器都没有。

 

“张勇,你带三千人留在顺义,修整兵马,把校场四周的土坡挖成壕沟,备好滚木礌石——明天刘宗敏来了,先给他个下马威!”吴三桂沉声道,转身翻身上马,右手握住“断水刀”的刀柄,刀鞘摩擦着马鞍,发出“噌”的轻响,“我带七百骑兵,去德胜门救人!傍晚前一定赶回来,不耽误明天的决战!”

 

“将军,万万不可!”张勇忙伸手拉住马缰绳,手心的汗浸湿了缰绳,“七百骑兵太少了!王二狗带了五百人,还有三门红衣大炮,你去了就是送上门的靶子!再说,刘宗敏的大军明天就到,你是咱们的主心骨,你要是不在,弟兄们心里没底啊!”

 

旁边的沈志祥也拄着长枪站起来,腰伤还没好,身子晃了晃,却还是硬撑着上前一步:“将军,让末将去!末将带着七百骑兵去德胜门,您留在顺义指挥大局!就算末将战死在那儿,也一定把刘参将和王小六救出来,给您带回来!”

 

吴三桂低头看着沈志祥——他的腰上缠着新的布带,血已经渗出来,染得布带暗红一片,脸上的汗混着雾水,顺着下颌往下滴。可他还是倔强地仰着头,眼里满是请战的决绝。吴三桂心里一动,却还是摇了摇头:“不行!德胜门的情况不明,王二狗是牛金星的人,阴险得很,说不定设了埋伏——我必须亲自去!”他抬手拨开张勇的手,声音冷得像刀,“张勇,你要是再拦我,就别怪我不认兄弟情分!”

 

张勇看着吴三桂眼底的红血丝,知道他铁了心要去,只能松开手,叹了口气,往旁边退了一步:“将军,您一定要小心!我在顺义留五百骑兵,备好快马——要是傍晚您还没传回消息,我就带着人去接应您!”

 

“好!”吴三桂点头,双腿一夹马腹,白马“踏雪”嘶鸣一声,前蹄扬起,对着七百骑兵喊,“愿意跟我去救弟兄的,随我走!”

 

七百骑兵齐声应和,翻身上马,马蹄踏碎晨雾,朝着德胜门的方向奔去。队伍像一条猩红的带子,在雾中蜿蜒,身后拖出的泥痕与马蹄印,很快又被浓雾遮住,只留下渐渐远去的马蹄声,像敲在每个人心上的鼓点。

 

同一时刻,德胜门的城墙上,风卷着沙尘,刮得垛口呜呜响。

 

城墙上的霜早就化了,砖缝里的水混着前几天厮杀留下的血,顺着墙根往下流,在墙根积成小小的水洼,映着灰蒙蒙的天,像哭红的眼。刘忠靠在垛口后,肚子上的伤口又裂了,三层粗布都被血浸透,贴在皮肤上,又冷又黏。他手里攥着马世耀送来的弓箭,弓弦是新换的,却因为手疼,连拉都拉不满。

 

王小六蹲在他旁边,正往佛郎机炮里填火药——那是马世耀送来的两袋火药,用粗布缝着,上面还沾着营地里的草屑。他的手还在抖,却比刚才稳了些,填完火药,又从怀里掏出块火折子,小心翼翼地吹了吹,火苗跳了跳,映着他满是泪痕的脸。

 

“将军,吴将军怎么还没来?”王小六的声音很轻,像被风吹得要散,“刚才我好像听见马蹄声,可仔细听,又只有风声……是不是咱们等不到他了?”

 

刘忠喘着粗气,抬手按住肚子上的伤口,疼得他倒抽一口冷气,却还是挤出个笑:“傻小子,别胡思乱想!吴将军说过会来,就一定会来!你忘了?去年在宁远,咱们被后金兵围了三天三夜,他不还是带着骑兵冲进来救咱们了?再撑撑,等他来了,咱们就骑着马,一起杀进北京,找李自成报仇!”

 

话刚落,城下就传来一阵嚣张的大笑,王二狗骑着马,绕着城墙转了一圈,手里的刀指着城墙上的两人,唾沫星子飞溅:“两个明狗,别做白日梦了!吴三桂现在自顾不暇,说不定早就被刘将军的大军堵在半路上了!今天老子就用红衣大炮,把你们炸成肉泥,让你们知道,得罪老子的下场!”

 

他身后的五百闯军也跟着哄笑,有人拍着红衣大炮的炮身,发出“咚咚”的响;有人举着刀,对着城墙上比划,嘴里骂着不堪入耳的话。三个红衣大炮已经架好,炮口对准城墙中央,几个士兵正往炮膛里填火药,火折子捏在手里,火苗在风里晃。

 

王小六吓得脸都白了,紧紧攥着刘忠的胳膊,指甲掐进他的肉里:“将军,他们要开炮了!咱们怎么办?这炮一响,咱们就成碎肉了!”

 

刘忠咬着牙,目光扫过城墙上的断箭和石头——那是之前厮杀留下的,最大的一块石头也只有拳头大,根本砸不伤城下的闯军。他深吸一口气,把弓箭递到王小六手里,自己捡起块石头,对着他说:“别慌!等他们点火,你就放箭,能射伤一个是一个;我扔石头,就算死,咱们也得拉几个垫背的!”

 

王小六点点头,接过弓箭,双手却还是抖得厉害,弓弦都拉不直。他看着城下的火折子越来越近,心里默念着:“吴将军,你快来啊……再不来,我和刘将军就见不到你了……”

 

就在这时,一阵马蹄声从西边的官道传来,伴随着一声怒喝:“住手!谁让你们开炮的!”

 

王二狗和闯军士兵们都愣了,回头望去——马世耀带着二十多个亲兵,骑着马奔来,左颊的刀疤被风吹得发红,手里的“破风刀”已经出鞘,刀光闪得人睁不开眼。他的马跑得太快,鬃毛都被风吹得贴在颈侧,身上的甲胄沾着尘土,显然是从营地里急着赶过来的。

 

“马将军?您怎么又来了?”王二狗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心里有点发怵,却还是硬撑着拨转马头,对着马世耀拱了拱手,“这两个是明狗余孽,留着迟早是祸害,我是按牛丞相的命令,来清剿他们的!”

 

“牛丞相的命令?”马世耀翻身下马,几步走到王二狗面前,一把夺过他手里的火折子,扔在地上踩灭,火星溅起来,烫得王二狗往后缩了缩脚。马世耀冷笑一声,左颊的刀疤因为笑容而显得更狰狞:“我刚从牛丞相的府里回来,怎么没听到这个命令?再说,陛下三天前就下了旨,不许伤害这两个残兵——你敢假传命令,糊弄老子?”

 

王二狗被问得哑口无言,脸憋得通红,像块烧红的烙铁,却还是强词夺理:“我……我是为了大顺!这两个明狗和吴三桂勾结,要是不杀了他们,等吴三桂来了,咱们就麻烦了!”

 

“为了大顺?”马世耀抬手一巴掌扇在王二狗的脸上,打得他原地转了个圈,嘴角立刻流出血,滴在胸前的红袄上。马世耀的声音里满是怒火,指着王二狗的鼻子骂,“你抢百姓的钱财,强占民女,把京城里的百姓逼得家破人亡,怎么不说为了大顺?现在还敢假传命令,谋害同僚(他故意把“残兵”说成“同僚”),信不信我现在就砍了你,把你的头送到陛下面前,让他看看你这副恶心的嘴脸!”

 

王二狗捂着脸,眼泪都快掉下来了,却不敢反抗——马世耀是大顺的老将,从米脂就跟着李自成,手里有兵权,就算他告到牛金星那里,牛金星也得让他三分。他忙跪在地上,磕着头求饶:“马将军饶命!小的再也不敢了!再也不敢开炮了!小的这就带队伍走,再也不来德胜门了!”

 

马世耀看着他那副怂样,心里的火气消了些,抬脚踹在他的屁股上,把他踹出去老远:“赶紧滚!要是再让我看见你在德胜门附近转悠,老子就砍了你的头,挂在城墙上示众!”

 

王二狗连滚带爬地起来,对着手下的闯军喊:“撤!赶紧撤!”说完,他捂着屁股,头也不回地朝着北京内城的方向跑,临走前还恶狠狠地瞪了城墙上一眼,眼里满是怨毒,却不敢再说一个字。

 

闯军士兵们也跟着跑,扛着梯子,抬着没填完的火药,跑得比兔子还快,很快就消失在官道的尽头。

 

马世耀看着他们走远,才转身抬头,望向城墙上的垛口,从马背上的褡裢里掏出个油纸包,扔到城墙上:“这里面是两张饼,还有一包金疮药——你们先吃点,把伤口处理下。”他顿了顿,声音比刚才温和了些,“吴三桂带着七百骑兵来救你们了,按路程,傍晚就能到,你们再撑撑。”

 

刘忠接住油纸包,打开一看,里面的饼还热着,金疮药的纸包上印着“回春堂”的字样——那是北京城里最好的药铺,看来马世耀是特意去买的。他心里满是感激,对着马世耀抱了抱拳:“马将军,多谢你多次相助!要是将来咱们能活下来,一定报答你!”

 

马世耀笑了笑,左颊的刀疤显得不那么狰狞了:“不用报答,我只是做我该做的。”他翻身上马,又想起什么,回头补充了一句,“北京城里的情况不太好,牛金星和宋献策在陛下面前搬弄是非,你们要是真能活着出去,就赶紧离开北京,别再卷进来了。”说完,他带着亲兵往营地里走,背影在灰蒙蒙的天色里,渐渐变成一个小黑点。

 

紫禁城的文华殿里,气氛压抑得像要喘不过气。

 

李自成正站在殿中央,对着案几上的地图发呆。明黄色的龙袍下摆垂在地上,沾着刚才摔碎的茶杯里溅出来的茶水,湿了一大片。他手里攥着那支莲花银簪,簪头的莲花纹已经被捏得变形,上面的暗红血渍被汗水浸开,染在手指上,像没洗干净的血。

 

案几上放着两封密信,都用火漆封着——左边一封是刘宗敏送来的,字迹潦草,说十万大军已到潞河,分三路布防,明天卯时准时进攻顺义;右边一封是宋献策送来的,字迹工整,说清军的斥候在山海关外活动频繁,阿济格和多铎已带五万兵南下,估计三天内就能到通州,建议他立刻派人与多尔衮结盟,夹击吴三桂。

 

牛金星站在旁边,手里拿着个算盘,噼里啪啦地算着,算珠碰撞的声音在安静的殿里显得格外刺耳。他嘴里念念有词:“陛下,府库里现有的银子是一百二十万两,十万大军一个月的军饷是二十万两,要是和吴三桂打起来,最多能撑六个月……要是再和清军结盟,至少得给他们五十万两银子,还有密云、平谷两地的土地,这样算下来,府库里的银子就只剩二十万两了,不够后续的军需啊。”

 

李自成没说话,手指在地图上的顺义位置点了点——那里离北京只有六十里,用指甲划一下,就能从顺义划到北京内城。他想起米脂老家的娘,想起当年揭竿而起时,娘拉着他的手说“别杀百姓,要做个好官”;想起刚进北京时,百姓们举着香,站在路边迎接,喊着“闯王万岁”;可现在,京城里的百姓都躲在家里,不敢出门,街头巷尾全是大顺军抢东西的身影,连小孩子都在哭着喊“闯王是贼”。

 

“牛金星,你说咱们要不要和清军结盟?”李自成突然开口,声音里带着犹豫,像个拿不定主意的孩子,“宋献策说,只有和清军结盟,才能打赢吴三桂;可我总觉得,清军是蛮夷,和他们结盟,就像养了只老虎,迟早会被反噬。”

 

牛金星放下算盘,凑到李自成身边,脸上堆着谄媚的笑,眼睛里却闪着算计的光:“陛下,臣觉得可以结盟!现在最重要的是打赢吴三桂,保住北京——只要北京还在咱们手里,就不怕清军翻脸!再说,多尔衮想要的是银子和土地,咱们先给他,等杀了吴三桂,再调集大军,把清军赶回老家去,到时候银子和土地还不是咱们的?”

 

李自成皱着眉,心里还是犹豫——他是大顺的皇帝,要是和清军结盟,就成了“引狼入室”,会被天下人骂成“汉奸”。可要是不结盟,刘宗敏的十万大军虽然人多,却大多是抢惯了钱财的散兵,能不能打赢吴三桂的关宁铁骑,还真不好说。

 

就在这时,一个小太监匆匆跑进来,手里拿着封密信,跑得太急,差点撞到殿柱上。他跪在地上,声音发颤:“陛下,德胜门的探子传回信——马世耀多次帮助明军残兵,不仅阻止王二狗攻打德胜门,还送了他们火药、弓箭和金疮药,怕是……怕是通敌!”

 

李自成的脸瞬间沉下来,一把夺过密信,展开一看,上面的字像针一样扎在他的眼睛里——探子把马世耀的一举一动都写得

清清楚楚,连他给刘忠送“回春堂”金疮药的细节都写了进去。

李自成的手指猛地攥紧密信,信纸被捏得发皱,指节泛白,连呼吸都变得粗重起来。他想起马世耀从米脂就跟着他,打西安时替他挡过一箭,攻太原时第一个爬上城墙,现在竟然通敌?手里的莲花银簪“啪”的一声断成两截,断口的尖刺扎进掌心,渗出血珠,他却浑然不觉。

“叛徒!都是叛徒!”李自成怒吼一声,将断簪狠狠摔在地上,声音震得殿里的烛火都晃了晃,“牛金星!你立刻派人去德胜门,把马世耀抓起来!不用审,直接砍了他的头,挂在城楼上示众——让所有敢通敌的人看看,这就是下场!”

“臣遵令!”牛金星忙躬身应下,眼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马世耀是刘宗敏的左膀右臂,杀了他,既除了个“隐患”,又能削弱刘宗敏的势力,简直是一箭双雕。他转身就往外走,脚步轻快得不像去办杀人的事,连案几上的算盘都忘了拿。

李自成看着牛金星的背影,又低头看着地上断成两截的莲花银簪,心里的犹豫渐渐被怒火烧得精光。他想起吴三桂的“断水刀”,想起马世耀的“破风刀”,想起多尔衮的镶黄旗,这些人都想抢他的江山,都想置他于死地!

“吴三桂,马世耀,多尔衮……你们都给我等着!”李自成攥着拳头,掌心的血顺着指缝往下滴,滴在地图上的顺义位置,染红了一小块,“我先杀马世耀,再让刘宗敏砍了吴三桂,最后带兵把多尔衮赶回东北!这大顺的江山,是我的,谁也抢不走!”

而此时,德胜门往顺义的官道上,吴三桂带着七百骑兵正疾驰而来。

马蹄踏在官道上,扬起的沙尘混着雾水,打在骑兵们的脸上,没人伸手擦——所有人都知道,德胜门的弟兄还在等着,多耽误一刻,就多一分危险。吴三桂勒着白马“踏雪”,目光死死盯着前方的官道,耳边只有马蹄声和风声,心里却总觉得不安,像有什么东西在暗处盯着他们。

“将军,前面就是落马坡,地势险要,咱们要不要放慢点速度,派斥候先去探探路?”副将赵能凑上来,声音压得很低,他是吴三桂的老部下,跟着他打了十年仗,最是谨慎。

吴三桂点头,抬手示意队伍放慢速度:“派两个斥候去前面探路,注意两边的土坡——王二狗阴险得很,说不定在这儿设了埋伏。”

两个斥候立刻催马往前,刚跑出去不到半里地,突然从落马坡两侧的树林里射出一阵箭雨,密密麻麻的箭像蝗虫一样,朝着骑兵们飞来!

“不好!有埋伏!”吴三桂大喊一声,抬手拔出“断水刀”,挥刀挡开射向自己的箭,箭杆被砍成两段,落在地上。

骑兵们也立刻反应过来,纷纷举起盾牌,箭雨打在盾牌上,发出“叮叮当当”的响,有的箭穿透盾牌的缝隙,射中骑兵的胳膊或腿,惨叫声瞬间响起。

从树林里冲出一队人马,约莫三千人,都穿着大顺军的红袄,却没举大顺的旗号,为首的将领脸上蒙着黑布,只露出一双阴狠的眼睛,手里拿着把长枪,对着吴三桂大喊:“吴三桂,你中了咱们的埋伏!今天就让你死在落马坡,给马宝将军报仇!”

吴三桂心里一沉——这不是王二狗的人!王二狗只有五百人,可眼前这队人马有三千,而且战术刁钻,显然是精锐!他咬着牙,挥刀砍翻冲上来的两个士兵,对着骑兵们喊:“弟兄们,别慌!跟着我冲出去,去德胜门救刘参将!”

七百骑兵跟着吴三桂,像一把尖刀,朝着埋伏的队伍冲去。刀光剑影里,骑兵们的猩红披风被血染红,有的骑兵从马上摔下来,立刻被乱刀砍死;有的骑兵抱着必死的决心,冲进敌阵,与敌人同归于尽。

吴三桂带着十几个亲兵冲在最前面,“断水刀”的刀光如闪电,所到之处,敌人的头颅纷纷落地。可埋伏的队伍太多了,杀了一个又上来一个,骑兵们的人数越来越少,从七百变成了五百,又变成了三百……

就在这时,为首的蒙面将领突然挥枪刺向吴三桂的马腹——白马“踏雪”吃痛,嘶鸣一声,前蹄扬起,把吴三桂甩在地上!

“将军!”赵能大喊一声,立刻催马过来救他,却被蒙面将领一枪刺穿胸膛,鲜血喷在吴三桂的脸上。

吴三桂从地上爬起来,手里还握着“断水刀”,脸上满是血,分不清是自己的还是别人的。他看着身边的亲兵一个个倒下,心里的怒火与绝望交织在一起——他要是死在这儿,德胜门的刘忠和王小六就没人救了,顺义的三千弟兄也会被刘宗敏打败,大明的江山就真的没希望了!

“吴三桂,你的死期到了!”蒙面将领催马过来,长枪直指吴三桂的喉咙,眼里满是得意。

吴三桂闭上眼睛,准备战死,突然听到一阵马蹄声从远处传来,伴随着熟悉的喊杀声:“将军,我们来了!”

他睁开眼睛,只见张勇带着五百骑兵,举着“吴”字旗,从官道的尽头冲过来!原来张勇放心不下,派去接应的斥候看到落马坡的火光,立刻回来报信,他就带着五百骑兵赶来了!

蒙面将领没想到会有援军,脸上的得意瞬间变成了慌乱:“不好!有援军!撤!赶紧撤!”

埋伏的队伍见援军来了,也慌了神,纷纷往后退。吴三桂抓住机会,捡起地上的长枪,翻身上马,对着张勇喊:“张勇,跟着我追!别让他们跑了!”

两队骑兵合在一起,朝着埋伏的队伍追去。蒙面将领带着残兵,慌不择路地跑进树林,很快就没了踪影。

吴三桂勒住马,看着地上的尸体和血迹,心里满是愧疚——七百骑兵,现在只剩不到两百人。他回头望向德胜门的方向,声音沙哑:“张勇,你带着人打扫战场,救治伤员,我带五十骑兵去德胜门——刘忠和王小六还在等着,我必须去救他们!”

张勇看着他眼底的决绝,点了点头:“将军,你小心!我处理完这里的事,就带着人去接应你!”

吴三桂带着五十骑兵,朝着德胜门的方向奔去。马蹄踏过地上的血迹,溅起的血珠落在他的披风上,像开了朵又一朵暗红的花。他心里只有一个念头:一定要救出刘忠和王小六,一定要活着回去,和刘宗敏决战!

而此时,德胜门的城墙上,刘忠和王小六正焦急地望着东北方向。

他们已经吃完了马世耀送来的饼,用金疮药处理了伤口,可吴三桂还是没来。城根下的风越来越大,刮得他们的衣服猎猎响,心里的不安也越来越重。

“将军,吴将军怎么还没来?是不是……是不是遇到埋伏了?”王小六的声音发颤,手里的弓箭都快握不住了。

刘忠刚要说话,突然看到远处的官道上跑来一个人,穿着大顺军的衣服,却浑身是血,一边跑一边喊:“马将军……马将军被抓了!牛金星派人来抓马将军了!”

刘忠和王小六都愣了,趴在垛口上往下看——只见十几个大顺军士兵押着马世耀,朝着城墙走来。马世耀的甲胄被卸了,双手被绑在身后,左颊的刀疤被血染红,却还是抬着头,眼神坚定。

“马将军!”刘忠大喊一声,心里满是震惊——马世耀怎么会被抓?

马世耀也看到了城墙上的两人,他笑了笑,对着他们喊:“刘参将,王小六,我没事!你们别管我,赶紧想办法逃!李自成要杀我,还要派大军来围你们,你们……”

他的话还没说完,为首的士兵就一巴掌扇在他的脸上,打得他嘴角流血:“叛徒!还敢说话!赶紧走,陛下要砍你的头!”

士兵们押着马世耀,朝着城墙下的行刑台走去——那是王二狗之前架大炮的地方,现在改成了行刑台,上面还放着一把鬼头刀。

刘忠看着马世耀被押到行刑台前,心里像被刀扎一样疼。他知道马世耀是为了救他们才被抓的,要是眼睁睁看着马世耀被砍头,他一辈子都不会安心!

“王小六,你带着火药和弓箭,从城墙的西侧下去,往顺义的方向跑,去找吴将军!”刘忠沉声道,拔出腰刀,眼神坚定,“我下去救马将军,就算死,也要和他死在一起!”

“将军,我不跑!我和你一起下去救马将军!”王小六也拔出腰刀,脸上满是决绝。

刘忠看着他,点了点头,眼里满是欣慰——这小子,终于长大了。

两人顺着城墙西侧的排水道往下爬,排水道的砖很滑,他们的伤口被蹭到,疼得钻心,却还是咬着牙,一点一点地往下挪。

而此时,行刑台上的鬼头刀已经举了起来,马世耀闭上眼,心里默念着:“娘,儿子不孝,不能给您养老了;大顺的百姓,我尽力了……”

就在鬼头刀要落下的瞬间,刘忠和王小六从排水道里跳出来,大喊一声:“住手!”

士兵们都愣了,回头望去——只见刘忠和王小六举着刀,朝着行刑台冲来!

马世耀睁开眼,看到他们,眼里满是震惊:“你们怎么下来了?快走!别管我!”

“马将军,我们不能丢下你!”刘忠大喊着,砍翻了一个冲上来的士兵。

王小六也跟着冲上来,用弓箭射伤了两个士兵。可士兵们太多了,有十几个,他们只有两个人,很快就被围在了中间。

行刑官冷笑一声,对着士兵们喊:“把这两个明狗也抓起来!一起砍头,给陛下献礼!”

士兵们纷纷朝着刘忠和王小六扑来,刀光剑影里,三人的身影被围在中间,显得格外渺小。

就在这危急时刻,一阵马蹄声从东北方向传来,伴随着熟悉的喊杀声:“刘参将!王小六!我来了!”

刘忠、王小六和马世耀都抬头望去——只见吴三桂带着五十骑兵,举着“断水刀”,朝着行刑台冲来!马蹄踏在地上,溅起的尘土与血珠,在阳光下闪着光,像一道希望的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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