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弹擦着墓碑边缘呼啸而过，碎石屑溅到脸上，带来细微的刺痛。三个黑衣枪手呈扇形包抄过来，封死了所有退路。冰冷的杀意如同实质，笼罩着这片寂静的墓园。
周永斌死死攥着那个防水袋，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另一只握着匕首的手在微微颤抖，不是因为恐惧，而是因为极致的愤怒和绝望。功亏一篑？他不甘心！
林薇的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撞击，几乎要挣脱束缚。她看着那三个越来越近的、如同死神代言人般的枪手，大脑以前所未有的速度运转。硬拼，必死无疑。交出证据？同样是死路一条。
怎么办？
她的目光扫过周围林立的墓碑，突然，停留在不远处一个半人高的、雕刻着天使像的白色大理石墓碑上。墓碑前，放着一束早已枯萎的白色菊花。
白色……
一个疯狂而大胆的念头，如同电光石火般闪过她的脑海！
“永斌！”她猛地低喝一声，声音因为急促而嘶哑，“把袋子给我！你吸引他们注意力，往左边跑！”
周永斌一愣，不解地看向她。
“快！”林薇几乎是吼出来的，眼神里是一种不容置疑的决绝，“信我一次！”
周永斌看着她眼中那熟悉又陌生的火焰，一咬牙，将防水袋塞到她手里，然后猛地从墓碑后窜出，朝着左侧一片密集的墓碑区发足狂奔！
“在那边！”
“追！”
枪声立刻响起，子弹追着周永斌的身影，打得周围墓碑石屑纷飞。两名枪手立刻被吸引，追了过去。
只剩下一个枪手，依旧朝着林薇藏身的方向稳步逼近，枪口稳稳指着这边。
林薇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她迅速打开防水袋，果然看到里面有几个信封和一个小型的老式录音笔。她看也没看，直接将所有东西——信封、录音笔，连同那个防水袋本身，一股脑地，用尽全力，朝着右前方那个白色天使墓碑后面抛了过去！
东西落在墓碑后的草丛里，发出轻微的窸窣声。
那名逼近的枪手脚步一顿，显然听到了声音，视线立刻被吸引过去。
就在他分神的这一刹那！
林薇猛地从藏身的墓碑后站起身，没有逃跑，反而高举双手，朝着那名枪手，用一种清晰而带着颤抖的声音喊道：“别开枪！东西我给你！都在那里！”她伸手指向白色天使墓碑的方向。
枪手的注意力完全被吸引了过去。他警惕地用枪指着林薇，脚步却不由自主地转向那个白色墓碑，想要确认证据的位置。
就是现在！
林薇在他转身的瞬间，如同脱兔般朝着与周永斌相反的方向，也是公墓更深、更密集的墓区亡命飞奔！
“站住！”枪手反应过来，怒喝一声，调转枪口。
但林薇已经利用墓碑的掩护，拐入了一条狭窄的墓道。
“砰！砰！”子弹打在身后的墓碑和地面上，溅起尘土。
林薇不顾一切地奔跑，肺部火辣辣地疼，耳边是呼啸的风声和自己粗重的喘息。她不知道周永斌怎么样了，也不知道自己能跑多久，她只知道，必须活下去，必须把消息传递出去！
她利用对地形的模糊记忆（以前扫墓来过），在如同迷宫般的墓区里穿梭，试图甩掉身后的追兵。
突然，她脚下一滑，踩到了一片松软的苔藓，整个人失去平衡，朝着一个陡坡滚了下去！
天旋地转，身体撞击着泥土和石块，她死死咬住嘴唇，不让自己叫出声。最后，她重重地摔在一片茂密的灌木丛里，浑身剧痛，几乎散架。
她趴在灌木丛中，一动不敢动，屏住呼吸，仔细倾听。
上方的脚步声和呵斥声渐渐远去，枪手似乎被她甩掉了，或者去追周永斌了。
她不敢立刻出去，蜷缩在冰冷的泥土和灌木中，感受着劫后余生的虚脱和深入骨髓的恐惧。证据……她抛出去当诱饵的证据，现在落入了王瑞林之手了吗？
不，不一定。
她抛出去的时候，故意制造了声响，但东西落在茂密的草丛里，那个枪手仓促之间，未必能立刻找到。而且，他被自己引开，又被周永斌吸引了部分人手……
也许……还有机会？
她在灌木丛里躲了将近一个小时，直到外面彻底没了动静，才小心翼翼地爬了出来。浑身沾满泥土和草屑，衣服被划破了好几处，手臂和脸颊火辣辣地疼。
她辨认了一下方向，发现自己滚落到了公墓靠近边缘的一片荒废区域。她不敢走大路，只能沿着荒草丛生的山坡，艰难地往下走。
必须尽快离开这里！
就在她即将走出公墓范围，看到山下公路的时候，口袋里的那个旧手机突然震动了起来。
是周永斌那个不记名的手机！
她心跳漏了一拍，连忙掏出来。屏幕上跳出一条来自未知号码的信息，内容极其简短：
“东西已取。老地方等。——张”
东西已取？！
是那个“张律师”？他取走了证据？他不是王瑞林的人？还是说……这又是一个陷阱？
林薇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信息里的“老地方”，是指那个废弃的公路养护站吗？
去，还是不去？
她看着山下蜿蜒的公路，又看了看手中这个唯一的通讯工具。周永斌生死未卜，证据下落不明，陈述联系不上……她似乎只剩下这一条线索。
赌一把！
她深吸一口气，回复了一个字：“好。”
然后，她拖着疲惫疼痛的身体，朝着山下公路走去。她不敢搭车，只能沿着公路边缘，徒步往回走。几十公里的路，走到那个废弃养护站时，天色已经彻底黑透。
她远远地观察着那几间破败的平房，里面一片漆黑，寂静无声。
她小心翼翼地靠近，推开那扇被撬开后又虚掩的门。
里面，依旧堆满杂物，空无一人。
她靠在门板上，松了口气，随即又被更深的忧虑淹没。周永斌没有回来。“张律师”也没出现。
难道……信息是假的？周永斌他……
就在这时，黑暗中，一个低沉的声音突兀地响起：
“东西在这里。”
林薇浑身汗毛倒竖，猛地转身，只见角落里，一个身影缓缓从阴影中站了起来。正是那个“张律师”！他手里，拿着那个熟悉的防水袋！
“你……”林薇惊疑不定地看着他，身体紧绷，随时准备逃跑或拼命。
“陈警官让我来的。”“张律师”推了推鼻梁上的金丝眼镜，语气平静，“他预料到王瑞林会有动作，所以安排了这次‘押解’，目的是让周明有机会把藏证据的地点告诉你们，也让我有机会在混乱中取回证据。”
林薇愣住了。这一切……都是陈述安排的？包括公墓的伏击？
“那……那些枪手？”
“是王瑞林的人，我们预料到了，但没想到他们会跟得那么紧，动手那么快。”“张律师”的语气带着一丝凝重，“周永斌先生……我们的人赶到时，只救下了他，他受了点伤，但没有生命危险，已经被转移到安全的地方了。”
周永斌还活着！林薇悬着的心放下了一半。
“陈警官呢？他怎么样了？”
“停职审查是事实，王瑞林施加了压力。但他还在暗中活动。”“张律师”将防水袋递给林薇，“现在，证据在你手里了。陈警官说，接下来的路，需要你自己选择。是带着证据远走高飞，隐姓埋名，还是……用它做最后一搏？”
林薇接过那个沉甸甸的防水袋，感觉它重若千钧。里面装着的，可能是扳倒王瑞林的唯一希望，也可能是催命的符咒。
远走高飞？她能飞到哪里去？王瑞林的触角无处不在。而且，她甘心吗？甘心让那个操纵一切、视人命如草芥的恶魔继续逍遥？
她抬起头，看着“张律师”，眼神里最后一丝犹豫被坚定取代。
“告诉我，该怎么办。”
“张律师”看着她，镜片后的眼睛里闪过一丝赞赏。“王瑞林明天上午的慈善拍卖会，是他精心营造的公众形象展示。如果在那样的场合，这些证据突然被公之于众……效果，会是最好的。”
在慈善拍卖会上，公开证据？
这无疑是风险最大，但也是杀伤力最强的选择！
“我们……能进去吗？”
“陈警官已经安排好了。”“张律师”拿出一份邀请函和一套熨烫平整的晚礼服，“你需要一个合适的身份，和……足够的勇气。”
林薇看着那套优雅的黑色晚礼服，又摸了摸自己狼狈不堪、沾满泥土的脸颊和衣服。
她深吸一口气，接过了邀请函和礼服。
“我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