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机阵固城·暗探现形
书名:诸子问鼎 作者:风之流浪 本章字数:6808字 发布时间:2025-10-08


第三十八章 机阵固城·暗探现形

 

未时的日头斜斜切过安国大夫府的飞檐,将正屋案上摊开的邯郸布防图染成暖金色。烛火在图边跳动,映得墨翟指尖的狼毫笔影子忽长忽短——他正对着“城西密道”的位置画圈,圈旁的小楷密密麻麻:“连弩阵:每十步设一架,弩箭浸乌头毒,机括藏于石缝”“陷马坑:深三尺,底铺铁蒺藜,上覆薄土混枯草”,字迹力透纸背,连墨汁未干的晕痕都透着不容错漏的凝重。

 

“先生,‘连弩机’的零件备齐了!”门外传来禽滑厘的声音,伴着木车轱辘碾过青石板的“吱呀”声。他推着辆榆木车走进来,车辕上还沾着新鲜木屑,车上码着数十个青铜零件:弩臂泛着冷光,机括上刻着墨家特有的云纹,弓弦是浸过桐油的牛筋绳。禽滑厘左臂的空袖管用麻布紧紧绑在腰间,仅靠右手扶着车把,额角沁着细密的汗珠,却咧嘴一笑露出白牙:“秦华带着阿木、阿石几个弟子,在城外竹林里试射过了——最远能射五十步,三箭齐发,直接穿透了两层牛皮甲!”

 

墨翟放下笔,伸手拿起个青铜弩臂。指尖摩挲过臂上细密的“连环槽”——这是墨家独有的设计,能同时卡三支弩箭,触发时三支箭呈“品”字形射出。他对着光看了看槽口的打磨痕迹,点头道:“槽口再磨光滑些,避免卡箭。另外,在弩机旁埋‘触发绳’,用麻线混铜丝编,铜丝沉底防被虫咬,麻线露在土面,踩上去就会带动机括——密道里光线暗,魏军定然察觉不到。”

 

“放心!我这就去让弟子们打磨!”禽滑厘应着,转身要推木车,却被吴起按住了车把。

 

吴起正蹲在木车旁,手里捏着枚铁蒺藜转了转——那蒺藜的四个尖都磨得发亮,像淬了毒的虎牙,边角还带着刚锻打的火星痕。他抬头时,额前的碎发垂下来,遮住了一点眼神,却挡不住语气里的笃定:“陷马坑的位置我选好了,就在密道入口往里二十步——那里地面最松软,挖三尺深不用费太多力。我让阿木带三个弟子去挖,坑底铺了三层铁蒺藜,每层都错开尖刺方向,再盖半寸薄土,撒上和周围一样的枯草,保准跟平地一模一样,连野鼠跑过都察觉不出!”

 

墨翟刚要开口,门外忽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阿木捧着张麻纸字条跑进来,脸涨得通红,额前的刘海都被汗水打湿:“先生!北门箭楼的兵卒王二捎来的信——今早发现三个‘商人’形迹可疑!他们推着的粮车看着沉,走起来却轻快,车辙里还沾着城西密道附近特有的红土!”

 

墨翟接过字条,飞快扫过上面歪歪扭扭的字迹——是王二的手笔,写着“商人穿粗布短打,裤脚沾泥,操魏地方言,自称从大梁来,要往城南贩粮,却总往箭楼方向瞟”。他指尖捏着字条的边角,忽然眸光一动:“定是龙贾派来的先锋暗探,想混进城摸清布防!”

 

“我去抓他们!”吴起“腾”地站起来,伸手就去抓墙角的柴斧——那柴斧的木柄被磨得发亮,斧刃上还留着昨夜劈李虎时的血锈,在光下泛着暗红光。

 

“别急。”墨翟按住他的手,目光扫过两人,语速极快,“吴起,你带阿石、阿木五个弟子,乔装成挑夫——就穿你们上次从脚夫那买的粗布短打,腰上系麻绳,手里扛扁担。去城南的‘迎客客栈’盯着,那三个暗探定是去客栈落脚。记住,别惊动他们,先看清他们的联络方式,是递字条还是吹口哨,等他们和同伙接头,再一起拿下——咱们要从他们嘴里掏出魏军先锋的具体部署,比如入城时间、伪装方式。”

 

吴起咧嘴一笑,把柴斧别在腰后,又从木车旁拿了两枚飞蝗石塞进袖袋——那飞蝗石是用青石磨的,一头尖一头圆,正好能握在掌心。“放心,保证办妥!”他拍了拍阿木的肩膀,“走,阿木,咱们先去换衣服!”阿木用力点头,跟着吴起快步出了府门。

 

墨翟转头对禽滑厘道:“你盯着密道的机关布置,连弩机的触发绳埋好后,让人在上面撒点落叶;陷马坑盖好枯草,再放几只麻雀在附近,显得自然。我去北门箭楼看看——李信说加固箭窗的铁皮今早到,得确认下安装是否牢固。”

 

出府时,邯郸城的街面正热闹得像锅沸水。卖菜的张婆子守着摊,手里的秤杆晃来晃去,吆喝着“新鲜的萝卜!刚从地里拔的!”;逛街的妇人挎着竹篮,在布摊前挑拣靛蓝色的布料,笑声像银铃;赶路的脚夫扛着扁担,水桶晃着洒出的水,在青石板上留下一串湿痕。墨翟穿着常穿的玄色长袍,混在人群里,袖口被风吹得微动,不多时就到了北门箭楼。

 

箭楼前堆着数十张铁皮,每张都有三寸厚,边缘卷着圆滑的边——这是墨翟特意交代的,防止安装时划伤兵卒的手。李信正光着膀子,指挥兵卒往箭窗上钉铁皮,他的甲胄挂在旁边的树干上,甲片上还沾着铁屑,额角的汗水顺着脸颊流进胡茬里,锤子敲在铁钉上的“叮当”声,在街面上传得老远。

 

“墨大夫!您可来了!”李信一抬头看见墨翟,立刻放下锤子迎上来,手里还攥着把铁钉,笑着露出两排白牙,“铁皮刚运到,您看看这厚度——我用刀砍了下,就留个白印子,保管魏军的弩箭射不穿!”

 

墨翟走到箭窗前,伸手敲了敲刚钉好的铁皮。“咚、咚”的声音沉闷,显然质地紧实。他踮脚往箭窗外望——城外的官道蜿蜒向远方,远处隐约有几队商人模样的人走来,挑着货担或推着车。墨翟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铁皮边缘,心里却想着那三个暗探:若能从他们嘴里问出魏军先锋的藏身地,就能先端了这股势力,断了庞涓的“眼睛”,守城就多了几分把握。

 

正检查着,就见阿石急匆匆地跑来,裤脚沾着泥,显然是跑了一路。他凑到墨翟身边,压低声音,气息都有些不稳:“先生!吴大哥让我来报——三个暗探果然在迎客客栈落脚,住二楼东厢房!刚才那个穿灰袍的,还偷偷摸摸从窗缝往外画箭楼的草图,吴大哥让我们盯着,问您要不要现在动手?”

 

墨翟眼睛一亮,指尖在铁皮上轻轻敲了敲:“不急!等他们联系同伙,咱们再一网打尽——只抓三个,问不出太多东西。你回去告诉吴起,让他继续盯,注意看他们用什么暗号联络,我这边确认完箭楼的事,就过去汇合。”

 

“好!”阿石应了声,转身又像阵风似的跑走了。

 

墨翟又叮嘱李信:“铁皮要钉牢,每块铁皮至少钉八个铁钉,防止被攻城锤撞松。箭窗旁多备擂石,再备些水——防止魏军用火攻。”李信连连点头,拍着胸脯保证:“大夫放心!我这就让兵卒们多钉钉子,擂石都堆在箭楼里,水也挑了十缸!”

 

墨翟点点头,转身往城南赶去。路过街角的茶摊时,还听见摊主王老汉在和客人闲聊:“听说今早来了几个大梁商人,看着怪怪的,不像正经贩粮的……”墨翟脚步没停,心里却更笃定了——这暗探果然已经引起了百姓的注意。

 

到迎客客栈外时,吴起正靠在对面的老槐树下,装作挑夫歇脚。他穿着灰布短打,腰系麻绳,手里攥着根扁担,扁担上还沾着点麦糠,看着和普通脚夫没两样。见墨翟来了,他微微侧头,用口型比了个“二楼东厢房”,又指了指客栈斜对面的茶摊——那是个视野好的位置。

 

墨翟心领神会,走到茶摊坐下,对着摊主喊:“来碗凉茶!”王老汉应着,端来碗冒着热气的凉茶——其实是凉透的绿豆汤,还放了点冰糖。墨翟付了钱,端着碗,目光却始终锁着客栈的二楼东厢房:窗纸上映着个模糊的影子,正弯腰在桌上写着什么。

 

不多时,东厢房的门开了,那个穿灰袍的汉子走出来——他个子不高,肩却很宽,脸上留着短胡茬,手里攥着个油纸包,用油纸包得严严实实,边角还露出点麻纸的颜色。他左右看了看,见没人注意,便加快脚步,朝着城南的废弃染坊方向走去——那正是之前藏过魏军粮草的地方。

 

“走!”墨翟对吴起使了个眼色,两人悄悄跟了上去。墨翟把长袍的下摆塞进腰带里,吴起则把扁担横扛在肩上,装作赶路的脚夫,跟在灰袍汉子身后三丈远的地方。

 

灰袍汉子走到染坊外,左右张望了一圈,然后对着染坊的木门吹了声口哨——三短一长,像麻雀叫,却比麻雀叫更有节奏。片刻后,木门“吱呀”一声开了条缝,走出两个汉子:一个留着络腮胡,手里握着把环首刀;一个瘦得像竹竿,腰间别着把匕首,两人都穿着粗布短打,眼神警惕地扫着周围。

 

“东西带来了?”络腮胡开口,也是魏地方言,声音粗哑像磨石头。

 

灰袍汉子点点头,从油纸包里掏出张草图,递了过去,压低声音道:“这是北门箭楼的布防——刚装了三寸厚的铁皮,不好攻。还有城西密道那边,我今早路过时,看见几个墨家弟子在挖坑,估计是设了陷阱,得提醒先锋部队绕着走!”

 

墨翟和吴起对视一眼——时机到了!

 

吴起猛地往前一蹿,柴斧“唰”地从腰后抽出来,指着灰袍汉子的后背,声音像冰:“别动!再动就劈了你!”灰袍汉子吓得一哆嗦,刚要转身,就被吴起一斧柄砸在肩上,“哎哟”一声疼得直咧嘴,手里的草图“啪”地掉在地上。

 

另一边,墨翟也没闲着——他从袖袋里掏出两枚飞蝗石,手腕一甩,“咻”地一声,精准砸中络腮胡和瘦竹竿的膝弯。两人“扑通”一声跪倒在地,络腮胡手里的环首刀掉在地上,发出“当啷”的脆响。

 

“说!你们的同伙藏在哪?龙贾的先锋部队什么时候进城?”墨翟快步上前,踩着灰袍汉子的手腕,声音冷得像深秋的井水。

 

灰袍汉子疼得满头大汗,额角的青筋都鼓起来了,却还想狡辩:“我……我就是个商人,来邯郸贩粮的!不知道什么先锋部队!”

 

吴起上前一步,柴斧刃贴着灰袍汉子的脖颈,寒气逼得他打了个哆嗦。吴起的眼神像淬了冰,语气却很平静:“还敢嘴硬?刚才你和染坊里的人说的话,我们都听见了——‘北门箭楼铁皮’‘城西密道陷阱’‘先锋部队’,这些话怎么解释?再不说,这柴斧就先劈了你的脖子!”

 

灰袍汉子的脸瞬间变得惨白,嘴唇哆嗦着,终于扛不住了,带着哭腔道:“我说!我说!同伙藏在城南的‘破庙’里,一共有五十人,都带着弩箭和刀!龙贾的先锋部队后天夜里进城,伪装成运粮的车队,从北门进来——暗号是敲三下車辕!”

 

墨翟低头捡起地上的草图,展开一看——上面画着北门箭楼的轮廓,铁皮的位置用红笔标了圈,城西密道的入口画了个三角,还有几个小圆圈,旁边写着“魏军先锋藏身地”。他折好草图塞进袖袋,对藏在附近树后的阿木、阿石道:“你们先把这三个人绑起来,用麻布堵上嘴,押回巡防营交给李信看管,别让他们跑了!”

 

“是!先生!”阿木和阿石从树后跑出来,手里拿着浸过桐油的麻绳,三两下就把三人绑成了粽子,堵上嘴后,推着往巡防营走去。

 

墨翟和吴起则直奔城南破庙。那破庙离染坊不远,屋顶塌了一半,院墙也倒了几处,门口长着半人高的杂草,看着荒废了许久。两人走到庙门外,就听见里面传来兵器碰撞的“叮当”声,还有人说话的声音:“等李大哥回来,咱们就去踩踩城西密道的点,看看墨家的陷阱到底是什么样的!”

 

吴起对墨翟使了个眼色,猛地一脚踹开庙门——木门“哐当”一声撞在墙上,震得灰尘簌簌往下掉。墨翟趁机甩出两枚飞蝗石,精准砸中靠近门口两个暗探的手腕,他们手里的刀“当啷”掉在地上,疼得“哎哟”叫出声。

 

庙内的暗探猝不及防,顿时乱成一团:有的刚拔出弩箭,就被吴起的柴斧逼住了咽喉;有的想往后门跑,却被墨翟用“困绳术”缠住了脚——那是墨家的特制麻绳,一端系在石头上,另一端甩出去,缠住脚腕一拉,人就摔在地上。

 

不到一刻钟,五十个暗探就全被制服,横七竖八地躺在地上,嘴里都堵着麻布,眼里满是惊恐。地上堆着数十把弩箭,还有几张魏军的布防草图,上面画着魏军攻城的队形。

 

“先生,你看这个!”吴起从一个留着山羊胡的暗探怀里搜出封信,快步走过来递给墨翟。信纸是上好的宣纸,上面的字迹娟秀,却透着阴狠:“张蒙大人密令:后天夜里三更,着小厮持玉佩赴南门,见守军统领赵虎,以玉佩为凭,令其打开城门,接应魏军入城。若事败,焚信灭口。”

 

墨翟看着信上的字迹,心里“咯噔”一下——张蒙是廷尉府丞,掌管刑狱,手里还握着部分城防兵卒的调遣权,若他真让赵虎打开南门,魏军主力就能长驱直入,之前的布防就全白费了!

 

“走,去廷尉府!”墨翟把信仔细折好,塞进贴身的衣襟里,对吴起道,“必须立刻抓了张蒙,绝不能让他坏了大事!晚一步,说不定那小厮就已经去联系赵虎了!”

 

“好!”吴起应着,拎起柴斧就跟着墨翟往外走。

 

此时夕阳已西斜,天边被染成了一片血红,像泼了碗滚烫的血水,把两人的影子拉得老长。墨翟看着远处廷尉府的匾额——那匾额是用紫檀木做的,刻着“廷尉府”三个金漆大字,此刻在夕阳下却显得有些晦暗。他心里清楚:抓了张蒙,才算彻底清了朝堂的内奸;但接下来,要面对的是三万魏军先锋,这场守城战,才真正开始。

 

到了廷尉府外,墨翟让吴起守在后门——后门对着一条窄巷,是进出最隐蔽的地方。他自己则从袖袋里掏出赵王给的监军令牌,那令牌是青铜铸的,正面刻着赵王的印玺,背面刻着“监军”二字,在暮色里泛着冷光。墨翟握着令牌,径直走进府门。

 

府里的官吏们正忙着收拾文书,见墨翟进来,都停下了手里的活——谁都知道这位安国大夫最近在查内奸,连魏错都被他抓了。一个穿青色官服的主簿连忙迎上来,堆着笑问:“墨大夫,您来廷尉府有何贵干?”

 

“我找张蒙。”墨翟举了举监军令牌,声音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赵王有令,查问要事,立刻带我去他的书房!”

 

主簿不敢怠慢,连忙点头:“张大人在书房呢!我这就带您去!”说着,引着墨翟穿过回廊,往书房走去。

 

离书房还有几步远,就听见里面传来张蒙的声音,带着几分急切:“你记住,后天夜里三更,你悄悄去南门,找守军统领赵虎——别直接喊他,就说“大梁来的粮商托我送玉佩”,他就知道是你。把这块玉佩给他,他自然会打开城门。记住,路上别被人看见,事办完就赶紧回来,我给你五十两银子,够你回老家娶媳妇了!”

墨翟脚步一顿,对身边的主簿使了个眼色,主簿识趣地悄悄退开。他深吸一口气,猛地推开书房门——门轴“吱呀”一声,打断了张蒙的话。

张蒙正背对着门,给小厮递玉佩,听见动静猛地转身,手里的玉佩“啪”地掉在地上,滚到了墨翟脚边。那玉佩是昆仑玉做的,雕成了虎头模样,正是之前暗探供词里提过的“联络信物”。张蒙的脸瞬间变得惨白,像被抽走了所有血色,连嘴唇都在哆嗦:“墨……墨大夫?你怎么会在这?”

墨翟弯腰捡起玉佩,捏在手里,又从衣襟里掏出那封密信,举到张蒙面前,声音冷得像冰:“张蒙,你私通魏国,让小厮持玉佩联系赵虎打开南门,接应魏军入城——这封你亲笔写的密信,还有这块虎头玉佩,你还有什么好说的?”

张蒙的眼神躲闪着,不敢看墨翟的眼睛,嘴里还在强辩:“我……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这信是伪造的,玉佩也是别人塞给我的!”他一边说,一边悄悄往后退,手摸向书桌抽屉——那里藏着一把匕首。

墨翟早就看穿了他的心思,手腕一甩,一枚飞蝗石“咻”地飞出,精准砸中张蒙的膝弯。张蒙“哎哟”一声,“扑通”跪倒在地,抽屉也没拉开,反而差点磕到桌角。

就在这时,吴起带着阿石、阿木从后门冲了进来——吴起手里的柴斧还沾着点染坊外的泥,阿石和阿木则握着麻绳,显然是早就在门外候着了。“先生,抓起来吗?”吴起上前一步,柴斧指着张蒙的后背。

张蒙看着突然出现的三人,终于彻底垮了,瘫在地上,眼泪混着鼻涕流下来:“我认……我认罪……是龙贾给了我五百两黄金,让我帮他打开南门……我一时糊涂,求墨大夫饶我一命!”

墨翟没看他,对吴起道:“绑起来,堵上嘴,押回巡防营——别让他在路上耍花样。”吴起应了声,和阿石、阿木一起,用麻绳把张蒙捆得结结实实,又用麻布堵上他的嘴,像拖死狗似的拖了出去。

墨翟看着他们离去的背影,又扫了眼书房——桌上还放着龙贾给的黄金,装在一个红木盒子里,闪着刺眼的光。他皱了皱眉,对闻讯赶来的主簿道:“把这些黄金查封,交给赵王处置,再把书房里的文书都收好,别少了一样。”主簿连忙点头应是。

出廷尉府时,天已全黑,邯郸城的灯笼都亮了起来——街边的店铺挂着红灯笼,巷子里的人家点着烛火,灯光透过窗纸映出来,像撒在黑布上的碎金。墨翟往巡防营走,路过城南的馄饨摊时,还听见摊主李婶在吆喝:“热乎的馄饨!刚出锅的!”几个守城的兵卒围着摊子,吃得满头大汗,说说笑笑的,一派安宁景象。

他心里忽然一暖——这就是他要守的邯郸,要护的百姓。

到了巡防营,李信正站在营门前等他,手里捧着个粗瓷碗,碗里是热气腾腾的姜汤,还飘着几片姜叶。“大夫,您可回来了!我让伙房煮了姜汤,暖暖身子——夜里凉,别冻着。”李信把碗递过来,脸上带着笑,胡茬上还沾着点姜汤的热气。

墨翟接过碗,喝了一口——姜汤辣辣的,顺着喉咙滑下去,暖得全身都舒服。他看着营门里,吴起正指挥弟子把张蒙押进牢房,牢房里还关着之前抓的三个暗探和破庙的五十个同伙,此起彼伏的呜咽声被风一吹,就散了。城西密道的方向传来“叮叮当当”的声音,是禽滑厘带着弟子在安装最后几架连弩机,金属碰撞声在夜里格外清晰。

“都妥当了?”墨翟问李信,目光望向北门的方向。

“妥当了!”李信点头,声音里满是笃定,“北门箭楼的铁皮都钉牢了,擂石堆了足足二十车,火油也备了十缸。兵卒们都歇着了,养足精神,就等后天夜里魏军来——保管让他们有来无回!”

墨翟笑了笑,喝了口姜汤,热气模糊了他的眼镜,却让他的眼神更清晰了:“嗯。让弟兄们都好好休息,禽滑厘那边我明天去看——后天夜里,咱们要打一场漂亮的守城战,守住这邯郸城,守住这满城的烟火气。”

李信用力点头,跟着墨翟往营里走。营外的灯笼光映着两人的影子,长长地拖在地上,像两道坚实的防线。墨翟知道,接下来的两天,是最关键的时刻,但只要他们同心协力,就没有守不住的城,护不了的人。

碗里的姜汤还冒着热气,与远处的灯笼光交织在一起,暖了夜色,也暖了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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