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粮车藏刃·三关守邯郸
书名:诸子问鼎 作者:风之流浪 本章字数:7694字 发布时间:2025-10-08


第三十九章 粮车藏刃·三关守邯郸

 

汤碗里的热气还没散尽,乳白的氤氲绕上墨翟的眉梢,将他鬓角沾着的草屑与白发晕得模糊。巡防营外的青石板路上,忽然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嗒嗒”蹄音像密集的鼓点,敲碎了邯郸城初夜的寂静。是秦华带着三个盯梢城南破庙的墨家弟子回来了,他翻身下马时动作太急,甲胄下摆扫过马腹,肩甲上的铜片撞得“叮当”乱响,手里攥着个被汗浸湿的青布包,指节因用力而泛出青白:“先生!从暗探怀里搜出块青铜虎符,还有张麻纸密信!信上用朱砂圈了暗号——‘粮车过北门,三敲车辕为记’!”

 

墨翟放下粗瓷汤碗,瓷沿与案面碰撞发出“叮”的轻响。他接过布包缓缓展开,指尖先触到虎符的冰凉——那虎符长约六寸,铸得极为精巧,虎首高昂,眼窝嵌着两粒极小的绿松石,额间用阴文刻着“龙贾先锋”四字,符身的齿纹细密如梳,与三日前魏错供词里“魏军调兵符齿纹合缝方可用”的描述分毫不差。再展开密信,麻纸边缘还带着草茎,上面的墨字潦草歪斜,末笔处有未干的晕染,显然是仓促间写就,末尾画着个小小的“魏”字印记,是龙贾军中特有的“燕尾篆”标识。他指腹反复摩挲着虎符上的纹路,眸光渐沉如深潭:“龙贾这是要借‘运粮’之名,让先锋部队蒙混进城,再里应外合打开城门——这虎符,就是他们骗开城门的凭证。”

 

“李校尉!”墨翟抬头看向立在帐侧的李信,声音里带着几分不容错漏的凝重。李信立刻挺直脊背,甲胄上的铁鳞摩擦着发出“窸窣”响——他刚从北门箭楼赶来,脸颊还沾着点钉箭靶时蹭的铁屑,左手虎口处的老茧因常年握戈而泛着紫红。“你立刻调两百精兵,都换上北门守军的制式玄色皮甲——就用上次从库房领的那批,甲片边缘要磨得更旧些,再往甲胄上抹点灶灰,扮成常年值守的老兵。记住暗号,听见粮车辕木三响,先别开门,等我在箭楼上挥红旗发信号再动手!”

 

他顿了顿,指尖重重按在密信上“粮车”二字的墨迹里,又道:“另外,让兵卒们在北门内三丈处挖条深沟——宽一丈,深三尺,沟底先铺三层浸过火硝的干草,再盖薄木板,木板上撒层与路面同色的浮土,赶三头驴在上面反复踩踏,仿出车轮碾过的旧痕。等粮车全进了城门,就抽走木板点火,烧断他们的退路!”

 

“大夫放心!”李信双手接过墨翟递来的密信,小心翼翼地折成方块塞进甲胄内袋,转身就往营外跑,靴底踏过青石板发出“噔噔”的急响,“我这就去安排,保证连只蚂蚁掉进沟里都查不出来!”

 

吴起这时从帐外大步走进来,手里的柴斧在掌心转了个圈——那斧柄是他亲手削的枣木,被汗水浸得油光发亮,斧刃上还留着昨夜劈杀染坊暗探时的暗红血渍,在烛火下泛着冷光。他眉峰微挑,目光锐利如出鞘的刀:“先生,城西密道那边的机关都装妥了。连弩机的触发绳用麻线混着铜丝编的,埋在土里只露半寸,上面撒了层腐叶;陷马坑长二十丈,宽五丈,坑底插满削尖的榆木杆,杆头淬了蛇毒,坑上盖的枯草是阿木从密道外的坡上割的,和周围的草色一模一样,我亲自带三个弟子踩了来回,根本看不出差别!我带五十个弟子守在密道出口的土坡后,每人揣三枚飞蝗石、两罐火油弹,只要魏军敢来,定让他们有来无回!”

 

“再加十架擂石机。”墨翟从袖袋里掏出张泛黄的草图,上面用墨线细致画着墨家“擂石机”的构造——主体是两根碗口粗的榆木支架,中间架着可转动的横轴,轴上绑着丈余长的投石臂,臂端挂着装巨石的藤筐,底部还坠着配重的铁块。“你让弟子们在密道出口的城墙上装好,每架备五十块巨石,都选城外山涧里的青岩石,重五十斤以上,砸下去能碎三层甲。等魏军掉进陷马坑,就启动擂石机,把他们困在坑里,别给他们爬出来的机会。”

 

“好!我这就去办!”吴起应着,把柴斧别回腰后的皮鞘,转身刚要掀帐帘,却被门口的动静拦了下来。

 

只见禽滑厘推着辆榆木车慢慢走进来,车轱辘碾过门槛的石缝,发出“吱呀”的呻吟。车上码着数十个粗陶罐,罐口用浸过蜡的麻布封得严严实实,凑近了能闻到刺鼻的硫磺味——是墨家特制的火油弹。他左臂的空袖管用麻布紧紧绑在腰间,仅靠右手扶着车把,额角沁着细密的汗珠,鬓发都被汗水黏在脸颊上,却咧嘴一笑露出两排白牙:“先生,‘火油弹’都备齐了!陶罐里装的是浸了硫磺和硝石的火油,掺了三成松脂,扔出去一摔就炸,火势能烧透三层皮甲。我让秦华带二十个弟子守北门,阿石带二十个守密道,剩下的三十个跟着我巡查各防御点,保证火油弹和箭矢补给不断!”

 

墨翟看着眼前的三人——吴起握着斧柄,指节泛白,眼神里满是待战的斗志;禽滑厘推着木车,空袖管随动作轻轻飘动,却丝毫不显狼狈;秦华站在车旁,手里还攥着那枚青铜虎符,指腹反复摩挲着虎首纹路——心里忽然涌起一股暖流,像寒冬里喝了碗滚烫的姜汤。他抬手重重拍了拍案面,声音洪亮得震得帐外的灯笼都晃了晃:“好!咱们分三路布防!李信带精兵守北门,专伏击伪装成粮车的魏军先锋;吴起带弟子守城西密道,用机关和擂石机困死从密道来的敌人;禽滑厘带弟子巡查全城,重点盯防南门、粮仓和王宫附近,防止漏网内奸搞破坏。后天夜里三更,咱们在北门箭楼汇合,给魏军来个措手不及!”

 

“是!”三人齐声应道,声音撞在帐壁的粗布上,反弹出嗡嗡的回响。随后,各自带着人手急匆匆地去布置——李信喊着兵卒扛铁锹往北门跑,吴起招呼弟子们搬擂石机的零件,禽滑厘推着木车往火油弹库房走,巡防营里瞬间热闹起来,连帐内的烛火都似被这股劲头燃得更旺了。

 

墨翟站在营门前,看着他们离去的背影渐渐融入夜色,又抬头望向邯郸城的夜空——星星稀疏得像撒在黑布上的碎银,月亮被乌云遮住了半边,只漏出点朦胧的光,像块蒙了尘的羊脂玉。夜风卷着远处馄饨摊的香气吹来,混着巡防营里的火硝味,竟有种奇异的安宁。他抬手按了按腰间的墨家矩尺,心里清楚:接下来的两天,是守城的关键,每一处机关、每一个兵卒的位置,都得像墨家铸弩机那样,精准到分毫,容不得半点差错。

 

接下来的两天,邯郸城表面上依旧是往日的模样。天刚蒙蒙亮,早市就热闹起来——卖菜的张婆子守着摊,手里的秤杆晃来晃去,吆喝着“刚拔的青萝卜!脆生生的!三文钱两斤!”;布摊前,几个妇人挎着竹篮挑拣布料,指尖划过素色麻布的笑声像银铃似的;城南的破庙被打扫得干干净净,墙根的杂草都拔得精光,地上还洒了些谷糠,像从未有暗探藏过。但暗地里,布防却在紧锣密鼓地推进:北门内的深沟已挖好,薄木板上的浮土被驴踩出自然的车辙,火硝干草在沟底铺得整整齐齐;城西密道里,十架连弩机每隔五步排开,触发绳埋得严丝合缝,陷马坑上的枯草与周围坡地融为一体,擂石机的巨石堆在城墙根,藤筐都系好了牵引绳;墨家弟子们穿着粗布便服,有的扮成挑夫扛着柴禾,有的扮成小贩守着空摊,眼神锐利地扫过每一个操魏地方言的行人——秦华就扮成卖糖葫芦的,扛着插满红果的草靶,草靶下藏着枚铜哨,只要发现可疑人就吹哨示警。

 

终于熬到了后天夜里。三更的梆子刚敲过第一响,墨翟就带着阿木、阿石两个弟子来到北门箭楼。李信早已在箭楼里等着,身边的两百精兵都换上了磨旧的玄色皮甲,甲胄上沾着灶灰,手里握着长戈,戈尖缠着浸了火油的麻布,麻布头垂着,像挂着串黑穗子。箭楼里只点了一盏小烛,火光被穿堂风撩得左右摇曳,映着兵卒们紧绷的脸,每个人的呼吸都放得极轻,只有戈柄偶尔碰撞的“嗒”声。

 

“墨大夫,都准备好了!”李信凑到墨翟身边,压低声音道,气息里带着点兴奋的颤抖。他指了指箭楼外——深沟旁藏着五十个兵卒,都蹲着身子,手里攥着抽木板的麻绳;城门后还藏着一百五十个兵卒,长戈都斜指着地面,戈尖对着城门方向。“按您说的,驴都赶去城外的草料场了,浮土上的车辙看着和真的一模一样。刚才哨探来报,魏军粮车离北门还有三里地,兵卒们都憋着劲呢,就等您发令!”

 

墨翟点头,走到箭窗前,轻轻掀开窗帘的一角往外看——夜色浓得像化不开的墨,城外的官道蜿蜒向远方,隐约有一队黑影正慢慢往城门挪,推着十几辆粮车,车辕上挂着盏昏暗的灯笼,灯光忽明忽暗,像坟地里飘的鬼火。他心里一紧,指尖攥住了窗沿的木棱:“来了。”

 

不多时,粮车就到了北门下。打头的粮车旁,走着个穿灰袍的汉子——个子不高,肩却很宽,脸上留着短胡茬,腰间鼓鼓的,显然藏着兵器。他走到城门下,仰着头对着城楼上喊,声音带着刻意装出的急躁:“开门!我们是从大梁来的粮商,奉魏侯之命给赵国送粮!车里都是新收的粟米,耽误了时辰受潮发霉,你们担待得起吗?”

 

城楼上的兵卒按之前的吩咐,故意拖拖拉拉地应道:“半夜三更的,谁知道你们是不是魏军的奸细?等着,我们去禀报校尉!”说着,还故意传来几声“噔噔”的脚步声,像真的跑去禀报似的。

 

灰袍汉子果然急了,却还是强压着脾气,对着身边的粮车抬了抬手。墨翟在箭楼上看得清楚,他右手握拳,指节敲击在榆木车辕上,“咚咚咚”,三声响,节奏沉稳,正是密信里写的暗号。敲完,他又对着城门喊:“别磨蹭!我们车上有魏侯的文书,还有龙贾将军的虎符,再不开门,等将军来了,定要拆了你们的箭楼!”

 

墨翟对着李信使了个眼色——他早就在箭楼的栏杆上绑了面一尺见方的小红旗,旗角垂着。李信立刻会意,悄悄捏住旗杆,只等墨翟下一步指令。墨翟看着粮车一辆接一辆地往城门挪,车轮碾过路面发出“咕噜”的闷响,心里默数着:一、二、三……直到最后一辆粮车的车轮刚过城门的门槛,他猛地抬手,声音低而沉:“动手!”

 

李信瞬间挥起小红旗,旗角在夜风中划出一道红影。城楼上的兵卒立刻大喊:“抽板!点火!”

 

早守在沟边的兵卒们猛地拽动麻绳,薄木板“哗啦”一声被抽走,十几辆粮车瞬间“扑通”“扑通”掉进深沟,车上的“粮食”——其实是裹着麻布的稻草——撒了一地,露出里面藏着的魏军先锋:他们都穿着黑色劲装,腰间佩着环首刀,手里握着短弩,箭尖闪着幽蓝的寒光,显然淬了毒。紧接着,兵卒们将点燃的火把扔进沟里,“轰”的一声,火油被引燃,熊熊大火瞬间窜起丈高,火舌舔着城门,将出口堵得严严实实,火光照得半个北门都亮了,连兵卒们的脸都映得通红。

 

“不好!中计了!”灰袍汉子尖叫着,猛地从腰间拔出环首刀,就要往城外冲——却没跑两步,就被从箭楼里冲出来的吴起一斧柄砸在后背。“哎哟”一声,他像只断了线的风筝似的趴在地上,刀“当啷”掉在火边,瞬间被烧得发烫,烫得他直咧嘴,手指刚碰就缩了回去。

 

粮车里的魏军先锋们猝不及防,顿时乱成一团:有的刚从车里翻出来,脚还没站稳,就被兵卒的长戈刺穿了胸膛,鲜血溅在火上,发出“滋啦”的响;有的想往火外跳,却被烧断的车辕绊倒,活活被火焰吞噬,发出凄厉的惨叫;还有几个会点武艺的,挥舞着刀砍向兵卒,却被墨家弟子用“困绳术”缠住脚腕——那是用浸过桐油的麻绳做的,一端系在箭楼的柱子上,另一端甩出去,缠住脚腕一拉,人就摔在地上,被兵卒们的长戈指着咽喉,动弹不得。

 

就在北门激战正酣时,箭楼外忽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阿石跑进来,脸上还沾着点黑灰——是从城西密道方向来的,他跑得气息都不稳,话都说得断断续续:“先生!吴……吴大哥留守的弟子来报,魏军果然从密道攻来了!已经掉进陷马坑了,连弩机触发了,三箭齐发,射死了十几个;擂石机也用上了,巨石砸下去,坑底的魏军哭爹喊娘,火油弹扔进去烧得他们没处躲,根本冲不出来!”

 

墨翟心里一松,紧绷的肩背终于垮了些,嘴角露出一丝浅淡的笑意:“好!让吴起继续盯着,别放跑一个敌人,要是有活的,就抓来问话,看看能不能问出龙贾主力的动向!”

 

“是!”阿石应着,抹了把脸上的灰,又急匆匆地跑回密道方向去了。

 

此时北门的战斗也接近了尾声——魏军先锋要么被烧死,要么被俘虏,没一个跑掉的。十几辆粮车已成焦炭,冒着滚滚黑烟,空气中弥漫着焦糊的气味,偶尔还能听见未烧尽的木柴“噼啪”作响。李信押着那个灰袍汉子走到墨翟面前,他的劲装被火燎得焦黑,头发也烧了几缕,额角渗着血,却还梗着脖子,嘴里骂骂咧咧的。“大夫,这是龙贾的副将,从他甲胄里搜出的腰牌上写着‘赵朔’。他还想狡辩说自己是粮商,您看这腰牌——正面刻着‘魏先锋营副’,背面是他的生辰八字,还有他身上的劲装,里面缝着护心甲,哪点像粮商?”

 

墨翟走到赵朔面前,弯腰捡起掉在地上的青铜虎符——正是之前秦华搜来的那枚,想来是赵朔一直贴身带着的。他举起虎符,对着跳动的火光晃了晃,虎首上的“龙贾先锋”四字在火光下清晰可见:“你还敢狡辩?这枚‘龙贾先锋’虎符,还有你亲笔写的密信,都在我们手里。说,龙贾的主力部队什么时候到?带了多少人?攻城的战术是什么?”

 

赵朔看着虎符,又看了看墨翟身后被捆成一串的俘虏,脸色瞬间惨白,却还是咬着牙,唾沫星子溅得老远:“我……我不知道!你们这些赵贼,有种就杀了我!龙贾将军定会为我报仇,踏平邯郸,把你们都砍了喂狗!”

吴起这时上前一步,柴斧的刃口轻轻贴在赵朔的脖颈上——斧刃刚从火边蹭过,还带着余温,却逼得赵朔打了个哆嗦,他能清晰感觉到刃口的锋利,连呼吸都不敢太重,喉结一动就蹭到冰凉的铁。吴起声音像冰窖里捞出来的,没有一丝温度:“你不说,我们有的是办法让你说。城西密道里还有几十号你的同伙,现在正被火烤着,哀嚎声能传三里地。你要是说了,我就下令停火,留他们一条命;你要是不说,就等着听他们被烧死的惨叫,最后你也一样——墨家的‘销骨散’,撒在伤口上能让你疼三天三夜,死不了,却比死还难受。”

赵朔的嘴唇哆嗦着,眼睛里的倔强渐渐被恐惧啃噬。他偷瞄了眼沟里还在燃烧的火焰,火光照在他脸上,映出满目的慌乱;又看了看吴起手里的柴斧,斧刃上的血渍还没擦干净,那是刚才砍杀魏军时沾的。终于,他绷不住了,膝盖一软就想跪,却被李信按着肩膀没法动,只能带着哭腔道:“我说!我说!龙贾的主力部队后天午时到,带了三万精兵,还有十架攻城锤——都是用百年榆木做的,外面包着两层铁皮,专门用来撞城门的!计划是先攻南门,说南门有内奸接应——就是你们赵国的廷尉府丞张蒙,他说已经买通了南门统领赵虎,到时候赵虎会打开城门,放我们的人进去,里应外合一举破城!”

“南门?”墨翟心里猛地一凛——张蒙虽三天前就被抓了,但他供词里提过“让小厮给赵虎送密信”,当时只当是未兑现的计划,没料到赵虎真的通敌!若是赵虎按约定在后天午时开城门,龙贾的主力就能长驱直入,之前北门、密道的布防就全白费了。他立刻转头对李信说:“你带五十精兵,立刻去南门——别骑马,从巷子里绕过去,马蹄声太响容易惊动赵虎。到了就控制住他和身边的亲信,把南门的兵卒全换成咱们的人,再用夯土加固城门,在城门后堆上巨石,别给他们半点开门的机会!”

“明白!”李信应得干脆,立刻点了五十个精兵——都是刚才伏击战里最勇猛的,每人除了长戈还多带了柄短刀。他自己也拔出腰间的长剑,剑鞘撞着甲胄发出“哐当”声,带着人就往南门跑,靴底踏过还沾着火星的青石板,留下一串深色的脚印。

墨翟又转向吴起,语气急促却沉稳:“你去密道那边收尾,处理完俘虏就带三十个弟子来北门汇合——剩下的弟子留下看守密道,防止魏军还有后援。咱们得提前去南门支援李信,赵虎在南门守了五年,根基深,说不定藏了私兵,李信带的人未必够。”

“好!我这就去!”吴起应着,将柴斧别回腰后,又踹了赵朔一脚,对身边两个弟子道:“把这小子绑紧点,堵上嘴,别让他乱喊,等咱们从南门回来再审!”说完,转身就往密道方向跑,甲胄上的铜片又撞出“叮当”的响,却比来时更急了。

墨翟看着两人离去的方向,又扫了眼北门战场——秦华正带着弟子清点俘虏,禽滑厘推着补充的火油弹赶来,空袖管在夜风里飘得笔直。他对着两人喊了句“看好北门,我去南门”,就带着阿木、阿石两个弟子,朝着南门的方向奔去。

此时天已蒙蒙亮,东方的天际泛起鱼肚白,将邯郸城的城墙染成了淡青色。巷子里,卖豆浆的老汉刚支起摊子,铜锅里的豆浆“咕嘟”冒泡,热气混着焦糊的火硝味飘过来,竟有种乱世里难得的烟火气。墨翟脚步没停,心里却在飞速盘算:赵虎若发现张蒙被抓,会不会提前动手?南门的兵卒有多少是他的人?后天午时之前,能不能把南门的防御筑牢?

跑了约莫两刻钟,终于听见南门方向传来激烈的打斗声——有兵器碰撞的“铿锵”声,有兵卒的喝骂声,还有人惨叫着摔倒的“噗通”声。墨翟心里一紧,加快脚步冲过去,只见南门瓮城里,李信正带着精兵与赵虎的人激战:赵虎穿着银色的统领甲胄,手里握着柄镶铁的长剑,正砍向一个兵卒的肩膀,那兵卒躲闪不及,左臂被砍中,鲜血瞬间染红了玄色皮甲,手里的长戈“当啷”掉在地上。

“赵虎!住手!”墨翟怒喝一声,从袖袋里掏出两枚飞蝗石,指尖一发力,石子像箭似的射出去,精准砸中赵虎的左右膝弯。赵虎“哎哟”一声,膝盖一软就跪倒在地,手里的长剑也脱了手,“哐当”落在地上,剑刃还在微微颤抖。

李信趁机冲上前,一脚踩住赵虎的后背,长戈的尖端正对着他的后心:“赵虎,你私通魏国,意图打开城门迎敌,还有什么好说的?”

赵虎趴在地上,头发散乱地遮住脸,肩膀却还在犟着动。几个他的亲信想冲过来救,却被墨翟带来的弟子用长戈拦住,没两下就被捆了起来。直到看见身边的亲信全被押住,赵虎才像泄了气的皮球,瘫在地上,嘴里喃喃道:“我认……我认罪……张蒙给了我五百两黄金,说事成之后让我当邯郸守将……我鬼迷心窍,才……”

“少说废话!”墨翟走到他面前,声音冷得像冰,“你手下还有多少通敌的兵卒?藏在哪里?有没有和龙贾约定其他暗号?”

赵虎嘴唇动了动,终究不敢隐瞒:“就……就我身边的二十个亲信,都被你们抓了。暗号就是张蒙之前说的‘秋粟入仓’,我左耳后有颗黑痣,用来给魏军认人……”

墨翟抬手示意李信把赵虎押下去,又快步走到南门城楼——城门紧闭着,门板是厚厚的榆木做的,上面还钉着铁皮,但边缘已有磨损。他指着城门对李信说:“立刻让人用夯土加固城门,在门板外再钉一层铁皮,城门后堆上三层巨石,每层高丈余。再调二十架连弩机装在城楼上,每架备两百支箭,擂石机也装十架,备足巨石——后天午时之前,必须把南门的防御筑牢!”

“是!”李信应着,立刻指挥兵卒行动——有的扛着铁皮往城门跑,有的搬着巨石堆在门后,有的组装连弩机,瓮城里瞬间满是“叮叮当当”的敲打声和“嘿哟嘿哟”的号子声。

墨翟站在南门箭楼上,望着东方渐渐升起的朝阳——朝阳像个烧红的铜盘,将天空染成了绯红,光线越过城墙,落在他的白发上,竟添了几分暖意。他低头看向手里攥着的青铜虎符,虎首上的绿松石在阳光下闪着微光,心里却愈发清明:北门伏击、密道困敌、南门擒奸,这三关虽过,但龙贾的三万主力还在半路,真正的硬仗,还在后天午时。

这时,阿木跑上楼来,手里拿着张字条:“先生!吴起大哥派人送来的消息,密道里的魏军全歼灭了,俘虏抓了十八个,都是先锋营的小校,已经审出龙贾的攻城锤藏在离邯郸十里的山坳里,还带了五百个弓箭手,打算配合攻城锤射箭掩护!”

墨翟接过字条,指尖划过上面的字迹,嘴角露出一丝冷冽的笑:“好!让吴起带着弟子来南门汇合,咱们再合计合计——既然知道了攻城锤的位置,就不能让它们安稳地到邯郸城下。”

朝阳越升越高,将邯郸城的街道照得金灿灿的。城里的百姓们也渐渐知道了昨夜的激战,纷纷走出家门——有的提着陶罐给兵卒送水,有的扛着自家的木板来加固城门,还有孩童拿着刚蒸好的窝头,往弟子手里塞。墨翟站在箭楼上看着这一幕,心里忽然清楚:他们守护的,从来不是冰冷的城墙,而是这千万百姓的烟火气,是墨家“非攻”信念里,最珍贵的人间安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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