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8月28日，A大操场。
负91天的倒计时，在沈砚的怀表里无声跳动，却无人知晓。
烈日像烧红的铁板，鞋底踩上去几乎冒烟。
新生军训开营，绿色方阵一排接一排，像被热浪蒸发的海浪。
沈砚与陆闻被分到同一连、同一排、同一间宿舍——
校方美其名曰“状元双星宣传典型”，实则满足CP粉的狂欢。
上午8:00，集合哨响，陆闻把迷彩帽檐压低，替沈砚理好肩带，声音低到只有两人能听见：“负号同学，太阳大，别化。”
沈砚笑，把怀表链塞进领口，金属贴着锁骨，凉得发疼。
（二）
10:00，站军姿。
标准时长40分钟，教官却喊“一小时起步”。
汗水顺着下巴滴在迷彩鞋面，瞬间蒸发成盐粒。
沈砚面色发白，免疫科医嘱在耳边循环：避免暴晒、避免脱水、避免情绪剧烈波动。
三避免，被军训一脚踹进沙里。
他咬牙硬撑，眼前却开始发黑，视野边缘爬满雪花。
陆闻余光扫到，左手悄悄背到身后，与他十指相扣，掌心汗湿，却能把心跳一点点渡过去。
第59分钟，教官终于喊“稍息”。
沈砚腿一软，整个人向前栽，被陆闻单手捞住，肩并肩，假装整理鞋带。
“别逞强。”少年声音低哑，“我可不想在负号里数天数，却数你晕倒次数。”
（三）
午休，宿舍。
空调坏了，风扇转得像哮喘。
沈砚把迷彩外套脱掉，锁骨处被怀表链勒出一条红痕。
陆闻从柜子里摸出退热贴，撕开，贴在他颈侧：“冰的，降降温。”
贴完，顺势把怀表摘下来，表盖内侧数字一闪：-91→-90。
少年皱眉：“怎么还是负的？”
沈砚笑，把表扣回他手腕：“负的才要慢慢补，正的一眨眼就归零。”
一句云里雾里，却把陆闻哄得安心，把退热贴包装折成小方块，塞进钱包，与那7针纱布、青柠糖纸并排。
（四）
下午，靶场。
95式步枪拆卸，陆闻用时47秒，全场最快。
教官笑：“小伙子，手速练过？”
少年侧头，目光穿过人群，落在沈砚身上，声音低却认真：“练过，给人系鞋带。”
哄笑里，沈砚耳尖发红，却抬头，对他比了个拇指。
实弹射击，每人五发。
陆闻五枪50环，子弹壳被教官允许带走。
他走到沈砚面前，把五枚滚烫弹壳摊在掌心：“送给你，当利息。”
沈砚笑，把弹壳收进迷彩口袋，金属贴着怀表，冷热交替，像把倒计时烫出一个洞。
（五）
夜训，紧急集合。
全连被拉到后山，负重5公里越野。
沈砚免疫指标临近红线，却被强制参加。
陆闻偷偷把他背包里的两壶水倒进自己壶里，负重变成7公斤。
山路崎岖，夜灯只开一盏，光束像被风吹散的萤火。
最后一公里，沈砚体力见底，脚步虚浮。
陆闻反手，把背包甩到自己胸前，负重变成12公斤，却仍能空出右手，与他十指相扣。
“拉住我，别松。”
沈砚喘得说不出话，只能把手指塞进他指缝，像抓住一条随时会断的保险丝。
终点线，陆闻第一个冲过，却立刻回身，把沈砚整个人扛上肩，越过终点。
教官吹哨：“违规！”
少年却笑：“我背我同桌，违规也背。”
（六）
凌晨，宿舍。
沈砚低烧37.8℃，被强制留营观察。
陆闻打热水，拿毛巾，一遍遍地擦他颈侧、手腕、锁骨。
退热贴被汗水浸透，撕下来时，皮肤留下淡红方印，像一枚未盖章的邮票。
沈砚半梦半醒，伸手，与他十指相扣，声音哑：“负号还剩多少？”
陆闻低头，把怀表打开：-90→-89。
“还剩89天，我陪你数。”
一句陪伴，把负号数成正号，把倒计时数成余生。
（七）
第7天，军训结营。
方阵走过主席台，陆闻是旗手，沈砚是护旗。
迷彩帽檐下，两人步调一致，心跳同步。
主席台上方，横幅迎风招展——
“欢迎2011级新同学！”
台下掌声雷动，闪光灯连成白昼。
走过主席台那一刻，陆闻忽然侧头，声音极轻：“负号同学，毕业旅行提前吗？”
沈砚笑，把旗杆握得更紧：“提前，就从今天开始。”
（八）
结营结束，教官放行。
两人把迷彩外套脱掉，只穿短袖，露出同样位置的伤疤——
沈砚是免疫输液留置针痕，陆闻是肘弯7针。
伤疤被太阳晒得发红，却掩不住皮下奔涌的赤红。
他们并肩走向校道，身后是绿色方阵，前方是未知校园。
沈砚把怀表举到光里，数字安静亮着：-89→-88。
负号依旧，却不再可怕。
（九）
夜里，新生欢迎晚会。
操场搭起临时舞台，灯光连成星河。
江野抱着吉他跳上台，前奏一响，是改编的《晴天》。
林叙站在台下，拿《刑法》当节拍器，法条代替歌词，却恰好踩在鼓点。
副歌响起，江野忽然侧头，对着台下某处笑：
“负号同学们，毕业旅行别忘了带驾照！”
沈砚与陆闻相视一笑，手指在暗处十指相扣。
灯光把两人影子拉得很长，像两条即将交汇的轨道。
（十）
晚会结束，回宿舍路上。
两人绕远，经过图书馆工地——
新馆已封顶，外墙挂着巨幅标语：
“沈砚&陆闻图书馆——即将启用”
霓虹灯把名字映得发亮，像给未来盖的钢印。
沈砚把怀表摸出，数字安静亮着：-88→-87。
他忽然伸手，与陆闻十指相扣，声音轻却笃定：
“87天后，春雪再落一次，我就告诉你一个秘密。”
少年没问，只伸手，与他十指相扣：“好，我等。”
镜头拉远，工地灯熄灭，怀表在桌面悄悄「滴」了一声——
-87，再减一。
故事，进入「-87天逆向倒计时」终极篇章，也是军训归零的开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