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雅拉用布掩住口鼻,灼热的火山灰已经飘到我们周围,如同末日降临,将天地笼罩。
我们在朦胧的灰幕中艰难前行。没过多久,天空下起雨,一场混杂着灰烬、粘稠的黑雨。雨点打在山林间,仿佛整个世界都在被缓慢的黑暗所腐烂。
酸雨令人窒息的硫磺味,雅拉臀部的伤口又痛又麻,浑身乏力,走得异常艰难。
雨势越来越大,我背起她加快脚步,跋涉了好一阵,才找到一处突出的岩石下方躲雨。
我将她托上岩石的凹处,随后也攀爬上去。我们挤在那里,像两个泥人,沉默望向这场黑色暴雨。
她突然乏力搀扶着我,我的喉咙和肺部也灼痛难忍,只能尽力用湿布紧捂口鼻。
雅拉声音虚弱:“尽快送我回去……一旦戈旦国正式开战,一切就很难挽回……”
“根本走不了好吧!下着酸雨啊!”回应后,将她挪进岩石凹处内躺下。
我尝试躺下休息,但空间有限,只能蜷坐着闭目养神。
——
凌晨,地下基地。
红叶举着照片面对镜头,语气沉重:“对于戈旦国军营发生的爆炸事件,我们深感痛心。在我国革命期间,戈旦国虽在边境驻军二十万,却始终保持中立与友好。我们感激不尽,绝无任何理由发动袭击。”
她将照片对向镜头,继续说:“该爆炸事件存在诸多疑点,我的丈夫当时被反绑双手,跪在导弹发射车前,他如何做到?这是一场阴谋,一场挑起战争的阴谋。”她深深的鞠躬,结束视频录制。
红叶回到会议室。
雷蒙推门走进来,开口说:“日不落国的支援已经验收,有民用无人机、弹药和肩扛式防空发射器。他们对戈旦国军营爆炸事件非常不满,但会在暗中继续支持我们。”
面容憔悴的见月黑着眼圈,刚想开口,电话突然响起。她按下免提。
前线传来消息:“一名叫赤里的人,开着戈旦国装甲车来投诚。他说……见月小姐,您的丈夫带着雅拉,去承认是他炸了军营。”
见月猛地站起,大声说:“他抓住雅拉?我的丈夫现在在哪?”
“是的,朝渔港方向步行前进。”
“立刻派人去追!”见月手指按在地图上,边查看,边开口:“如果发现雅拉,当场击毙。把她的尸体,和我丈夫,一起带回来。”
电话那头沉默片刻,回应:“明白。”
——
另一边,
当我再次恢复意识时,不知过了多久。自己伏在雅拉身上,她的额头热烘烘的,(肯定发烧了。)四周一片漆黑,伸手不见五指。
直到天光微亮,阳光穿透层层火山灰,一片黑污山林,泥水珠从叶尖滑落。
我将她背起,继续前行。
我再次确认方向,环视朦胧的四周,心里一片迷惘——我迷失了方向。
(不但现实,还有内心,都不知道自己,该去往何处。)
不能停下,我继续向前。隐约中一个废弃的矿洞轮廓浮现,打开手电走进去。如果再呆在火山灰下,我们都活不下去。
踏进崎岖矿洞,突然“啊——!”雅拉尖叫一声。她皱眉虚弱说:“痛!”
我转头看,一块断开的支撑木,顶到她屁股伤口位置。
矿洞很深,有一段被水淹没。我脱下我俩的衣物,她用手轻轻遮掩身体,朦胧的眼睛望向我,气氛有些尴尬。
我打破沉默,说:“再吸点硫磺,我俩都要死在这。”
“我又没说你不对。”她说完,瞥了我一眼,转过头低声补了两个字:“男人。”
“这是正常的。”我答。
她轻轻接话:“我也没说你不正常。”
仔细清洗,洗掉呛人的硫磺味。
随后,背着雅拉,提着所有物资——湿衣服、三份单兵口粮和两瓶水,往回走时,雅拉在我耳边轻问:“妹夫!你不怕我妹妹知道,你这样背着我吗?”
“知道也一样啊,我们被困在火山灰里面,第三方不可抗力。而且我自首你们也会杀了我。”
“你不害怕吗?”
“……”
回到靠近洞口的地方,找了个合适的角落坐下。
寒冷刺骨,【火山灰造成局部寒冬。】
我收集散落的矿车木板和破木头,铺开做成一张简陋的床,点燃篝火,支起湿衣服烘烤。
我抱着雅拉,暖暖的、软软的。
在疲惫与朦胧间,她轻声问:“你到底是怎么炸毁两个军营、一个军港、一艘驱逐舰……还消灭一支机械化部队的?”
我回想一下,答:“驱逐舰是维克中校的打火机漏液了,导致火灾烧毁的。那辆坦克是被旁边走火的火箭筒轰爆的。其他的……我也不清楚。”
她沉默了一会,又继续问:“你能让我那个古怪的妹妹嫁给你?你图的是什么?权力?金钱?女人?”
“能有什么目的,找份工作,过点小日子。”
“胡说八道……谎言连篇……”
她说话的声音像催眠曲一样柔,不知不觉间,将我缓缓送入梦境。
当我醒来,四周漆黑一片。我伸手摸索,发出声响。雅拉打开手电——我的衣服正盖在身上,她已穿着整齐,坐在熄灭篝火的对面。她将手电照向身后:“洞口被封死了,现在怎么出去?”
我穿上衣服走过去查看:“塌了?这位置挺深的。”
“下雨塌的吧!”她说。
我们决定节省手电电量,在黑暗中凭触觉,用断木挖掘。
挖了半天,一旦停下手,寒冷渗透回来。我抱住雅拉相互取暖入睡,疑惑问:“你们姐妹,为什么一定要杀死对方?”
长久的沉默寂静里,只有我们的呼吸声。她忽然淡淡回了句:“座位只有一个,谁坐上去,谁可以活。”
“也未必非要斗个你死我活啊!”
“天真!你能容忍一个随时会颠覆你、甚至杀了你的人,一直活在世上吗?”
“……我还是希望,你们有一天能和睦相处。”
“别做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