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五人宗门
一、山门残碑
晌午的日头毒辣，破岳宗山门却像被世界遗忘。
李拙跟着张醉仙，沿着羊肠小道转过一个山坳，眼前豁然开朗：半截山门斜靠断崖，石匾“破岳”二字被藤蔓拦腰绞断；几只灰鹤啄着野山楂，见人也不惊，懒懒扑棱两下，继续打盹。
张醉仙躺回酒葫芦，指着山门笑：“到家了，别嫌破。”
李拙不语，指腹抚过断匾，龙形玉佩在怀微微发热，仿佛对这片废墟生出回应。他迈步，脚下青苔湿滑，却掩不住石阶中央一道整齐剑痕——深三寸，笔直如尺，显是被人一剑削平。百年风雨，竟未磨灭剑意半分。
二、师兄师姐
跨入门槛，院落空荡，只有西北角一株老槐沙沙作响。
树底下，四人或坐或立，听见脚步，齐刷刷回头——
1. 钱胖：身高六尺，腰围也是六尺，正捧一锅灵米干饭，锅铲当筷子；见宗主回山，慌忙行礼，米饭洒了一地。
2. 林小丫：十五六岁，灰布衣，哑疾，眼睛却灵动，怀里抱着一张无弦古琴，冲李拙友好弯眸。
3. 跛子李：二十出头，左腿齐膝而断，拄着玄铁长枪，枪杆磨得发亮，朝李拙点头，声音低沉：“新人？欢迎。”
4. 盲女阿琴：黑发垂腰，瞳孔蒙着灰白，手执青竹杖，轻点地面，微微福身：“听脚步，少年郎骨相清奇，是个好苗子。”
张醉仙拿葫芦口挨个指过去：“你的师兄师姐，一个饭桶、一个哑巴、一个瘸子、一个瞎子，加上我这个醉鬼，破岳宗五脏俱全。”
四人也不恼，反哈哈大笑，笑声在残垣间回荡，竟透出蓬勃生气。
三、破殿祭祖
正殿屋顶塌了半边，阳光直射香案。
案上无香火，只有一排残破灵牌，最顶端写着“破岳宗第六代宗主·李青冥”。张醉仙随手把葫芦当香炉摆上，拉李拙跪地：“师兄，给你儿子让个位。”
李拙心神剧震——李青冥，正是他父亲！
他颤指抚过灵牌，逆骨不自觉运转，龙形玉佩在怀发出微光。张醉仙难得收起醉容，轻叹：“十五年前，你爹为护宗门血战落魂渊，尸骨未归，只剩这牌位。今日你入山，便由你续他香火。”
李拙重重叩首三下，额头见血。血珠沿灵牌滑落，竟被木质瞬间吸收，一道淡薄龙影在牌面一闪而逝。众人只觉微风拂面，老槐枝叶哗啦作响，似有无声回应。
四、五脏俱全
祭祖毕，张醉仙领李拙逛山门：
- 藏经阁：只剩空架，满地碎简，林小丫日常抱琴在此打扫。
- 丹房：屋顶露天，可赏月，钱胖自称“观星炼丹”，实则偷吃。
- 剑庐：炉火早熄，跛子李把断腿铁模藏这里，准备打造“枪剑合一”。
- 灵田：杂草比人高，阿琴以耳辨风向，拔草当琴练音准。
“资源半点没有，仇人满天下，你可后悔？”张醉仙问。
李拙望向四人：钱胖笑得见牙不见眼，小丫递来无弦琴示意他拨弦，跛子李抛给一把旧枪，阿琴以杖击地，打出清脆节拍。
少年胸中热血被莫名点燃，扬声答：“宗不在富，有人则兴。破岳五脏俱全，定能再鸣九天！”
五、入宗仪式
张醉仙抬手，五人围成一圈。
“破岳宗第七代入门仪式——喝酒！”
他解下腰间青皮葫芦，拔塞，酒香冲鼻。葫芦口朝下，却只倒出五滴晶莹酒液，悬在空中不散。“宗门穷，省着点。”张醉仙屈指一弹，酒滴分别飞向四人眉心，最后一滴停在李拙面前。
“饮下，魂命相连，生死与共。”
李拙张口吞下，酒液入喉化作滚烫热流，与逆骨龙影纠缠，轰然炸开，一股古老剑意自百会灌入，眼前似有万丈山岳崩塌，又瞬间重组。他猛然睁眼，瞳孔深处闪过金黑剑芒，其余四人亦气息暴涨，老槐落叶被无形风力卷起，绕六人盘旋。
铜铃“唤岳”无风自鸣，叮一声脆响，似在迎接新成员。
张醉仙举葫芦，向天洒酒：“破而后立，岳镇诸天！从今日起，李拙为破岳宗真传首座，见剑如见宗主！”
四人同时躬身：“见过大师兄！”
声音整齐，惊起槐上灰鹤，振翅掠过残碑，长唳破空。
六、残灯夜练
夜深，破殿檐角挂起一盏桐油灯。
李拙独坐石阶，擦拭逆岳剑。钱胖抱锅而来，压低嗓音：“大师兄，宗主说从明儿起，咱五人轮班陪你练，谁先上？”
林小丫抱琴点头，跛子李抛枪，阿琴以竹杖敲击节拍，咯咯笑道：“听声辨位，我来做靶。”
灯焰摇曳，少年长剑映火，锋芒暗敛。
远处山巅，张醉仙倚葫芦，遥望青云方向，轻声呢喃：“师兄，你儿子已入瓮，接下来，就看咱们这把老剑，还能不能劈开青云天。”
风掠残灯，火光晃成一线，宛如黑夜里的剑痕，直指苍穹。
破岳宗，五脏俱全，正式再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