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1年,美国因珍珠港遇袭参战,战争局势开始明朗,日本战败已成定局。
1945年,新年刚过,凌弈接到指示:想办法在战后潜伏到军统内部。
这对凌弈现在的身份来说并不难,他本就是从军统出来的;难的是怎样才能长期蛰伏,还要不被发现;那里是最熟悉他的地方,几乎有一切他的资料,这才是最叫人头疼的。
“大哥,上边联系咱们了。”季飏拿着一份最新出版的Time Atlantic,火急火燎地走进凌弈的办公室。
凌弈抬眼看了一眼,“和你说了多少次了,沉稳一些,沉稳一些,就不怕办公室有监听,”语气里有几分不满,季飏办事向来沉稳,最近这段时间怎么就毛毛躁躁的!
“说说吧,说了什么。”放下手里最新的文件,靠在椅子里看着季飏递过来的报刊。
“这一次来上海的两个人分别是宋轶和陆宇,宋轶,是咱们的人,代号白羽。”俯身靠近凌奕耳边,声音压得尽可能低。
凌弈脑中飞速运转着,搜寻宋轶和陆宇的资料:陆宇,陈辞修最得意的学生,参加过多次会战,是一个不可多得的人才,现在军部任职,宋轶是金融方面的人才,时任经济部部长。
“我们的任务是什么?和宋轶一起来的是陆宇,陆宇那家伙可是一匹灵犬,是一头极其狡诈的狼。”
季飏从大衣口袋掏出了一份文件,“大哥,这是给我们的消息,蒋志清想以战争作为遮掩,他们想以战促和,他们根本不想打这场仗!”
凌弈的拳头紧紧地攥着,这么多年的战争,死了那么多人,现在终于看到了胜利的曙光,居然想不打了,想着和谈,就这么忘了吗?死了的同胞,牺牲了的数十万军民就这么忘了吗?血债难道不要用血来偿?
季飏明白凌弈的气愤,他又何尝不气,在这看得见抑或看不见的地方,明里暗里,有多少同胞洒下热血,抛家舍业!论小家,他最敬爱的父亲母亲被日方暗害,大姐死了,小弟凌晔也失踪了,他的家庭支离破碎;论大家,牺牲了那么多的同志,前赴后继……这么多人的血,他们竟然还想着和谈!
“大哥,宋轶来就是因为这个,我们要做的是保护好宋轶,并且帮他达到阻止和谈的目的。而我们顺便借此机会,潜伏进他们内部,然后静静等待胜利前的最后一击。”
凌奕了然于心,他开始在心底筹谋。
不久,宋轶和陆宇来了。
陆宇是知道凌弈和季飏在上海的身份的,当初安排凌弈潜伏他也有参与,他此行还有一个目的:带凌弈回重庆,凌弈在经济方面是人才,能撑起上海的经济,那么重庆自然不在话下,最重要的一点,一山不容二虎。
周佛海为了欢迎宋轶和陆宇举办了一个欢迎晚会,当然,他也给凌弈和季飏发了请帖,作为新政府要员,凌弈自然是一定要到场的,季飏到不到无所谓,但面子工程还是要做做的。
季飏照旧为凌弈找出参加晚会要穿的衣服,他习惯性的要为凌弈系领带,却被躲开了。
凌弈自己对着镜子系领带,不得不说凌弈自己系的领带和季飏给他系的领带真是没法比,和这套西装一点也不搭,自己只会温莎结这一种系法。
“阿飏,以后我自己系领带,毕竟以后我也要结婚的,而你以后也要成家,可不能让你给我系一辈子领带。”凌弈又怎么不知道季飏的心思,可是他不能接受,他要喜欢的是他将要娶的未婚妻!
凌奕想,他当然喜欢季飏,可那是作为弟弟的喜欢,即便他们并没有血缘关系,可季飏是个男人啊!两个男人,怎么可以!
季飏觉得此刻的自己显得尤为尴尬,凌奕知道了自己对他的喜欢爱慕,可是凌奕在拒绝,他不会留自己一直在他身边了。
凌奕结了婚就会让自己走,可自己能去哪,他几乎从小在凌家长大,他的生活范围只有凌家,凌奕会有妻子,而他茕茕孑立,孤身一人,他只有凌弈了,可是凌弈不要他。
“大哥,等你结婚了,我就搬出去住,不会打扰你和嫂子的二人世界。”季飏玩笑着挑起漂亮的眉梢,桃花美目满是孩子气的调皮,心却撕扯着,生疼,“大哥可要记得还给我季家里的公司啊。”
对于季飏说的在他结婚之后就搬出凌公馆,凌弈不置可否,半年后,无论是现在的凌公馆或者重庆的家里,都不会再有季飏的身影,取而代之的会是他的妻子,他当然会把原本就属于季家的公司还给季飏,他还会张罗着给飏娶一个温柔体贴的妻子。
不知道为什么,凌弈总是觉得这有些悲凉,可是这是他们的归宿,这是所有男人的归宿,他永远都不会接受季飏的情,他们终将会有各自的家庭。
于凌弈而言,季飏可以是他的弟弟,也可以是他的私人助手,也可以是他的下线,唯独不能是他的恋人,任何女人都可以是他的恋人,只有季飏不可以。
凌奕笃信一点,男人总是要结婚生子的,季飏之所以会喜欢自己,一定是因为过往的十多年的生活里,几乎都是围绕着凌家和自己转,没有接触多少女孩子才会这样。可他忘了,季飏是有过初恋女友的,是他当初亲手拆散了两人。
季飏多希望凌奕能挽留他,可是凌奕没有。
季飏一步一步慢慢地向外走着,没发出半点声音,而身后的凌奕一直默不作声。
凌弈看着季飏呆愣的样子,他自然是知道季飏在想什么,可他不会给他希望的,凌弈相信长痛不如短痛,总有一天,季飏有了温柔小意的妻子,他就一定会发现他曾经的想法都是错的。
一个人,如果骨头里插了刺,挑出来就好了,尽管拔刺的过程一定会痛到撕心裂肺,生不如死,尽管拔了刺以后会留下疤痕,但总好过刺一直留在身体里,影响身体的健康。
“走吧,飏,我们趁机去见见宋轶,你记住务必和他接上头,我也会一会陆宇,探探他的底。”不理会季飏惨白的神情,凌奕自顾自拿起大衣就出门了。
“知道了,哥。”季飏点点头应到。
看着凌奕打开门走向院子的背影,季飏忽然觉得,有些陌生,一个和自己朝夕相处了十几年的人,自己的兄长,此刻竟然有了陌生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