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先生,在一个夜晚,拖着酒瓶一样的身子回家。
他如一个左右摇摆不停,却始终倒不下的不倒翁。只见他,偶尔撞在无辜的路灯杆子上,小巷潮湿的高墙上,农村小路的泥巴坡上,别家的院墙上,让人误以为是个落荒而逃的小贼。
矮小瘦弱的身子,穿着一件旧色的宽脚裤,上身是一件黑色衬衫,一排纽扣被酒气刺激得头脑发热的徐先生解开,前胸两侧外显的肋骨,如猎人冰冷的铁钩,在捕获到猎物后发出了无声地冷笑。
徐先生,就在地沟油独特的刺鼻气味中,散发酒气的身子与碰撞的一切发出“咚咚”的沉闷声。
就像将要跨入高潮的音乐,原本提着个空酒瓶的徐先生,犹如发情的公牛般,疯狂地撞向了一扇大门。
“轰!”
打雷声般地巨响,从灵魂深处冲出。他说,他看到了家里的门被打开,他的妻子从中冒头给了他几巴掌,两人因此吵了一架。
那一天,我晚归,碰巧遇到了脸颊两边红肿的徐先生。说起来,这还是我第一次遇见他,因为,我是来看我的一个朋友,朋友严肃的要求我要称呼这个人为,徐先生。
看着这个潦倒得不成样子的中年男人,虽然被他的恶臭熏得直皱眉头,可我还是忍住了:“徐先生吗?”
“是我,有什么事情吗?
他的语调平和,有着跟他的表面看去完全相反的冷静。我听别人说过,徐先生年轻时,看过许多书,有着才气。
“你怎么了?被打了吗?”
“唉!还不是家里的老婆子,看到我这个样,气急之下给了我几巴掌。我也奇怪,我为什么会这样?”溢满酒气与地沟油刺鼻气息的嘴巴大大张开。在黑夜的漩涡里,话语跟着打入了一旁屏息偷听的植物的脑袋中。
“为什么,会这样?”
我在嘴里重复了一下,徐先生也跟着又念了一遍后,就走了。沉默地躬着身子走了,不再东倒西歪,不再胡乱奏乐,我看他去的方向,是这村子的小河所在地。
……
嗡嗡!
犹如猛鬼在击鼓,这个早晨熟睡的我被惊醒。一出门,就看见了一俩正在发动的黑色汽车,停在了小院的出口。
徐先生被一伙人绑住,他脸红气粗的弯着腰,双脚竭尽全力往前蹬,脑袋往前伸着,脖子被拉长,上面青筋爆突,令人感觉他成为了拔河比赛的那根绳索。
最终,一个高大的,下巴流着长胡子的男人,似是无赖地取出了一个注射器,直接对着徐先生的手臂打了下去。
“不,不要!”他似乎是预料到了什么,大声地喊叫着,无济于事地挣扎着,身体胡乱地摆动,可还是无法阻挡什么。
在身子软倒前,他最后只说了一句话:“她,在等我,等我再次的迎娶。”
空落落的院子,最后在汽车的尖叫声远去后,留下了一朵不知是谁的枯玫瑰。
……
我在那天事后,去看了一下那个徐先生的家,那是一栋倒塌了一半的砖瓦房,基本上被埋在了杂草的深处,不仔细看谁也看不清,留在了最容易被人们遗忘的角落。另一半边看上去挺完好的,只有一扇破了的大门,歪倒的样子,看上去是被撞开的,偶尔还在微风中微微晃动一下,发出不甘的刺耳嘎吱声。徐先生的家原来早就没了啊!
几天后,我的朋友在我将要离去前,给我讲了一些有关于徐先生的故事:
徐先生在年轻时,跟一个名叫许晴的女的结了婚。不过,许晴在结婚前,对他提了一个条件,她会躲在村里的一个地方,而他要带着一朵红玫瑰,在一天结束前来找到她,否则,一切作罢!
村民们,都说这浪漫,本来有些不想的徐先生,只得捏着鼻子认了,险之又险,徐先生在大晚上,从一家人那小孩子的房间中找到了。
至于今天来的一伙人,都是精神病院派出来的人。据说,徐先生不知怎么的,在几星期前偷跑出来了,还跑回了这里,不知情的大家也以为他病好了,个个都叫着徐先生好,他也高兴的应答,可就在一周前,一个孩子叫了一声徐叔叔居然被打了,徐先生一边打,一边哭,还一边胡乱的念叨着什么!大家,都知道他病没好,便报了警。
至于徐先生为什么疯的,朋友只严肃的对我说了一句,或许,是因为许晴的死。
要是按照司娘子的说法,就是许晴的魂不愿意转世投胎,成了阴灵,附在了徐先生身上,也就是说,许晴对徐先生有极大的怨气,这说明许晴的死,有问题,毕竟那房子坍塌的那一半就有问题,至于什么原因?别问我,我可不敢去追问这些,毕竟我是一个讲故事的人。
而那天,徐先生之所以出现在我家,我猜是因为在找他老婆,想要再来一次浪漫,会是许晴对他的惩罚吗?毕竟永远都找不到了!又或者,把前面讲的一切都抛开,这就是痴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