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她曾经在坤宁宫偏僻的角落见到过一次苏公公描述的那个场景,所以更是信了几分。
那时姑姑身着一身绛紫绸绣大红牡丹氅衣,外罩一件薄薄的淡紫纱制罩衣,静坐在殿门前的黄花梨木圈椅上,腰背挺直靠在一侧的扶手上,一手执一柄蜀锦双面团花绣扇轻摇,一手撑着下巴抵在扶手上,侧脸望向远方宫墙外的天空发呆。
那个方向便是养心殿所在了,不过不知她到底是在想着宫外那片自由的天地还是想着养心殿里的那个许久未见的人。
身后不远处晚霞烧红了半边天,也映在姑姑身上将姑姑笼罩在了璀璨绚丽的七彩光芒之中,仿佛下一秒她就会踏着这七彩的晚霞归去,羽化而登仙。
而在与她所遥望的方向相反的一棵高大的树后却隐隐露出一块明黄色用金线绣着金龙祥云的衣角,一道修长挺拔的人影背着手静静的立在树后看着她。
抬起一只手骨节分明的手指隔空描摹她的轮廓,指尖轻颤抚摸她的脸庞,在这个寂静美好的傍晚陪着她从太阳西斜到天上缀满繁星,圆月高悬。
这就是乌拉那拉•静娴从宫外乌拉那拉府住了几日回来后请安时看到的一幕美得像画一样的画面。
原本欢快哒哒哒跑向皇后的脚步在瞥见隐藏在树后的那抹明黄后猛地刹住,飞快的整理了番仪容确认没有什么失仪之处后两手交叉在腹前莲步轻移缓步上前,指示来到近前还没等她向胤禛请安便被胤禛挥手制止了。
“免礼,快去给你姑姑请安吧,你不在宫里这几日她一直想着、念着。至于朕在来了这里的事就不必让你姑姑知道了,她不想看见朕,若是让她知道朕来了又该不高兴了说不定也会更加恼朕了。”
“乖,去陪陪她吧。”语气里满是宠溺与纵容,眼神也随着话语软了下来,拍了拍静娴的头就摆手让她离开了。
那双平日里狭长冷漠的凤眸自始至终都没有离开远处那道翩然端庄的纤细身影,眼睛里满含隐忍的情谊,带着努力克制的想要将人吞噬掉的欲望,隐忍又疯狂,像是要将人拉入黑暗一同沉沦,又像狂风海浪波涛汹涌的海面,让人在对视上的那一刻便会被那复杂的爱意所震撼。
手轻轻的拍拍再次扑进怀里软软糯糯动来动去撒娇的景若,乌拉那拉氏低垂下的眼睑盖住闪烁的目光。
这样的眼神她其实曾一次无意回眸时与弘历对视的那一瞬间隐约见过,一闪而过,在见她回眸的那一刻便隐去,换上和煦的笑意,但就是这一闪而过的神色让她原本就因为雍正帝的话而动摇的心神更加无法控制,渐渐的陷了进去。
可惜这样的眼神很快就消失了,之后不久那双狭长凤眸中便只有冷静与漠视直直的刺向她,刺得她那一腔热血瞬间冷却了下来,让人只觉心生凉意、鲜血淋漓。
垂下眼眸自嘲的低声笑了笑,甚至怀疑也许是她那时候看错了吧,他应该只是对她一时起意,有些新鲜的兴趣吧,不然之后怎会突然就厌了她,把她丢在一边不闻不问呢,就算是后来对她有些宠爱也不过是因为高氏去了,占据他内心的人不在了,毕竟他心里的那个人一直都是高氏不是吗?
他曾为高氏破例良多,更是把最好的都直接捧给了她,明目张胆光明正大的在满宫的妃嫔面前表现他对高氏的喜爱与欢喜,丝毫不加掩饰,那般偏爱怎可能是假的呢。
他那样的性子爱一个人定会是这般公之于众,他那么坦然的偏爱着心上人,即便是对方做下了那些子龌龊恶毒事之后也不曾有过任何责罚,就仅仅不咸不淡的斥责了两句而已,之后依旧宠爱,更是在她去世之后不顾太后的阻拦将人封了皇贵妃葬入她的皇陵,就连封号都是慧贤,慧贤二字用在她身上也不觉得亏心,不知琳琅姐姐和永琏二人泉下有知会不会被恶心得吐出来,也亏的琳琅姐姐去的早不然眼睁睁的看着高氏以此尊号下葬而自己被羞辱到脸上定然会不顾一切的扯破脸也要撕下她一块肉来。
呵,静娴冷笑一声,这么来看果然只有高氏才是他的心尖尖,而她们这些人哪怕是他的元妻元后,他的继妻继后也得靠边站。
可惜她又一次撞入了他织造的温柔宠溺的细网之中,是不是那段她以为的幸福甜蜜只是她一个人的,而他冷静的旁观她的羞涩她的爱恋呢?
但这又怎么能怪他呢,就算他不爱她却也给了她皇后该有的尊重,也给了她几年的美梦可以回忆,更是在后来那个妖物的手下救了她几次。
爱他本就是她一人之事,谁规定了他一定要对她回以同样的真心呢。
后宫爱他的女人岂止她一个,她又怎能奢望那些呢,她已得了嫡妻皇后的名分又得了他一段时间的善待早已远胜于他人了,又怎能安心奢望那些不该奢望的呢。
只是,他真的对她没有一丝一毫除了对皇后尊重以外的真心喜欢吗?
乌拉那拉氏在心里不断的询问自己这个问题。
初为皇后的那些年里为了嫡子他们也曾朝夕相处过,即便没有像是对高氏那样直白的明目张胆的偏爱,他对她的态度也越来越温和,他们之间的关系也逐渐亲密,相处起来也有了几分不可言说的默契的暧昧。
她确定自己爱上他之后也渐渐上了心的待他,以为自己可以渐渐的让他喜欢了自己,幻想有朝一日可以像姑姑与皇阿玛一般两情相悦,但最后梦还是碎了,一夕之间他便变了,被一个不知哪里来的孤魂野鬼上了身变了性子,而她到死也无从得知那个答案了。
这时候被景若直击心灵的问话问得有些心虚,因为被说中了心思,也因为这一信所导致的一系列后续伤心事。
胸口剧烈起伏,努力压下因想到过往而不断翻涌的酸涩痛苦,挥手使画面继续。
作者有话说:今天是高考第二天,祝大家金榜题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