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婚前一天，李敖早早起床把自己打扮了一番，穿上了颇为正式的皮鞋和大衣。
他去了赵婶儿院子，在那等了会儿。
杨婶儿送完孩子回来也换上了喜庆的衣服，她笑眯眯看着李敖：“果然，人靠衣服马靠鞍。”
李敖也打趣她：“今儿年轻了不少啊。”
她乐呵呵的，“重要场合，得庄重。”
说话间，荣夏下楼。李敖率先看到，她拿了个白色的手提包，身上倒没有穿白色。她裹得很严实，李敖猜想，她应该很怕冷。
她走到两人面前，赵婶儿打量了下，她没化妆，就描了个眉毛。
她对两人说：“走吧。”
在路上，荣夏问了一些新郎家的情况，赵婶儿一一解答。
“新娘我还没见过呢。”赵婶儿嘟囔。
荣夏惊奇：“两人没回来过啊？”
“不是这意思，是他俩相亲的，很快就在一起了。我这天天忙的，没闲时间专门去看。”
“这样啊。很快是多快？”她问。
“从我听到一些流言开始，差不多两个多月吧。”赵婶儿回忆着，应该是这么长时间。
荣夏点头，还好，比她想象中的要长。
赵婶儿回头嘱咐李敖：“不能喝太多酒。”
在人家家喝醉，人家是照顾你呢，还是结婚呢。
荣夏也去看他。李敖摸摸鼻子，说：“我什么时候喝醉过。”
“警告你。”赵婶儿摆出长者姿态。
“放心，我知道分寸。”
到了家门口，荣夏看着大门，两旁摆放了一些结婚饰品和一个大大的拱门。门旁边竖了一个中等相框，荣夏定眼瞧去，新娘长得慈眉目善，应该是一个性格很好的人。
杨婶儿还没走到门口就被熟人拉走了，那人让她进去帮人家整理东西。
她拿出相机，李敖扫了一眼，惊诧：“这不是前几天那个吧。”
荣夏赞叹：“好眼力。”
“为什么不用那个？”
荣夏头一扭，俏皮说：“我乐意。”李敖有些发愣，似乎她今天心情很好。
她把开关打开，拨至短片拍摄模式，录了一个大门的视频。
李敖看她，问：“这就开始了？”
“嗯，多拍点素材。”
新郎赵家伟出来门口，上前迎着他俩，春光满面的，对着李敖说：“很长时间不见，还好吗？”
李敖握住他伸来的收手，回：“挺不错的。”
赵家伟平时都是在外地打工，的确很长时间没见了。他看着李敖旁边的女人，打趣道：“嫂子很漂亮。”
荣夏跟李敖皆是一愣，荣夏率先反应过来，对着他开口：“你喊我嫂子？”
他看两人表情不太对，试探问：“不是吗？”
荣夏笑了，扭头去看李敖，她只能看见侧脸，她发现他鼻子很挺。
说：“你朋友好像误会了。”
赵家伟这才反应过来，连忙道歉：“不好意思不好意思，主要他平时身边也没个女人。”
李敖跟他介绍：“这是你们婚礼的摄影师，荣夏。”
他这时才发现，她手里拿了个相机。
他不好意思地对她点头，“赵家伟。”
“你好。”
他把两人迎进去，荣夏环顾了一圈，只有几个中年人在弄饭菜跟饰品。
“明天开始宴请吗？”她问。
赵家伟回：“是的。”
李敖低下头对她说：“你先跟新娘见面，了解一下情况，多拍些好看的照片。”
她进来了卧室，新娘刚穿上衣服，她准备回家呢。
她愣了一下，招呼荣夏坐下。荣夏抓了一把果盘里的瓜子，问：“你想要什么风格？”
“你擅长的吧。能让我看看你拍过的吗？”她问。
荣夏不置一词，调出手机里的视频：“看吧。”
构图平衡，颜色也不是很浓烈，新娘颇为满意。
荣夏跟她说了会话，出去去找李敖。
他在帮忙洗菜，剁肉。她把相机挂在脖子李里，两手揣进兜里，来到他旁边。院子里些是雇的厨师更多的则是镇上过来帮忙的人。他们跟李敖比较熟悉，荣夏从许多人的打量中喊李敖。
“你在干嘛？”她站在他身后，垂着眼看蹲在地上忙活的人。
他扭头，向上看了她一眼，荣夏眸中映着一张小麦肤色的男人。
他又转过身，回了句：“帮帮忙。”
“你可真是个活菩萨。”李敖当然知道她在讽刺他，“大喜的日子，别说这些话。”
“按你说的他常年在外......”，她眼睛一转，看向院内，继续说：“估计是你帮他的更多。”
家庭琐事，邻居邻里，会有很多牵绊。
“摄影师的事，你帮他解决了，其他事，他们自己弄就行。”
“没事的，我也没什么事。”李敖把脏水倒掉，又接了一盆清水。
“我害怕他们觉得你好欺负。人的本质就是欺软怕硬，这是骨子里的。人太善就会被别人欺负。”
李敖没有说话。
荣夏盯着他的后脑勺。得，她自讨没趣，一片好意又喂了狗，人家心底还不一定怎么想她的。
可能会觉得自己冷血吧，想到这，她转身要走，不想看见他。
明天还要早点过来，大早上就要录像，她要回去养眠。
李敖听见声音，站起来，转身，把湿的手在身上胡乱擦擦，问：“你要回去了吗？”
荣夏抱着胳膊，冷声道：“不回去干嘛，跟着你们一起帮忙？”
李敖抿唇，他没这个意思啊，怎么觉得她好像有些生气。
荣夏不管他了，“我走了。”
“我跟你一起回去。”李敖急匆匆开口，说着往前走了两步。
“回去做什么，反正也没事干。”她瞥了他眼。
他没搭话，只说了句：“走吧。”
两人都没先开口说话，一前一后，她低头玩手机，觉得无聊，抬头看路旁边的店名。
她似是忍无可忍，扭头怪他：“你怎么一直走在我身后？”
像做贼一样，她不安心。
“你过来，跟我一起并肩走。”荣夏招呼他走快。
街上人头攒动，对面的女人明眸皓齿，她在让他过去。
李敖卸下心思，快步走上前，说：“把你的相机给我吧。”
荣夏没有迟疑，递给他。
李敖看着街道，问：“你饿吗？”
早上起来太早，他觉得她没有吃饭。果然如他所料，荣夏开口：“饿。”
“我带你去吃饭。”
荣夏在心底说服自己：罢了罢了，他要不是这多管闲事的性格，自己连饭都混不上。
李敖领着她去了一家早餐店，他点了些饼和粥，看着面前的鸡蛋羹，他扭头看了眼坐在桌上乱瞟的荣夏，对着店员说：“再要一碗鸡蛋羹。”
饭被端来，她面前多放了一碗东西。她看看李敖，那人面前没有。
她用勺子扒拉上面的葱花，说：“专门给我买的？”
“嗯，女人多补点营养。”
“你还真是......”荣夏忍不住心里发笑。
“怎么了？”李敖真诚发问。
她慢悠悠回：“没什么，就是被你的土打动了而已。”
李敖被呛得咳了声，他赶忙用纸捂着，过了会，他开口：“李彤也说过我土。”
“我真的很土吗？”
她挖了一勺，入口爽滑酥嫩，跟卖相一样好吃。
她看着他，一字一句说：“你高贵着呢。”
像东北虎一样，稀少又珍贵。
她又吃了两口，“做你自己就好，不要为了他人改变。”
李敖看着她，脸上渐渐浮起笑容，“其实，你不觉得我土对不对。”
“吃你的饭吧，这么多话。”荣夏白了他一眼。
心却突突直跳，那个笑容，她觉得自己被他看透了。
走到家，荣夏拿过相机跟他说明天见，李敖却是让她等一下，荣夏在原地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忍不住想，这人又要干什么。
不一会，李敖拿了一个袋子，荣夏看过去。
李敖打开，眉飞色舞地说：“这个好吃，你尝一下。”说完袋子往她那边伸伸。
荣夏没见过这种水果，她问：“这什么？”
“释迦果，味道是酸甜的。”
“哦，给我的？”荣夏看着那一袋，发问。
“嗯。”
荣夏只拿了一个，对他说：“先拿一个尝尝。”
她拐进院子里，李敖才回去，周依依在收银台看着他手里拿着她给的水果，心里不是滋味。
她都看到了，他把她送给他的水果给了别人。这如同凌迟她的心。
李敖上去之后，李彤给他打了个电话。
他询问了一下她的情况，拿出报纸来看。来到新闻板块，上面标题写着：雄鹰，华安市警察破获一件重大刑事案件。
他看了会，摘下眼镜揉了揉鼻梁骨。
傍晚时分，李敖在院子里吃饭，他朝上看了眼荣夏那里，大门紧闭，他一天都没见她出屋了。
也不知道她在干什么。
荣夏在屋里给李敖发了条短信：明天五点去新郎家。
手机在桌上震动了下，李敖打开，看了眼然后去看向赵婶儿家。
回：好，你记得穿厚点。
*
第二天早晨，李敖先到赵婶儿家院子底下站着。此时，天还没亮，黑的看不见人。李敖把手机手电筒打开，照着。偌大的楼房，只有一丝光亮。
他等了会，全身布满寒意，他往二楼看了眼，却是什么也没看见。
他咬咬牙，继续等。
不一会，关门的声音响起，李敖知道是她出来了。
荣夏看见楼下的灯光，快步跑下去，气踹嘘嘘来到他跟前：“你怎么来这么早？”
“还好，就等了一会。”李敖把灯朝地上照，说：“走吧。”
荣夏拢紧衣服，说：“早上真冷。”
李敖看了眼她穿的衣服，毛呢加靴子，穿的不薄。
“你很怕冷？”李敖问。她从没像其他年轻女人，这个天气露着脖子和脚脖子。
她都是穿高领毛衣。
“嗯，一到冬天就手脚冰凉。”荣夏哈哈气。
“快暖和了。”他看了天气，这个月底温度就会持续回暖。
“也该暖和了。”
“你怎么不戴手套？”他想起那次她给的那双。
“我不适合，那不是我戴的。”她很爱美。
“那你怎么会有？”她不戴这样的，那为什么会有。
“专门买的。”她去了街里的店，挑了一双。
李敖看着地面上的灯光，眼底晦暗难明。
这个早晨是真冷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