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两天周末,李彤从县里风风火火赶回来,先去李敖家。她兜了点东西,给李敖尝尝。她把东西放到院子里,进超市问周依依,“我哥呢?”
“没在意。”她在收银,老人给的零钱,她得一块一块找零。
她上楼去卧室,也没人。余光瞟见门口进来个黑影,他正掂着一袋东西,也不知道买的啥。
在他还没上去之前,李彤跑下楼,对他说:“我回来了!”
李敖正是去买菜了,她昨天就已经对他说要回来,得做顿好吃的。
“周末学校还有人吗?”他问。
“没啥人,都回家了。”她拿出好东西,献媚似的:“尝尝。”
“吃饭的时候吃。”
他把一楼的厨房收拾干净,把做好的饭端到外面。李彤夹着一块肉说:“厨艺还是这么好,将来嫂子有口福了。”
“吃饭别说话。”
“切,无趣。”
李敖手机震动,他按亮,有人给他发了短信:我把U盘给你,你把结婚视频给他。
他放下筷子,敲了一个字:好。
“跟谁聊天呢?”李彤问他。
他放下手机,“没谁。”
“你说,那个荣夏她过来到底做什么,咱们这穷山恶水的,有什么好看的。”她不明白,问他:“你知不知道?”
他扒了一口饭,“不知道。”然后皱眉,“你管这么多干嘛,别人的事儿少管。”
李彤不屑开口:“你们都这么熟了,连这都不清楚?”
“没问过。”
她扬眉,试探说:“你等她自己给你交待?”
“胡说什么。”她的事需要跟他交待啥。
这时,有两个中年人拿着盒装的礼物来超市,周依依过来喊他,他跟着过去,是街上的老人。
他们把精装和其正和纯牛奶放在地上问:“李敖,我们听这一片的人说你回收这些没拆开过的包,你看看能给我们多少钱,我们这都是过年吃不完的,还没拆过。”
家里还有几箱,人都出去打工了,他们实在吃不完。
“你们先放那儿吧,我这可以兑换的,放心。”他拿出钱包,一分不少按着市场价给的。
周依依已经习惯了他这样的操作,安静看着他给钱。
“好,好。”两人喜笑颜开。
走后,周依依在他背后问:“为什么不按批发价?”
“就这两箱,咱们也挣不了他们多少钱。”他不在意。
“按你这样啊,咱们超市迟早完蛋。”她提醒他。
“怎么会,咱们还有回头客。”
周依依被他打败了,她站在收银台斟酌开口:“街上新开了一家饭店,你知道吗?”
他注意了,问:“你去吃了?”
“还没。”周依依邀请他:“晚上去试试?”
李敖想了会,他晚上没事,点头答应。这可把周依依乐坏了,一下午都是好心情。
李彤回到屋里,荣夏正好出来,她拿着袋垃圾,面露诧异:“你回来了?”
她正在开门,扭头打量了她一眼,回:“嗯。”
“工作还顺利吗?”
“蛮不错的。”
荣夏点头:“那就行。”
李彤推开门进去,她要补觉,困死了。荣夏中午自己做的饭,有点闲了,她在这闲得不行,竟也自己捣鼓着做饭了。
虽然不咋地吧,但也算是进步不是。
她要去其他超市转转,买点做饭用到的东西。顺路先去李敖家把U盘给他,她朝下看看,没人在院子里。
她在下面喊人,周依依听到了,此时超市没人,她应了句:“应该在二楼。”他有午睡的习惯。
她没上去,在下面等他。她给李敖发短信,可是那人都没回。她搬个椅子坐在院子里晒太阳,今天是个晴天,现在日头正大,她要恢复恢复自己的热气。
手机传来短信的声音,她定眼看,是荣女士。只有一句话:我让你表哥去找你,你非得把工作给我辞了。
荣夏没回,这话她都说了无数次了,她要是想辞早就辞了,何必她这么费劲儿。她不想干的,谁能逼得了她。
呵,荣波他来才怪。
她发短信给李敖:下楼,上院子里。把手机揣回兜里,懒洋洋地躺在椅子靠背上,好不惬意。天气渐渐暖和,荣夏心情也变好了,阳光刺得她有些睁不开眼睛,她抬手挡了点阳光,可是光线从指缝溜出,点点斑驳。
李敖没睡,在屋里捣鼓水管,厕所那里漏水,他拿了根新的管子接上。弄完用毛巾擦擦手,去看手机。
他盯了会,一声不吭下去上院子里。
出门就看到荣夏靠在椅子上,正对着太阳,也没玩手机,不知道在干嘛。
她今天穿了高跟鞋,露着脚脖和脚背,他站在身后看了会咳了一声。闭着的眼睛睁开,她没扭头,说:“没睡啊?”
“没有。”他搬了一张椅子与她一块坐下,“今天天气挺暖和。”
“一块坐一会晒晒太阳。”荣夏邀请他。
李敖脚上蹬的还是那双凉拖,大脚丫子上面有几根毛发支楞着,她看着绒毛,说:“毛发挺旺盛。”
李敖以为她说的是自己的头发,他下意识摸摸,低声:“短发你还能看出来头发多么?”
荣夏愣了一下,随后笑了,“我可不是说你的头发。”
李敖:“......”,他想歪了。
脸色有点不自在,荣夏打趣:“你想到哪了?”
李敖摸摸鼻子:“没哪。”
“你大脚趾上的毛发挺多的,这你能听懂吗?”本来往前抻的腿,立马蜷缩回来,他看了眼自己的脚,“男人都有的。”
都是天生的。想到这,他去看荣夏的脚,她有吗。但是女人都细皮嫩肉的,皮肤光滑,他脑袋里想着那场景,一阵恶寒。他断定,她肯定没有。
她是个精致的女人。不对,精致吗,到现在她一句怨言都没说过,在这穷乡僻壤呆了有一段时间。
荣夏对他努嘴,问:“腿上多不多,让我看看?”她不知道出于什么心理。
李敖扶眉,无可奈何:“这有什么好看的。”
“行吧,那不看了。”她也惊觉不好。高跟鞋在地上划拉了几声,李敖皱眉:“穿这鞋不冷吗?”
荣夏笑了:“你还穿着凉拖呢,问我冷不冷?”
“男人火气大,不能跟我比。”
“火气大火气大,到底有多大?”他这话都说了好几遍了,有那么大吗?
她哪会知道,手没摸过,人没抱过没搂过的。
李敖别头:“反正就是火气大。”
“你还说上瘾了?你怎么就知道女人身体寒?”
没想到她往这边想,他不是这个意思的:“我不知道其他女人的,我只知道你怕冷。”
荣夏被这句弄的说不上话了,随即无声笑了,像是自语般,开口:“还真被你猜对了。”
“不是猜的。”他说:“是观察到的。”
“呦,眼睛挺雪亮啊。”说到眼睛,他现在没戴眼镜,整个一野蛮生长的糙汉,黑色毛衣牛仔裤,脚上穿个拖鞋,还是那种老大爷才穿的那种深蓝色拖鞋。两人脚在一个水平线,她穿着精致的高跟鞋,这人穿着丑拖鞋,咋看咋不搭。
“怎么没戴眼镜?”她问。
“让眼睛歇一会。”
“去掉眼镜你能看清东西?”
他低头:“还好,近点的还好。”
“小时候学习挺用功啊。”
他没接话,似是不想提这个话题。
她把U盘掏出来,“给。”,李敖接过,在手里把玩,小小的一个。
她站起身,拍拍衣服,淡然说:“走了。”李敖也站起,他发现,荣夏很高。
“你多高?”这么想着就问出了口。
“怎么,我穿上高跟鞋你有压力了?”荣夏调侃。然后目视前方:“平底鞋166厘米,今天穿了7厘米的跟,差不多171厘米吧。”
“很高。”李敖真心评价。
“礼尚往来,你呢?”她不能吃亏。
“182。”
“啧,好身材。”
*
杨婶儿最近时常去街里买点好吃的,因为家里来了个小孩,说小也不小,但也不大。在上初三,马上就要高考了。
荣夏那天见过一次,她出门回来时,院子里坐了个陌生人,她瞥了一眼,那人正在低头玩手机,嘴巴微微抿着,就是表情说不出的空洞。
他听到动静也过来看她,荣夏这才发现他很瘦,脸颊都没肉,表情冷漠。他把头转过去,手指飞快在手机上操作。
不像一般少年的朝气蓬勃,这男生给荣夏的感觉就是颓废。
晚上,她的门被敲响,她打开门,正是那位男生。他把袋子给她,冷冷说:“我姨给你的。”
荣夏接过,“杨婶儿?”
“嗯。”从喉咙里发出一个音节。
她看见了他手背上的疤,那是烫伤,很大一片,忍不住问:“你手怎么了?”
他坦坦荡荡,还抬起看了眼:“做错了事,被烫的。”习以为常的语气。
随后弯起一边嘴角,眼神戏谑:“你信吗?”
荣夏挤眉,这小孩不对劲儿。
“那么大一片,像故意留下的。”她猜测。
“这只是你看到的,看不到的还有很多。”
“身上还有吗?”荣夏抛出疑问。
“最好别管这么多。”他警告她。
她较上劲了,问:“还在上学?”
“不上学做什么。”他反问。
“在哪上?”
“县里。”
“身上的伤是家长打的吗?”荣夏面对这些疑问,她句句盘问,颇有采访的味道。
她身上散发出的气场使陈宇无意识服从。
“不是。”
“那就是跟同学打架。”荣夏笃定。
陈宇笑了,笑的轻蔑:“你错了,我可是跟老师打架。”
“哪所学校?为什么会跟老师打架?老师会......”问话被打断,“我下去了。”
荣夏看着背影,心里思量着。老师怎么会下那么大狠手打学生,不可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