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柳承渊忽闻隔壁包房内男子声音极为耳熟,遂潜步自窗口窥之,实乃杨牧之也。于是叩门道:“杨大哥在否?小弟柳承渊,不想竟在此处相遇。”
杨牧之起身邀柳承渊入座,柳承渊见座上另有两人。一人约二十五岁年纪,身材瘦弱,脸颊略略凹陷,虽然年轻,眉宇之间却隐隐已有了三道浅纹,身着宽袖玄色长袍。另一人约三十岁年纪,身着月白色暗纹长袍,衣垂青色玉佩。
杨牧之却风采不减当年,如墨乌发上系着一束丝带、一袭白衣不染纤尘,流云行于其上延至领口,如玉的面庞轻垂,身无长物,只一条同色腰带轻束,上悬羊脂玉饰,便如其人----温润如玉、然后君子。
经杨牧之引荐,三人互通了姓名。原来二十多岁的青年便是京城中大名鼎鼎的东宫待诏翰林李泌,三十多岁的是太医署的太医丞冯本初。
柳承渊听杨牧之引荐,冯太医是药王谷的弟子后大为钦佩,因说:“小弟的母亲曾蒙药王谷的神医搭救并赐与疗伤解毒神药,三年前小弟中毒受伤,幸随身携带贵谷的神药,方才捡回性命。”
冯太医摆手道:“惭愧!惭愧!在下不才,未学得医术精髓,只会看些伤风发热之症。因此只好入得太医署,混口饭吃。吾有一师兄,乃药王(孙思邈)的第三代嫡传弟子,有起死回生之能,江湖人称高神医。不过高师兄喜好于深山野林中寻觅药材,研制丹药,为人神龙见首不见尾,我入京之后就再也未曾见过高师兄。”
柳承渊又问杨牧之为何会在京城。杨牧之道:“自皇甫将军被贬后,我便留在李翰林府中充当门客。柳兄弟为何也在京城?”
柳承渊将分别后发生诸事告知牧之等三人,并叹道:“小弟本欲参加武试,以图报效朝廷,奈何复试却以诗赋论取人,遂无一人及第。故而在此饮酒解闷。”
李泌正色道:“如今奸臣当道,忠臣义士皆遭排挤,柳兄弟此次未能出仕不一定是坏事,柳兄弟请勿伤感,如不嫌弃,不如与杨大哥一同到我府上暂且住下,以待来日。”
言毕,柳承渊随杨牧之去李泌府上暂住去了。柳承渊见李泌的府邸甚是别致,小桥通若耶之溪,曲径接天台之路。东南隅建几处依山之榭,西北边结三间临水之轩。
冯太医回到太医署,正值贵妃有恙,传召太医。冯太医背上药箱径直朝杨贵妃宫中走去。
杨贵妃屏退下人,只留一名贴身婢女伺候,轻声问冯太医:“本宫听闻冯太医乃药王谷弟子,医术高明,今日特请太医来为本宫诊脉。本宫入宫多年,一直未怀有龙嗣,不知是何缘故?”
冯太医心想:“此事着实奇怪,杨贵妃在寿王府时,她和寿王如此年轻,却也未曾有过身孕,现已入皇宫多年,皇上对其宠幸有加,却一直未怀龙嗣,待我细细诊来。”于是手轻搭杨贵妃手腕诊脉,又在杨贵妃的手腕的太陵、地神等各处穴位诊了一阵,口中喃喃自语:“奇哉!不好。”
杨贵妃蹙眉道:“是本宫身体有恙么?”
冯太医只好如实作答:“贵妃娘娘身体康泰,然而微臣观娘娘脉象,似是曾过度接触过麝香,以致怀不上龙嗣。不知娘娘何时接触过麝香?”
杨贵妃心想:“原来麝香竟有此后果,真是闻所未闻。那年帮黄孟良涂抹舒痕膏时,只觉香气扑鼻,莫非就是麝香?”于是问冯太医:“本宫年少时不慎摔倒,腿上疤痕难愈,蜀州的郎中给本宫开了一盒舒痕膏,异香扑鼻,不知是否含有麝香?”
冯太医顿足道:“庸医害人啊!娘娘,舒痕膏即是用麝香、冰片等药材炼制,女子万万不可使用!微臣医术不精,无计可施,求娘娘恕罪。”杨贵妃暗自神伤。
却说安禄山进京述职,在殿前应对敏捷、杂以诙谐,曾自称腹重三百斤。
玄宗指着安禄山的肚子说:“此胡腹中何所有?其大乃尔!”
安禄山笑嘻嘻地说:“俺腹中别无他物,正有对皇上的赤胆忠心耳!”玄宗听了龙颜大悦。
安禄山见到太子竟不拜,左右催促他行拜礼。他拱手而立道:“臣是胡人,不习朝礼,不知太子是何官?”
玄宗道:“此储君也。朕千秋万岁后,太子即登基为皇帝。”
“臣愚,以往只知有陛下一人,不知天朝乃有储君。”安禄山明知太子与皇上的微妙关系,故意为之。玄宗竟信以为真,愈发喜爱安禄山的憨直。
玄宗在勤政楼设宴,百官列坐楼下,唯独为安禄山在御座前设立金鸡账以示荣宠。
安禄山比杨贵妃大十六岁,竟请杨贵妃将其收为养子。玄宗和杨贵妃共坐,安禄山先拜杨贵妃后拜玄宗。玄宗问何故,安禄山说:“胡人先母而后父。”李隆基大悦。
李隆基的义子王忠嗣此时同时兼任河西、陇右、朔方、河东四镇节度使,安禄山想分一些王忠嗣的兵马,于是假意要击寇,筑城并囤积兵器,请王忠嗣助役,打算趁机留下王忠嗣的兵马。
王忠嗣识破了安禄山的计策,并向玄宗进言,备陈安禄山筑城囤兵,久之必反,玄宗不纳。
王忠嗣见玄宗已不如当年英明,好像换了一个人一样,心中恐惧,恐玄宗猜忌自己,于是辞去了朔方、河东两镇节度使之位,只领河西、陇右两镇。
王忠嗣手下有两名得力干将。一名是突骑施酋长之子,名叫哥舒翰;另一名是契丹人,名叫李光弼,是左羽林大将军的第四子。二人皆勇猛善谋为王忠嗣所用。
玄宗欲使王忠嗣攻打吐蕃的石堡城,王忠嗣谏道:“石堡城地势险要,吐蕃全力守卫。如以疲惫之师攻其坚固之城,必有数万将士阵亡后,战事方能完成。臣恐所得不如所失,请休兵秣马,观察势态发展再行夺取,方为上策。”玄宗不悦。
天宝六载(公元747年),将军董延光献计请求攻占石堡城,玄宗命王忠嗣分兵助之。王忠嗣不得已奉诏,只派了几千兵马相助,董延光不悦。
契丹人李光弼到王忠嗣府中议事,王忠嗣见他面如紫玉,目若朗星、不怒自威,内心暗自赞叹:“它日得我兵者,光弼也。”
李光弼道:“大夫以士卒为己心,不欲成延光之功。今董延光以数万兵出战,却不悬以重赏,如此无法鼓三军之勇,此战如不胜,必归罪于大夫。大夫不如以万段帛送延光作为军中奖赏,以堵延光之口。”
王忠嗣对曰:“我等为将,莫非是为了显贵么?如今以数万将士的性命换取一城,得到了它也未能遏制敌人,没有得到它也于国无害,忠嗣如何能以数万人的生命去换取官职呢?我知光弼是为我着想,然吾意已决!子勿复言!”
董延光未能攻克石堡城,参了王忠嗣一本,说他阻挠军计,玄宗大怒。李林甫趁机指使济扬别驾魏林状告王忠嗣曾说过:“我幼养宫中,与忠王(李亨)交厚,欲拥兵以尊奉太子。”
玄宗历来最忌讳太子与外将结交,每遇到此类事情,李隆基都是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的,况且王忠嗣屡立战功,玄宗猜忌他,恐他功高震主。于是征召王忠嗣回朝,交与三司审理此案。
玄宗为了顾及皇家颜面,交代三司之长道:“吾儿居深宫,安得与外人通谋,此不足为信,但董延光弹劾其阻挠军功,卿等宜仔细审问。”
哥舒翰入朝,朝中有人劝他多备些金银珠宝贿赂三司以救王忠嗣。哥舒翰扼腕道:“我相信正道尚在,王公必不会冤死!如果真要诬陷他,贿赂又有何用?”
朝堂上,三司奏王忠嗣罪当死。哥舒翰跪地力陈王忠嗣之冤,并且请求愿意削去自己的官爵为王忠嗣赎罪。玄宗不纳,起身退朝入禁中。
哥舒翰边叩头边跟随,声泪俱下。玄宗被哥舒翰的诚意打动,遂饶了王忠嗣的死罪,贬为汉阳太守。未过两年,王忠嗣便在汉阳郁郁而终,终年四十五岁。
却说柳承渊在李泌府上住了几日,听说王忠嗣冤枉被贬的消息后,对朝廷愈发失望。心想:“朝廷奸臣当道!张九龄、皇甫惟明、王忠嗣等忠臣良将尽遭贬谪。朝堂上充斥着尔虞我诈、权谋诡斗,我若入仕,必定斗不过这些老奸巨猾的奸臣,我还是去闯荡江湖、行侠仗义、锄强扶弱罢!”
柳承渊遂去与杨牧之和李泌辞行。杨牧之道:“子曰‘邦有道贫且贱焉,耻也;邦无道富且贵焉,耻也。’柳兄弟此时不入仕,乃因不失赤子之心者也,实属难能可贵。柳兄弟可去江湖上闯荡一番,历练历练,以待来日。” 柳承渊辞别后,一路往南寻钱雨去了。
且说江湖人称“义薄云天”的太行山庄的周伯庸庄主这年邀了宝昌寺主持释空大师和崆峒派掌派欧阳飞虹到太行山庄切磋武功。
释空大师是普润大师的嫡传弟子,普润大师圆寂后,便接任了宝昌寺主持之位。
欧阳飞虹不称掌门而称掌派乃因掌派之下设有八个掌门,由欧阳飞虹的八个得意弟子担任。分别为:飞龙门掌门、追魂门掌门、夺命门掌门、醉门掌门、神拳门掌门、花架门掌门、奇兵门掌门和玄空门掌门。
崆峒山,地当西北要冲,雄视三关、控制五原,世为用武之地。崆峒派以创始人广成子“抱神以静、阴阳有常”的思想为武术根基,武功路数动静、虚实、开合、刚柔、进退等阴阳变化互转互补。
广成子乃元始天尊的首位弟子。玉虚宫中第一位击金钟的仙人,即昆仑十二金仙之首。深受元始天尊宠爱,修行于九仙山桃源洞。
崆峒派掌派欧阳飞虹的武器是双钩,成名绝学乃双钩十八手。李白曾目睹欧阳飞虹施展绝技,作诗赞曰:“世传崆峒勇,气激金风壮。英烈遗厥孙,百代神犹王。”
周庄主和释空大师、欧阳掌门三人登到太行山巅。周庄主道:“释空大师、欧阳掌门,江湖上的人都知道,在下乃一武痴,最喜钻研武学。两位大师乃当世武学大家,在下忝邀二位大师前来,还望二位大师不吝赐教!”
三人寒暄了一阵之后便开始切磋武功。先是周伯庸和欧阳飞虹比试,周伯庸使一把长剑、身形灵动迅捷,只见周伯庸唰唰唰几剑干净利落地朝欧阳飞虹攻来。欧阳飞虹挥舞双钩招招紧逼,连绵不断,有排山倒海之势。周伯庸施展开太行山庄的“草上飞”轻功,贴着悬崖壁直上直下。
欧阳飞虹道:“好俊的轻功!”将双钩收起,随即抚掌意指,周伯庸感觉掌风绵绵而来,内功中却有无我无相,无执无着之劲。周伯庸急忙施展轻功避开,只听轰隆一声,峭壁处裂开了斗大一个口子,似是一个山洞。
三人都觉惊奇,遂柔身而上,入洞内一探究竟。洞内传来呼呼之声,欲知洞内有何物?且听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