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第三节
书名:亦真一梦 作者:闲田 本章字数:3347字 发布时间:2021-06-18

 姜府今日正门大开,正堂高挂红底金字的寿匾,游廊上丝竹悠扬,钟鼓堂皇。全府上下喜气洋洋。携礼来贺的宾客们络绎不绝,仆人丫环们都换上崭新衣裳,笑容满面地殷勤接待。姜万乡站在大门口迎客,两个时辰笑不拢嘴,脸上肌肉竟己发酸发僵,趁着下拔客人还在门台下刚下马车,赶紧抽空子揉揉双颊松松脸,回头对站在他身后的老管家姜山道:“老管家,春熙院李家小姐那边可己安排了鲜花和鲜果送去?”

“回大公子,前头都己送去妥当了。李家小姐托话给大公子,若大公子得闲,可带大公子的好友们到春熙院相见。”

“好,你给李家小姐回话,说我一会儿便到。”姜万乡说完又赶紧扯开笑脸,抱拳迎向步上台阶,上了门台的贵宾们,忙不迭地又是一阵寒暄。

正堂上,大燕国国公的二公子卢翰正与慕容风交谈。

“慕容老先生,卢翰来到雄安城己有十日,您家国公迟迟不肯相见,不知何意啊?”卢翰二十来岁,高额大耳,脸如冠玉,英姿勃发。但这时双眉微皱,神色不满。

“殿下,您我两国历来唇齿相依,一荣共荣,一损俱损。若非我家国公抱恙在身,焉有不见之理。”慕容风正色道。

“卢翰也做此般想,”卢翰沉吟道:“只是…”

“殿下但讲无妨。”慕容风微笑道。

“好,那卢翰就挑明了说吧,北境契丹又在蠢蠢欲动,我大燕国待要以举国之兵予以迎头痛击,却又担扰身处我大燕国后方的贵国局势不稳。西面晋国窥伺贵我两国已久,欲亡你我之心路人皆知。贵国雄安至晋国边境不足百里,晋国骑兵朝发夕至!若雄安不保,则我大燕国后方空虚,再想从北境撒军可来不及呀!”卢翰脸有忧色,双眉皱得更紧。

“殿下,我卫国局势不稳却是从何说起啊?”慕容风故作惊讶。

“嘿嘿…,慕容老先生,你我明人就不说暗话了吧?卢翰急需与卫国公一晤,望慕容老先生能替为早日安排。”卢翰抱拳深深一躬。

卫国在与燕国接壤的边境上有一永兴城,扼守要道,易守难攻。为两国战略要地,兵家必争之所在。燕国屡次提出欲以三千精锐骑兵来换永兴城,卫国一直不肯。慕容风知道卢翰要见卫国公必是重提此事,当下只是敷衍,顾左右而言其它。

在正堂的另一边,慕容风与卢翰的不远处,许高阳他们打开了在神威军库房里找到,作为寿礼送来的乌木金漆百宝螺钿寿字屏风。宾客们纷纷驻足细赏,赞它高贵雍容,气象瑞祥。

苏亦真身穿杏红窄祅、紫红长裙,摇曳生姿,顾朌生辉地站在屏风前笑道:“等着拿大红包吧!你们都不许跟我抢!”

卢翰抬头望去,众人注目的那扇屏风此时在他眼里只作了苏亦真的背景,苏亦真的绝世容颜瞬间穿透了他的眼眸,只在他脑中嗡嗡作响。纵然他风月见惯,此时竟也如未经人事的纯情少年一般痴迷失神。

有宾客经过,驻足在他与苏亦真之间,挡住了他炽热的视线,卢翰横跨一步,痴痴地伸头只管继续注视着苏亦真的侧影。

姜万乡在那边招呼许高阳他们,一起低声谈笑着离去。苏亦真嫣然回头,远远地笑看了卢翰一眼。卢翰顿觉一颗心如在春水里荡漾,分不清此处是人间还是仙境。等看着苏亦真转入内堂不见,他无奈收回的眼神已怅然若失,一颗心飘飘荡荡地全无着落处。

“慕容老先生,适才那位紫红衣裳,仙女般容貌的女子是谁?”卢翰回身急问道。

姜万乡领着许高阳,鲁原,周悦,苏亦真四人朝春熙院而去。

“李可忆是我母亲表妹的女儿,从晋阳过来为我父亲贺寿。听诸位是我至交好友,一定要见见诸位。”姜万乡装作很随意地笑道。

许高阳见姜万乡已完全融入了这个游戏世界,对这里的亲戚关系都视做理所当然,天经地义,不禁为姜万乡对这个游戏世界的认同感暗暗感慨,“是因为李可艺的存在吧,真是吾心安处即吾乡了。”许高阳想。

“万乡,我还是喊你老乡吧,更顺口些。”苏亦真笑着给姜万乡取了个绰号后道:“你说的这个李可忆,她居然能知道有我们几个人的存在,只能是老乡你告诉她的,对吧?而能让老乡你主动把我们告诉给这个世界里的人知道,这个李可艺在老乡你心里的份量有多重就可想而知了。老乡,你是昨天刚和我们一起过来的吧?两天一夜的时间,老乡你告诉我,你到底是与这李可艺一见如故呢还是原来就有故?啊?老乡,细思极恐啊!”众人哈哈大笑起来,姜万乡的脸红了红,陪着傻笑,说不出话来。

“我们五位在这里还真是老乡。这个老乡叫得好!叫得妙!”许高阳笑道。

“老乡,这春熙院的格局位置跟府内其它院落有点不一样啊?”鲁原也来喊姜万乡刚被取的绰号。

“啊,是的,春熙院有两进,前院有边门可通府外,不用经过府里大门就能自由出入。”姜万乡道。鲁原点点头,他还看见一些不像是姜府仆人的精壮汉子守在春熙院旁,春熙院的夹道内隐隐有骏马嘶鸣…

李可艺二八年华,体态婀娜,瓜子脸细长眉,一双明亮无辜的大眼睛,天真稚气。这时早已带着两个小丫环站在春熙院内院门口迎候,见到众人说说笑笑过来,脸上含羞带喜,远远地盈盈行礼道:“可艺见过诸位哥哥姐姐。”

众人连忙还礼,周悦与苏亦真微笑着将李可艺细细打量。

周悦道:“我叫周悦,可艺妹妹以后叫我名字就行。”

李可艺含笑抬头,轻轻叫了一声:“周悦姐姐。”

苏亦真笑着上前挽住她手道:“叫我亦真姐姐,哈哈,多了个好妹妹…”

说完又对众人笑道:“今日又翻红楼梦,天上掉下个李妹妹…”

姜万乡没好气地道:“清风不识字,何苦乱翻书。”

李可艺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探寻地看向姜万乡,姜万乡连忙道:“表妹,我们几个开玩笑开惯了的,让大家进屋里谈吧?”

李可艺被苏亦真笑挽着,引大家进了屋,有丫环端来茶水,又有一丫环捧着一只朱红雕漆盘出来,盘上置了四件金银丝交错编成,以白玉为扣的精致香囊,一种清灵温雅的香气顿时软软地弥散在屋内,令人心底都柔润起来…

“妹妹为两位哥哥,周悦姐姐,亦真姐备了小礼物,不成敬意…”李可艺怯生生地笑道。

这下许高阳他们四位可不好意思了,连连摆手摇头道:“我们都没准备,太失礼了,太失礼了。”

周悦道:“可艺妹妹,该是哥哥姐姐们给你礼物才对,怎么好意思收你的礼物?”

“妹妹蒲柳贱质,今日得见哥哥姐姐们神仙一般的人物,己是妹妹莫大的福缘。这四件龙香涎香囊是妹妹亲手为哥哥姐姐们备的,还望哥哥姐姐们万勿推却。”李可艺低头怯怯地道。

许高阳等四人只好一人一件接过龙涎香香囊,心里都诧异于一位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豪门千金,为何有如此楚楚可怜的意态。

苏亦真将香囊挂在腰带上道:“真是好闻,以后闻见这香味可就想起可艺妹妹了。老乡,你说呢?”

姜万乡白白眼,正想回敬她一句,突然听前院有人喝道:“什么人!站住!”

许高阳与姜万乡连忙起身出屋,站在门口望去,姜万乡眼尖,看着像是燕国国公的二公子卢翰在前院被春熙院里两名精壮汉子拦住,连忙回身进屋对李可艺道:“表妹,好象是燕国二公子在外面,你且让你的人放他进来好吗?”

李可艺道:“表哥做主就好。春红,你去告诉他们,让二公子进来吧。”

她身后丫环答应一声,脚步轻捷地到了前院,跟拦着卢翰的那两个精壮汉子低语两声,那两个精壮汉子低头退过一边,被拦那人施施然地过来,果然是燕国的二公子殿下卢翰。

“其形也,翩若惊鸿,婉若游龙。荣曜秋菊,华茂春松。髣髴兮若轻云之敝月,飘飖兮若流风之回雪。远而望之,皎若太阳升朝霞,迫而察之,灼若芙蕖出渌波…”卢翰居然一路背颂着洛神赋进来,众人出了屋门都面面相觑,哑然失笑。只有苏亦真猜到是怎么回事,心里暗自兴奋欣喜。

“二公子殿下,您这是…?”姜万乡迎了上去抱拳道。

“姜公子,今日卢翰得见仙女,内心仰慕非常。以至行事狂悖,还请万勿见怪!”卢翰面对着姜万乡说话,眼里只管去看站在屋门口,似笑非笑的苏亦真。

姜万乡顺着他的目光望去,心里早己明了。当下笑道:“好说好说。”

又抬头朝天道:“解铃还须系铃人那,各家自扫门前雪哎…”

苏亦真笑道:“我何曾系过铃?这雪不扫自融,越扫越麻烦!”

“亦真姑娘此言差矣,姑娘虽无系铃,但这铃不系而系,此生难解矣!”卢翰腆着脸笑道,原来他早向慕容风问来了苏亦真的姓名。

许高阳沉着脸,哭笑不得。

鲁原上前道:“久闻燕赵之士慷慨豪迈,今日一见,果然不虚。殿下,这情字也可坦荡若此?”

“鲁将军,今日我己非我,莫要取笑莫要取笑…”卢翰双手连摇。

周悦与李可艺忍不住地笑,苏亦真也笑道:“你真无赖,你待如何?”

“本公子做东,请诸位共谋一醉如何?还请诸位可怜,本公子是真性情,假无赖…愿与诸位做好朋友。”卢翰这时说得很真诚。

鲁原,姜万乡都回头看许高阳,许高阳道:“听亦真的。”

苏亦真嘴角微微一扬,看了许高阳一眼,偏着头笑道:“好,去啊,干嘛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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