斜视了一眼云灼琪,她就知道灼华的这些妹妹们,没一个省油的灯!
乐仪小心翼翼的扯着她的衣袖,低声担忧道:“小姐,你要是摘了,就成全京都的笑柄了!”
“云大小姐,这么多人等着呢!”又是另一个女子的声音。
见她迟迟没有动静,坐于上位的德妃看好戏似得,悠哉道:“云大小姐这是不愿还是不敢了?”
“大姐,你摘下来让大家看一眼,又不会掉块肉!还能还国公府一个清白。”云灼音也催促道。
呵~这云灼墨要是在,保不准还会再补一刀,胥凝腹诽道。
在场的人,无数双眼睛直直的盯着殿中的人,似在静候一场小丑表演,有窃喜的、有沉默的、还有叽叽喳喳补刀的,同时也还有看不过眼的。
“皇后娘娘,瞧把这孩子吓的,既然云大小姐亲口说容颜有损,那一定就是真的,况且哪有女孩子会撒谎说自己丑呢!这面纱就别摘了!”
这难得的、悦耳的声音勾去了胥凝的目光——是她!
说话之人正是林小茵。
“是啊,皇后娘娘,容貌于女孩子而言,那可关系到一辈子的事,我想云大小姐不会自己断送自己前程吧!”另一夫人帮腔。
外人都帮着说话,而苏氏只静静的在那儿喝茶,眼睛都不曾抬一下。
眼看着这戏就要翻篇了,芸晨郡主突然道:“云大小姐,刚刚在小花园那儿摘面纱的时候,本郡主怎么没看到你脸上有什么?这白白净净的皮肤,还挺水嫩!”
此话一出,众人皆惊!
苏氏和云灼琪她们是满脸疑惑、上首坐着的皇后脸色暗了又暗,刚刚起哄的官家小姐们都是一脸幸灾乐祸、而帮着说话的两位夫人甚是尴尬!
从始至终都没说话的胥凝,看着这群无聊的人在那儿吵吵闹闹半天,不就是想看她笑话嘛!还美其名曰不想让皇后娘娘被人蒙骗,真是可笑!
“芸晨郡主,是不是刚刚被自己暗卫的匕首给吓傻了?导致你眼神不太好!”胥凝笑说着,顿了顿又道,“我刚刚可才救了你一命,你这还得也太快了吧!”
皇后沉声问:“什么匕首?”
“这就要问芸晨郡主了,进宫不但带着暗卫....”胥凝缓了口气,又意味深长的说道,“还带着凶器,这是要做什么?”
朱芸晨反被将一军,指着她怒吼道:“云灼华,你休要血口喷人!”
胥凝加重语气:“皇后娘娘,刚刚那么多宫女太监都看着呢!臣女可不敢撒谎!”
与此同时,一个宫女也在皇后耳边嘀咕了几句,脸色瞬变。
“芸晨,你还有什么话说!”暗卫携带匕首这事,若是私底下可大可小,可如今被搬到台面上来那就是在挑战皇家的权威,“闵王真是把你宠得规矩都忘了。”
皇后发怒,气氛静到了极点,就连朱芸晨跪地磕头认错的声音都显得异常响亮。
“皇后娘娘,芸晨知…知错了。”紧张又结巴,“那个…那个暗卫,我也不知道他为什么会带凶器进宫,都是芸晨疏忽了,请娘娘责罚!。”
“娘娘,看在芸晨小不懂事的份儿上,饶了她这一回吧!”德妃和稀泥似的说着,又侧头看向朱芸晨,问:“芸晨郡主应该是不知情的,是吧?”
朱芸晨秒懂德妃话里的意思,连忙点头辩解着:“皇后娘娘,芸晨真的不知情,还请娘娘明察。”
这一唱一和的!
“所幸这次没出什么事,起来吧!”皇后眼角余光瞥到了德妃的那抹玩笑,揉着眉心沉声道,“回府禁足一月,好好学学规矩!”
朱芸晨不情愿的应声着,“是,谢娘娘恩典。”又恶狠狠的看着让自己受罚的元凶。
不过,胥凝给了她一对笑眸——偷鸡不成,倒失一把米!
“皇后娘娘,芸晨郡主说看见臣女面容无恙,我若反驳,相信娘娘们也不会相信。”突然,她跪地淡淡说道:“臣女愿意摘下面纱以证清白,若是吓着各位贵人,可否恕臣女无罪?”
乐仪用药水给她添上去的那条长疤,还真怕把这些娇养的娘娘们吓出好歹来。
正当她们以为今日这场戏就此结束时,没想到才刚刚开始。
“好,准了。”
“谢皇后娘娘恩典。”
乐仪扶她站定后,伸手取下了脸上多一半的面纱,想了想还是遮住了脸颊处的长疤。宫殿内凝结的气氛,让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她的脸上。
这是一张白皙有光泽的脸蛋,眉不描而黛,一对闪着星辰的眸子,明亮而有光彩,挺立的鼻梁下是小巧圆润的鼻头,一张樱桃小嘴,不点而红。真真是娥眉青黛、明眸流盼、朱唇皓齿的结合体,十足十的一个大美人。
可毁就毁在脸上那几块形似梅花瓣的红斑,那么的鲜艳,那么的显眼,又那么的刺目!
大殿里的人——有惋惜的、有受惊的、有窃喜的、有讽刺的、也有嘲笑的......
“皇后娘娘,脸颊处的长疤就不给各位贵人看了,臣女真的怕吓着各位贵人。”她细语温婉。
“好了,戴上吧。”
皇后本着看好戏的心顺了大众的意,可真看那张脸时,顿时心软——真像她啊!
“芸晨郡主,你这眼神差得也太远了吧!”不知是从那儿传来的声音,讥笑道。
“是啊!这哪儿白净了?这么大一块搁脸上,真真是‘别致’~”
看着底下一群人各色的眼神,心想着:真是个可怜的孩子,面对众人的为难,能平静的应对,这份淡定从容的魄力倒和她一模一样,皇后突然有点喜欢这丫头了,向她招了招手,“丫头,你过来。”
嗯?
“妙芙,去将那盒进贡的雪玉膏拿来。”皇后吩咐身边的宫女道。
“上来,坐到本宫身边来,让本宫好好看看。”
这突如其来的转变让她有点懵逼,呃,这又是哪出?
“臣女不敢。”
“没事,你过来。”皇后的语气柔和几分,笑容里也沾染了惋惜,握着她的手浅笑道:“这是雪玉膏,有祛斑生肌的功效,你拿回去试试。”
对于皇后的突然变化,她不太能理解,但又不能拂了这份好意,只道:“多谢皇后娘娘。”
当然,底下人也是一脸懵逼!
“好了,快起来吧。”皇后扶起了她,又对底下的夫人小姐们叮嘱道:“从今往后不得私下非议云大小姐的容貌。”
众人齐齐应是,便闭了嘴。
“这么多年了,有些事本宫都快记不起了。”皇后声音染上了几分思念和哀愁,抬眸看着,笑道,“这论辈分,你还得叫本宫一声姨母呢。”
一语掀起千帆浪。
很多人才突然记起当年的一些旧事,定国公已逝的原配夫人是皇后的堂妹,当今右相许钰的嫡女。当初许钰还只是一个户部尚书,定国公爱慕其女,愿下聘迎娶,这本是一桩好姻缘,奈何造化弄人!
姨母?皇后娘娘是灼华的姨母?
“你娘若是还活着......”
胥凝见她眼里闪着泪珠,连忙说道:“娘亲若是知道皇后娘娘还记挂着她,一定很高兴的!”
“你啊~以后就叫本宫姨母吧!”
“是,姨母!”
正所谓福兮祸所伏,祸兮福所倚,那些挑刺儿的本以为借机可以整整定国公府、见不得云灼华好的人打算趁势羞辱取笑一番,可这声‘姨母’,让这些人落了空,没想到她会得到皇后的喜欢和赏赐。
尤其是站在定国公夫人身后的云灼音和云灼琪差点儿没咬碎一口好牙,拳头捏的咯吱作响,暗骂道:云灼华,你就是个贱人,脸都毁了,还这么不安分。
彼时从外走进来一个小公公,尖声道:“启禀皇后娘娘,皇上宣云大小姐去一趟御书房,还说各位皇子已经去了荷花园,娘娘这边也可以过去了。”
胥凝一懵,宣她做什么?刚刚在小花园打架的事不会这么快就传到皇上耳朵里了吧!
“既然皇上宣你,就快些去吧!”皇后轻柔的声音提醒了她。
小公公还等着呢!
“是~”
刚走两步,苏氏上前嘱咐着:“在皇上面前别失了礼数!”
“是,母亲。”
小公公一听,笑说着:“夫人别担心,国公爷也在呢!”
苏氏这才放开她的手,心里的那点忧心也没了,“有劳小公公了。”
“夫人客气了。”
看着二人的背影消失在拐角处,她才随着各家夫人小姐一起去了荷花园。
有国公爷在,她也不会胡乱说什么,苏氏腹诽着。
只是她不知道这个人并非是灼华,准确来说,她们印象里那个娴静寡言的云灼华已不存在于世。
此时,御书房门口站着一人,虽未动,却能感受到他身上的急切和怒气,她一如既往的行礼,问:“大哥怎会在此?”。
云兮若终于把人盼到了,对一旁的公公说道:“小公公,我和妹妹说两句!”
“云世子请便,只是别太久,皇上还等着呢!”小公公说完也就退至一旁。
“好。”
她上次见云世子是什么时候,好像不记得了,映象里他对灼华很好,所有她对他也很客气。
“大哥找我什么事?”
“听说你将闵王府一个暗卫的武功给废了?”云兮若反问着,他是不相信的,妹妹那点三脚猫功夫,别说废人武功了,就是躲都不一定能躲开。
看出了他眼底的疑惑,不答也反问着:“大哥相信吗?”
云兮若紧蹙的眉心似黄土高原那坑坑洼洼的沟壑,一次又一次的冲击之下,只见流沙深沟,不见平坦大道。
“不信。可那么多人看见你....”他缓了一口气,又道,“看见你废了那人武功。”
胥凝:“那大哥想从我这儿得到什么答案?”
“你不是妹妹......你是胥凝,对吗?”云兮若心底的猜测在这个名字说出口的时候,就成了事实。
忽然的安静之下,远处那些嗡嗡的嘈杂声也开始变得清晰,四目相视之下,胥凝莞尔一笑,又各自心照不宣。
胥凝:“大哥心里已经有了答案,不是嘛?”
即使想过无数遍这种情况,又暗自希望经过那一遭,妹妹可以变回正常人,可事与愿违!内心的波动比预想的猛烈,心慌的感觉也比预期的难受。
“所以,妹妹人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