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叫什么名字啊。”
“叫我蓝吧,蓝色的蓝。”
“你呢。”
“席译。”
“我每个周三都会去阿巴斯尔……你有mail吗?”
“有。”
这算是席译和蓝首次见面后比较正式的对话吧,寥寥几句话,随后分别。
席译是陕西女孩,1999年来到上海,如今已有三年了。她一来到上海就在上海的南京路租了一间房子,但是她并没有在这里的哪一家公司上班,因为她是一名自由撰稿人。每个周三她都会一个人来到这个名叫阿巴斯尔的酒吧点一杯威士忌加冰,然后坐在角落一整个下午,但是她并不喜欢喝酒,她只是喜欢看酒吧里的人—卸下面具的人,看喝醉后的人的丑态百出,偶尔有一两个喝醉了的男人过来请他喝酒,她也不推脱,她知道这些男人脑子里想的是什么,无非是认为她是失足少女,而他们要做的就是灌醉她,然后带到酒店进行他们那低俗的肉体的交汇罢了。她会像个汉子一般拿起就喝,但是她不会让自己喝醉,虽然她认为这世间就如发臭的泥沼便令人作呕,但是她认为爱情却是神圣的。她来这里的原因无非是找点写作素材罢了,她觉得这里就是生活不是吗?
她喝一口威士忌,感受酒液顺着喉咙流下,像是血液一般,在身体里自由穿梭,在这一刻,她才能感觉她是活着的,因为她感受到了身体里有血液流动的痕迹。
认识蓝是怎样的情景呢,她照旧在阿巴斯尔的角落喝酒,她照旧的遇到了过来喝酒的男人,她也照旧的喝了他们的酒。只是出现了变故,对方是五六个人,他们并没有很绅士的邀请她,上来递了一杯酒就问多少钱一次。她没有回答,这个反应似乎惹恼了对面,它们开始用强的,嘴里还说着“出来卖还装纯”之类不堪入耳的话语。她默默的起身,拿起了一个啤酒瓶当着最中间的人的头就砸下去。显而易见,这样的举动只是引起局部的骚乱。但是她并没有注意,她只是看到附近的人愤怒的打她,她把那个男人砸了一酒瓶,很快就有人同样的对她砸了一酒瓶,然后抓着她向外拖去。她没有挣扎,一方面是由于酒精使得她有些麻痹,另一方面,她此时想的不是怎么逃出去,而是想起了自己最近写的书《生命于我》。书中的主人公叫陈幸,这是她留给自己的男人,但是她给他的却是是受尽生活的折磨。最后的最后,她一直想给陈幸一个好的结局,让他如何解脱。而在此刻,她有了主意,生命就像一场璀璨的烟火,灿烂过后便是消亡。陈幸最好的宿命便是跟此刻的自己一般在一个温暖午后悲壮的死去。
她那因为喝多了酒而有些惨白的脸上扬起一丝笑容,让人不忍直视。她慢慢的闭上了眼接受命运最后的审判。睫毛之下的那是什么?她看到了一位少年,是陈幸来接我了吗?她这样想。她还听到了一些不合时宜的声音,“住手,放开她,我已经报警了,警察马上就到,快放开她。”慌乱之中,她感受到身边的拉扯消失了。她想着上帝被戏弄了。她这样想着,有一双手臂抱起了她,很温暖,很厚实,厚实到可以抱紧她。她知道这是个男人,因为他身上充斥着刺鼻的烟草味。她也知道这不是陈幸,因为陈幸死了。她贴近这个男人的胸膛,听着他胸膛蓬勃有力的心跳声,她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安全感。她现在只想好好睡一觉。
……
她感觉有些东西冲进了睫毛,她睁开眼,是光。
“这是哪里”她再次闭上眼睛问道。
“酒店,我不知道送你去哪里。“
她睁开眼循着声音看去,是一个很干净的少年,虽然衣服上沾染了她的血液。灰色的毛衣,宽松的挂在身上,洗的发白的牛仔裤穿在身上却给人一种很舒适的感觉。头发细碎遮住眼眸,像是他的陈幸。
她看了一下时间,已经半夜十点了。
“你醒了那我便走了。”少年说着便背起身边的包,里面是一把吉他。
“你叫什么名字啊。”席译问到。
“叫我蓝吧,蓝色的蓝。”少年说着并没有停下向外的脚步。只是在临近门口的时候问出了那句:“你呢。”
“席译。”席译不假思索便说出了自己的名字,她以前不是这样的。
“我每个周三都会去阿巴斯尔。”看到少年要出门她急忙问道:“你有mail吗?”
“有。”
席译拿起床边的空白本子,撕了半页写下了自己的E-Mail递给他。随后蓝出门而去。
席译待在诺大的房间里,酒店的房间像死尸一般的惨白,她不知道干什么便收拾一下打算回自己租的房子,临行前,她带走了空白本子上那剩下的半页纸。
……
席译回到房间已是半夜十二点,潦草的吃了几口面包之后她开始写作,这是她每次从阿巴斯尔回来之后都会做的,即使毫无思绪,从未改变。
席译摊开笔记本,这也是她的习惯,她不喜欢用电脑写作,她觉得这样会亵渎她的文章。今天她却并不似往常一般写些什么,她只写下了一个字——蓝。蓝色,是海一般的蓝还是天空一般的蓝呢?一个令人窒息,一个令人放松。他到底是怎样一个少年,明明很犯傻的不顾自己跑来救她,却在她醒后表现的如此冷漠,像一座冰窟,拒人千里之外。
……
蓝是一名法律专业的大二学生,蓝并不喜欢他的专业,他的理想是成为一名原创性流浪民谣歌手,所以无论他走到哪里都会带着他的吉他。他认为生命是一座城堡,一些人穷极一生找不到出口,一些人却拼了命的要进来。
他的室友三人都来自北方,从灵魂深处透露出来的都是北方人的豪迈。他是南京人,从小父母离异,他被判给了父亲。父亲终日忙碌于工作,根本无暇顾及于他,所以他自小便学会了自立,也是因为如此,他的性格中并没有一个青年该有的那种事事都有动力的朝气。按照他的话来说,真正的蓝已经去实现他的理想了,而现在的他只是世俗生活中努力奔向真正他的一具行尸走肉。虽然他是如此的忧郁,但是室友也知道人的性格迥异,倒也不会对他另眼看待。
周三,蓝请了一天的假去到上海的南京路,他不知道为什么要请假去那里,只是突然间前往此地的愿望特别强烈。
一整个上午,他就这样不求去某个地点,毫无目的的一直走在这条南京路上。抬起头的时候他看到了阿巴斯尔,看着便进去了。酒吧给人的感觉一直是灯红酒绿,乌烟瘴气。他进去看了一圈便注意到了角落里的那个女孩。凌利的短发杂乱无章,不像其他女孩那般虚荣的精心打扮,他的脸上甚至能看到因为干燥而脱落的皮。她有一口没一口的喝着威士忌,时不时嚼一块冰,虽然酒吧很吵,但是他感觉自己听到了女孩嚼冰是发出的咯咯的声音。毫不起眼的一个女孩,明明是丢在人群里再也找不到的那种,可是他却从那个女孩身上看到一种无法言明的感觉,仿佛和自己一样,不属于这里。接下来他看到有几个男人过去给她递酒,脸上还露出猥琐的笑容。他不知道他们说了什么,只看到女孩并没有拒绝那些男人的酒,只是在女孩喝完了酒之后,他们好像吵起来了。男人们开始拉扯女孩,然后女孩平静的拿起啤酒瓶对着其中一个砸下,接下来女孩遭到了男人们的殴打。在看到女孩额角留下了生命的痕迹并且被一点点的拉扯向门外的时候,他鬼使神差的站了起来,他不知道他要做什么,但是他不想这个女孩就这样接受人间的审判,他该得到的应该是上帝的审判。该怎么救她,他不知道,但是他还是跑了过去,他想护着这个女孩,但是对方人多势众,他急忙中喊道:“住手,放开她,我已经报警了,警察马上就到,快放开她。”男人们在慌乱中落荒而逃。他看到女孩留了很多血,他抱起这个女孩向门外跑去,他知道如果留在这里,等下那几个男人发觉上当之后肯定会回来找麻烦,到时候事情就不像现在这边简单了。跑出酒吧,他找了一间诊所帮她清洗包扎了伤口,随后他觉得该把她送回家,可是他不知道她家在哪里,无奈之下,他就近找了家酒店,把她抱上去休息。他把她放在床上,端详着她的脸,他的脸没有任何化妆的痕迹,干净的像童话里走出的人。由于喝酒加流血的缘故,脸色惨白。也许正是因为如此,他才会注意到她吧。
等到快十点的时候,女孩醒了,也许是怕被女孩发现自己的莫名其妙的心思吧,他若无其事的坐在一旁,他不知道说什么,但是她既然醒了,自己留下来仿佛也没有什么意义了。是时候该离开了。女孩问这是哪里,“酒店,我不知道送你去哪里。”女孩没有再说话,他背起自己的吉他打算离开,女孩又问道:“你叫什么名字啊?”蓝想了一会儿,他突然想到了自己最近原创的一首歌里的歌词,它随口说到“叫我蓝吧,蓝色的蓝。”随后蓝离开,走到大门口,蓝的手握住门把却迟迟没有拉开门,他转过头问道:“你呢。”“席译”对方仿佛是不假思索就说出了自己的名字。蓝点了点头拉开门,席译又说道:“我每个周三都会去阿巴斯尔……你有mail吗?”
“有”这次是蓝没有任何犹豫的回答,仿佛两个人都心照不宣。
他听到席译下了床,他回过头,看到席译撕下了床头柜上的半页纸,写了东西然后拿给他。他知道席译写的是什么,是她的mail.
蓝出门并没有离开,在楼道里,他握着那半页纸,仿佛抓住了什么,摊开手,又什么都没有。命运就是这样,让我们用尽全力去拥抱一些东西,穷极一生的追求回过头才发现,两手空空。
……
蓝收到席译的mail是在五天之后,晚课结束后,天空中一颗一颗的星星像极了不归人的眼睛。蓝认为虽然他们认为一颗星星有另一颗星星作伴,但是他只能遥遥相望,终究不得拥抱,他突然想起了史铁生《奶奶的星星》里的一段对话:“人死了,就会变成一个星星。”“干嘛变成一颗星星啊。”文章里说是给走夜道的人照个亮,是照亮吗,可是为什么有了它照亮的蓝却好像还是一步一步的越走越不知道该走向哪里?就在这时他收到了来自席译的mail.
“蓝,我又喝酒了,我并不喜欢喝酒。可是我离不开它,我从小和母亲生活在一起,父亲在我七岁的时候做生意失败,跟着一个女人跑路了。从那时起,母亲就开始变得喜怒无常。有时候我会在半夜被母亲的哭泣声惊醒,他肯定以为当初自己选择的男人会陪她过完一生吧,有时候她也会带男人回来,我知道她为了惩罚父亲,可是她明明知道父亲已经不在意了。
蓝,你知道吗,我和母亲极为相似,又完全不同。我和曾经的她一样,而且到现在我都至死不渝的相信爱情。但是,我对母亲极为厌恶的是她明知道对目前的种种无能为力,却一直没办法放下这一切。所以我来到了这里,我也没有选择什么工作,因为我知道那会把我逼疯,让我变得和母亲一样。
我最近写了一本书,书名叫《生命于我》。在这里,我有了自己的第一个男人—陈幸。这是我写给自己的男人,他很温柔,可以在我想要放弃自己的时候拯救我,可是我却让他受尽了生活的折磨。最后的最后,我希望我可以给他一个完美的结局—在一个温暖的午后,就在繁华的十字街头,接受命运的审判。
……
蓝,你孤独吗?我曾在嘈杂的酒吧里感到了孤独的滋味,我曾以为我不会拥有这种感觉,可是事实上,我早已被孤独吞没,就在七岁那年开始。我放声的大哭,我用力的摔东西,我想逃离,原来我也无能为力。”
蓝握着手机,手指用力到甚至可以看出关节处发白。他沉浸了一会儿,抬起头长长的呼出一口气。
回到寝室,蓝在回复栏反反复复编辑了好久,发送键却迟迟无法摁下,反复如此最终他选择了放弃。此刻的他仿佛是遇到了无法解决的难题,这种心情他也无法说明白,明明想要倾诉,明明想要让她知道他心之所想。张口却无法说出一个字。
……
席译确实喝酒了,因为就在今天她给了陈幸她心中最美好的结局—死亡。这个她的男人就这样在她的亲眼瞩目之下离开了人世,他是幸福的吧,因为自己是先走的那一个,他也是不幸的,不知道在自己走了之后,席译一个人要怎么过,这个女孩子总照顾不好自己。
蓝一如往常慵散的度过了自己的一周,没有艳遇,也没有席译的mail.在周五下午三点的时候,蓝收到了一份mail.是席译的,里面只有一句话孤零零的躺在那里:“晚上七点,七月烧烤摊,等你。”她甚至都不问他去不去,甚至都没有问他是否知道七月烧烤,而同样的,他也没有回。
蓝是在七点十五到的那里,席译正在有一口没一口的喝着冰啤。她今天穿着一件宽松的牛仔裤,褐色的尼龙大衣包裹着她娇小的身体,在寒风中令人格外怜惜。蓝坐到她的对面。
“你迟到了。”席译抬起头眯着眼睛问她。
蓝深吸一口气,“你怎么知道我会来,我又没说我一定会来。”
席译给蓝倒了一杯冰啤,然后举起自己的酒杯说道:“不知道,但我觉得你一定会来。”
……
蓝愣了一下,举起杯中酒,碰撞间,两人都不约而同的露出笑容。
你知我的孤独,所以你会赴约;我知你的期待,所以我会赴约。
两人一饮而尽,不能说的心思都在这浅笑间随酒入肚。
蓝转拨着酒杯说:“那时我们有梦,关于文学,关于爱情,关于穿越世界的旅行,如今我们深夜饮酒,杯子碰到一起,都是梦破碎的声音。”
席译学着他的样子说:“北岛的《波兰来客》,说的对啊,在这浮浮沉沉的尘世中,我们关于青春的梦想再说出来倒已经显得腐臭不堪,不如……今晚就让我开怀畅饮,用以祭奠我们逝去的,即将逝去的牵挂吧。”
“好。”
觥筹交错,确实是梦破碎的声音,不仅如此,还有关于远方的过期车票。
席译讲述了她破碎的家庭和她关于爱情的期盼,关于海边的梦想。蓝望着这个脸上只画了淡淡的妆,已经有些喝多了的女孩,第一次在除了歌词外的地方谈了他不为人知的秘密。
两个本应在平时时空的人、心就这样交错在一起,纠缠,撕扯,血流不止,破碎不堪……
喝完酒后,两人都已经神智麻痹,席译搂着蓝的脖子说送我回家。蓝涨红了脸说:“好,可是我不知道你住在哪里?”
席译费力的说出“久和居三橦502”便不省人事。
将近半个小时,蓝才将席译送到寝室。她把席译抱到床边,却迟迟不愿意放下她,在怀中她能感受到她的倔强之下的软弱。就这一瞬,即是万年。望着那面容娇红的女孩儿,蓝突然茫然不知所措。这大抵是爱。
蓝深吸一口气,按捺住心里的荡漾,轻轻将席译放在床上,帮她盖好被子。还应该做些什么呢?蓝倒了一杯水放在床头。
在将一切都安排好之后,蓝坐在席译床边,他伸手摸摸了席译的刘海说:“三杯两盏淡酒,怎敌他,晚来分急?雁过也,正伤心,却是旧时相识。你这可可爱爱的人,怎也有我这万般的苦楚。”起身,蓝帮她整了整被子,俯身亲吻她的额头,道了句晚安,转身。
“能不走吗,留下来陪陪我。”
蓝说:“我不走,就在外面,有需要就叫我。”
“嗯。”
就这样一夜,席译第一次心有依靠的睡了一觉,蓝在外面沙发上抽了一夜的烟,他不知道为什么自己睡不着,一闭上眼睛就会浮现出席译的身影,搞得他心烦意乱,或许就是因为那一句“就需要就叫我吧。”
席译一直睡到了早上十一点多。她摇了一下由于喝太多酒而有些发涨、疼痛的脑袋,冷静了一下,她想起了昨晚发生的一切,她带了一个少年回家,守护她。暗想到“怪不得一觉睡到了十一点。”她知道此时此刻,蓝应该还在外面守护她。想到此,一向不苟言笑的她嘴角也露出安心的浅笑。突然她大叫一声“糟糕,四点……快来不及了。”然后冲出房间,他不知道蓝直到早上才刚迷迷糊糊睡着,跑过去摇醒他说:“蓝。冰箱有泡面,泡两包,我先去洗漱,等下还有事,快来不及了。”然后在蓝一脸懵的表情中冲向卫生间。花费了半个小时后,席译终于从卫生间出来了。蓝望着眼前的女孩,一时间竟愣住了。今天她难得的画了一个精致的妆,穿着浅绿色的碎花长裙。荡漾的全然不见昨晚的万千愁绪。好一会儿,他才说:“总吃泡面对身体不好,我给你热了一点热牛奶,切了几块面包,好好吃一顿早餐吧。”席译看着眼前精致的早餐,笑着说:“蓝,你真好,早点遇到你,或许你、我、我们绝对不会是现在这样。”蓝笑着摇摇头“命运给的结果就是这样,它既不给你承诺,也不予你誓言,只是在他觉得合适的时间给出他想要的结果。好了,你快吃吧,我回学校了。”
“嗯?现在就要回去吗?”席译皱着眉头,欲言又止。
“该回去了。”蓝走到席译面前,揉了揉她的头。
“蓝,我们还会再见吗?”席译盯着蓝的眼睛,蓝也盯着她,两人都仿佛要从对方的眼睛里看到自己,从对方的心里看到自己。良久,蓝犹豫了,他不知道只是犹豫,他便知道自己渴望再次见到她。他的计划有了她。
蓝终于缓缓开口,更像是给自己打气:“会的,想见我的时候给我发简讯就好了,你知道的,我会来。”
席译不知道这是不是她想要的答案,但是她还是点头:“对的,迷失的人迷失了,相逢的人会再相逢。”
蓝再次揉了揉席译的头发,转身离去。
席译没有挽留,没有言语,静静的坐下吃着蓝为她做的早餐。只是突然,埋头痛哭,呜咽着:“蓝,谢谢你,真的谢谢你,可是我没办法。”
……
蓝一直在等待席译的简讯,可是什么都没有,每次打开,空空如也。席译仿佛消失了,消失在她的世界,就好像从没有来过一样。蓝曾经去过席译所在的地方找她。他内心渴望和席译见面,就好像那是他破碎的另一半心脏。可是等他去的时候才得知,席译早就搬走了。没有人知道她去了哪里。蓝尝试给她发简讯,可是全部石沉大海。他找不到她了。
你来时声势浩大,在我的心里咆哮不止,却终究独自离去,剩我一人煎熬。
……
席译回到了母亲身边,曾经她用尽全力逃离这里,可最终还是不得不选择常伴母亲身旁。母亲得了胃癌,丈夫离去,女儿远走,她终日酗酒不止。在发现得了胃癌的时候已经扩散,只剩下三个月的时间。生命临近终点,她终于放下倔强,给女儿说了病情。这次席译没有歇斯底里的哭,她平静的收拾行李,给蓝一个不算告别的告别,回到母亲身旁,陪伴母亲走完人生的路程。三个月的时间倏然而至,母亲平静的躺在病床上,给席译讲述她和父亲相爱的那段时光,讲生下席译之后那段短暂、开心、难忘的时光,又讲到生意失败,父亲抛妻弃子,突然放声大哭。母亲哭,席译跟着哭。她并不是可怜母亲,只是不明所以的难过。母亲哭着哭着渐渐没了力气,仿佛是累了,她拉着席译的手,艰难的说了一句“小译,我不怪你爸爸,我只怪自己没用,以后你一个人千万要好好的”就闭上了眼睛,生命于此结束。
埋葬了母亲,收拾了母亲的遗物之后,席译把它们一把火化。她从来不需要睹物思人。
席译开始变得酗酒。她变得和她母亲一样,喜怒无常。不一样的是,母亲接受了上帝的审判,而她被关进了精神病院。
一个阳光明媚的午后,她站在三楼窗前,阳光洒在她的双肩,洒在她的发梢。她闭上眼睛,她又看见陈幸了。他变成了光,说他过的很好,所以来接她。眼泪划过席译的双颊,她狠狠地点头:“陈幸,我们再也不能分开了。”随后一跃而下。
医院的人蜂拥而至,有大笑的、有大哭的、有看热闹的,神情百态。
医生在收拾席译的遗物的时候,在她的枕头下发现了一张纸条:
“蓝,陈幸接受了上帝的审判,我的母亲也接受了上帝的审判,不出意外的话,我的父亲也将接受上帝的审判,可是我不愿意,我想和陈幸在一起,可是我罪孽深重啊,我杀了陈幸,要是上帝审判我,那我千真万确得下地狱了。所以,我必须自己审判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