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寒冬
“阿娘，今天是冬至，你给我下一碗饺子吧，好想吃你做的饺子啊~”自从丫蛋说了那个要求后，母子俩已经多日没有好好说过话了。
白面的饺子在丫蛋家已是难得的奢侈品，也就年关头上能吃一两回。不过冬至吃饺子，是村子里传下来的习俗，赵娘子一向疼爱丫蛋，于是毫不犹豫的转身进厨房糅白面去了。
饭桌上
阿娘和丫蛋一人一碗水饺，热气冲散了冬日的寒冷。“阿娘，这是我第一次站在你身前，你什么都不用担心。只要记得，丫蛋爱你，会永远永远保护你。”总有一日，我会回来，和你永远在一起。雾气遮住了他渐渐通红的眼睛，丫蛋的眼泪掉落在饺子汤中。
“我不要你保护，我要你好好的，我只要你好好的！我的丫蛋——”赵娘子泣不成声。
“放心。阿娘，我最担心的就是你，你好好的，我就什么都不怕了。那些人，不敢把我怎么样的！”哼，从今日起，他丫蛋有恩报恩、有仇报仇！
“呜呜——”
泪水浸湿了帕子，却改变不了他的决心。
丫蛋家那间小草房里鸡飞狗跳了好几天，最后的事情柯罗也不清楚，只是在二十八那天，大雪纷飞，南山村却办了一场大婚宴，请了全村的人。丫蛋家里挂满了大红灯笼。
丫蛋是怎么说服的赵娘子和李大郎，张福生知道后是个什么反应，又怎么答应的，谁也不知道。
本该是新人给长辈磕头，但是双方都没有长辈了，就直接新人交拜，丫蛋扶着赵娘子坐在主座上，恭恭敬敬的磕了三个头，然后一脸郑重的看着李大郎，把自己的阿娘交给李大郎，“从今天起，我把我阿娘交给你，我把赵荷香交给你，你要让她过得幸福，如果她过得不好，你就等着瞧！我总能多活你几年的！”
“我会的。我发誓！”李大郎对十岁不到的丫蛋说出男人的誓言。
五天后，丫蛋跟着张全走了，去了风临县城，据说是在南山镇南边的还要南边的县城。
丫蛋坐在马车里，看着周围的景色一点点的倒退，却绝不后悔，既然他要这个儿子，他回去，就足够了！既然承了因就得担了果，他做好准备了，不知那位，可做好了准备？
丫蛋的嘴角露出与他年纪不符的邪笑。
西河村村口围了很多人，柯罗看着那辆马车渐行渐远，看着丫蛋阿娘哭的肝肠寸断，李大郎在一边不停地帮她擦眼泪。周围都是村民的唏嘘声，说的好话还是坏话也没那么重要了。
后来的很长一段时间，柯罗都没有再见到丫蛋……
直到十几年后，村里突然来了个大财主，买了西河村西北角一大片荒地，村民们好奇一打听才知道丫蛋回来了。丫蛋已经改名叫张青云。县城里的消息谁也不清楚，传闻张福生已死，传闻张家产业全数变卖，传闻张家大院人去楼空，传闻张家亲戚毫无踪迹，都是因为张青云。
而张青云回到了西河村，回到了自己原来的家，给赵娘子磕了三个响头，然后把名字改成了赵青云，在征得阿娘同意后也给比自己小了十岁的弟弟重新取了个名字：李青山。自那以后，张青云再也没有离开西河村。
这是后话。
日子并没有因为谁的离开而停留，一转眼便已到了寒冬腊月。一进入十二月，雪就眼见着下的密集起来，西河村到处白雪皑皑，孩子们在雪中嬉闹撒泼，田间走动的人也少了。
这么冷的时节，就应该窝在家里猫冬！
柯罗美滋滋的窝在被窝里，太阳晒屁股了也不肯起来。无聊了就往枕头下一摸，嘿嘿那里放着之前和阿娘去镇上买年货时卖的干果蜜饯。这日子真美啊！就是没有腊八粥喝，花生、红豆、红枣、桂圆……啧啧那滋味……
突然，一道惊雷闪起！
“罗子！柯罗！你给我起来！”银花的声音由远及近。
“嗯？嗯。我听不见。”柯罗把被子往头上一蒙。
他什么都没听到。
天大地大，睡觉最大。
“哎呦！阿娘你这是干啥啊！”
“臭小子你说我干啥！我叫你你听见了没！敢给我装不知道！我还治不了你？你装啊，继续装！”银花化身凶猛的母老虎，一把揪住不省心的娃子的耳朵，直唬的柯罗咿咿呀呀的求饶。
“阿娘，那什么我知道了，我这就起来，马上起床。哎呦喂放开我的耳朵……”
“哼，快起来帮忙，都快九岁的人了还……”达到了自己的目的，银花慢悠悠地走了，留着柯罗抚摸自己可怜的“猪”耳朵。
呜呜，他的被窝。
呜呜，他的干果。
没过一会儿，柯罗就老实的出现在了厨房门口，阿娘扔给他两个窝窝头后，给他分配了第一个任务，烧开水。
柯罗默默地一边啃窝窝头一边往灶里添柴。
呜呜他是生活小能手，就是这么训练出来的。
黑色的大铁锅里面装了半锅子的水，阿娘将大猪头扔到水里，只等水一开就马上捞起它。阿娘把猪头装在大木盆中，纳凉后交给了柯罗，和他一起完成第二个任务。
“窸窸窣窣刺啦——”
阿娘拿出来自己洗衣服用的家伙，给大猪头剃毛，热水烫过后猪毛就会变得又松又软，不过，这只对阿娘而言，柯罗吭哧吭哧地干的特别费力。
呼——大冬天的居然出了一身汗，柯罗抹了一把额头，看着阿娘舀水把猪头冲干净，拿了装粗盐的罐头过来腌猪头。把盐抹在猪头上用力磨搓，猪眼睛、猪鼻子、猪耳朵里都不放过，然后放在厨房里搁上三四天，在拿到院子里晾晒，不然猪头会变臭发霉。
腌完猪头后，又腌了点猪肉，银花和柯罗才稍稍喘了口气，此时柯林也把临时的铁架子搭好了。
将近年关，大雪封山，柯林也悠闲的待在家里等着过年了。
早在大雪封山之前，柯罗和阿爹阿娘就到镇上采购了过年的年货。快到过年，街上各个摊头小贩都十分卖力地叫卖自己的货品：牛角梳子、胭脂水粉儿、做工粗糙的绢花儿发绳、还有各式各样的针线盒子、小巧玲珑的香包、手工制作的红灯笼窗花年画等。粮铺里，银花和柯林相互商量着买粮，因为黑面比白面便宜多了，所以银花只买了少量的白面和糙米，黑面买了几十斤。
在杂货铺买了些干果零嘴留着罗子过年吃，偶尔小伙伴们来串个门罗子也能和他们一起玩；扯了两匹厚实的棉布；家里没有养猪，柯林就买了两个猪头五斤猪肉老板送了两副肠子，腌猪肉熏猪肉都能让肉吃的长久些；银花拿自家的存货换了些油，这一趟也算满载而归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