耶律沙果然勇猛无敌,无人可挡。他越杀越勇,仍是在前后夹击的情况下生生撕开一条口子杀出重围,使辽军免于合围全歼的命运。而此时他已浑身是血,战盔失落,战甲破裂,头发凌乱地贴在脸上甚是狼狈。
“吁”一匹战马嘶鸣着从辽军尸体上跃过,稳稳挡住了耶律沙去路。
耶律沙在慌忙中勒紧马绳,战马呜鸣着退了好几步才停稳。他眯缝着双眼看到延儿冷寒可怖的脸心中一惊,恍惚间觉得似曾相识,杀人如麻铁骨铮铮的大辽猛将第一次抖了抖。
延儿铁青着一张脸,瞪着冒火的双眼沉声质问:“你可是耶律沙?”
“大丈夫行不更名,坐不改姓,我就是耶律沙。”耶律沙恢复了镇定,挑衅一笑,“你是何人?”
“你可记得十年前的北汉将军王锦?”
耶律沙冷笑:“我此生纵横疆场杀人无数,死在我刀下的亡魂不计其数,怎可能记得清?”
“十年前,北汉有两位名将杨业和王锦将军,他二人镇守北汉未失一城。大辽久攻不下,以大军围城,王锦将军带人突围搬兵,重伤……重伤殉国。”延儿紧握着缰绳咬牙道,“当年你是否以为北汉唾手可得?我父搬回救兵致你功亏一篑,你当真忘得一干二净?”
“原来是他,自不会忘,也是铁骨铮铮的一条汉子。”耶律沙仰天长笑,“可惜啊……可惜仍是我手下败将,哈哈,哈哈。”
“够了”,延儿将长枪狠插入地,哐一声巨响下枪身震颤着嗡嗡作响,“你伤我父亲,今日我便取你首级为我父报仇。”
“好个小娃娃,口气当真不小。来呀,今日我便送你们父子团圆。”
“驾。”延儿怒吼着拔出长枪冲向耶律沙。耶律沙凝神聚气紧追枪影,千钧一发之际举刀挡下了延儿劲力十足的一枪,直震得他虎口剧痛,险些坠马。
延儿心中汹涌着恨意,已是怒火中烧,完全不顾及性命,枪枪劲力猛烈,招招又快又狠,直逼得耶律沙挡之不及,败局渐露。
耶律沙惊诧万分,一口鲜血吐在马背上。终被延儿彻底激怒,狠命还击。
两头暴怒的狮子,誓要同归于尽不死不休。二人缠斗不下,延儿渐渐体力不支,耶律沙瞅准时机,运足气力一刀砍向延儿。
只是生死一刹那,延儿抬枪挡下了耶律沙七分劲力,利刃还是砍进了他前胸,鲜血不断渗涌而出。
“噗嗤”,延儿吐出一口鲜血,坠马倒在了乱尸中。说时迟那时快,他丝毫未犹豫,一个翻滚迅速起身,抽出腰间长剑刺死了乱斧砍向他的辽兵,又重新跃上马,速度之快耶律沙还未瞧真切。
延儿一手握着长枪,一手捂着胸口立时调转马头逃跑。耶律沙心中一喜勒马狂追,在离他一臂之间挥刀劈向了延儿后颈。
耳畔冽风冷寒,就是现在。延儿身子向前一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回马一刺,在惯性之下将长枪狠劲送入耶律沙腹部。而此时耶律沙的刀离延儿脖颈仅三寸有余。
耶律沙圆目怒瞪不可置信:“回马枪……这……这怎么可能?”
“如何不可能?”延儿冷哼一声抽回长枪。耶律沙便瘫软下去倒在了乱尸之中,嘴角的鲜血还在突突外涌,死不瞑目。
延儿咬着牙根,满目仇恨地盯着耶律沙的尸体哼笑,终是强忍不住低声呜咽。他家破人亡隐忍十年,昼夜练功不敢懈怠,今日终于大仇得报。他跌下马来“扑通”一声跪下去,朝着太原城方向磕下三个响头,这才胡乱地抹了把泪,割下耶律沙的头绑在马上,重新杀入敌阵。
大辽骁将耶律沙丧命,辽军军心大乱,一时间溃不成军。宋军将士却士气高涨,越杀越猛。狭小山缝子里的尸体已是堆积如山,萧天佑和耶律斜轸大骇,带着余下残兵落荒而逃,三郎带兵紧追不舍。
高峰叠嶂,山脉起伏,绿树茂密连绵不断,将毒日遮个严严实实。鲜血浸染着满目绿色满目疮痍,让人不寒而栗。喊杀声虽已消失,耳畔却依旧嗡嗡轰鸣。
延儿拄着长枪半跪在地上,摁着胸前伤口喘息好一会,才舔舔干裂的嘴唇摇摇晃晃又站了起来,立时带人收拾战场,救治重伤之人。
杨将军随后带兵赶到,三郎也已返回,缴获了不少战马和兵器。
杨将军环顾一圈找到延儿,看他浑身是血面色苍白吓了一跳:“伤得可重?”
“我无妨,小伤而已,爹爹莫要挂心。”
三郎走过来拍拍延儿肩膀:“首战便取了大辽猛将耶律沙的头,好样的。”
杨将军抚须大笑:“果真没让我失望,师弟泉下有知,定欣慰不已。”
萧天佑和耶律斜轸狼狈不堪地逃回大营。萧天佑跌坐在地上捶胸顿足,羞愧难当。律斜珍则心中泣血,悔不当初。
夜已深重,军营燃着的火把照得外面犹如白昼。延儿上身裹着厚厚的纱布,只披了见寝衣坐在桌旁瞅着烛火发呆。
流年的笑颜随着烛火地跃动而灿烂,延儿忍不住笑出声来,一股暖意便涌上他心头。从出征到现在十日有余,当真想你想得紧!不知你现在在做什么?延儿取下腰间的玉佩轻抚:“傻丫头,你可知道我终于手刃了杀父仇人。”
此时,流年正趴在桌上百无聊赖,亦是瞅着烛火发愣。瓦桥关和益津关皆有捷报传回,不知雁门关战况如何,延儿哥哥可定要小心。
流年心中担忧延儿,索性趴在桌上悠悠睡了一宿。半梦半醒间,延儿宠溺的眼神一直萦绕在她梦中挥之不去。她在梦中不住的喃喃呓语:延儿哥哥。
三道捷报先后传回汴京,太宗大悦,下令犒赏三军。唯独潘仁美恨得牙根紧咬,强压着胸中怒火。
二郎紧悬的心稍稍落下,立时谴人回府报信。流年得知延儿立下大功又手刃仇人,可算露出笑颜。大辽如此惨败,只盼他们尽快退兵,延儿哥哥能早日凯旋。
浓浓的思念之情,如滔滔江水汹涌着,挡都挡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