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望爱却步
她梦幻着的他,就站在湖沿上的杨柳树下,欣赏着就在眼前的她刚刚修剪成的一只母鸭带领着它的孩子准备下湖游水的造型。
她就坐在湖心亭子里,沉醉在她沉思着的梦幻世界里。因为她所在的湖的地势低点,他是居高处可以尽情地看着她的一举一动,而她却没有丝毫的察觉。浩白其实回来了好长一段时间了,也站在这里看着她好久了。
他刚放下行李,那个自小就照顾他的黄妈,让他感觉到更像是自己母亲的黄妈,也从小把他当成了儿子一样爱护的黄妈,就开始喋喋不休地向他汇报了“表小姐”在他离开之后在庄园里的一切,大赞特赞她的勤劳聪明,特别是夸奖她的一流的园林手艺。
还没等黄妈说完,浩白已经迫不及待地向庄园里的湖心亭走去了。他一边走一边欣赏,一边不断地赞叹不已一边不断地思忖着:到底是哪一位表小姐有这样的好手艺呢?在他的心目中他的表姐妹都是只懂得享受不懂得动手的主,就连他日夜思念的她在他心里早已经不是那个叫他表舅的表小姐了,而是他想要娶为妻子的女孩。
这到底又是一位什么样的表小姐呢?怎么她在这里这么长时间了他自己都不知道呢?这样的一位表小姐真的如同黄妈说的那样了不起吗?他的心里不由得产生了一种迫切想要见到这位不一样的表小姐的强烈感觉。
当他欣赏完了这位表小姐在庄园里的所有杰作,他的一颗心震动了,是他二十多年的人生里从来没有过的震动!真的,他人生的记录里从来没有产生过这样强烈的欣赏感觉的记录,也从来没有遇到过一个能够让他佩服不已的人。而且,这样的人还只是一个女流之辈,只是一个小女孩!
当他走到了湖边,透过她修剪好的母鸭带仔准备下湖游水的造型看到她的时候,他的记忆马上回到了初见她的那一天。
当他看到那个清纯美丽而又显得楚楚可怜的小女孩的时候,他就知道了她是刚从学校里出来找工作的,又听到了她像是遇到了救命稻草似的叫自己“表舅”,他心里完全明白了,她是来投靠亲戚的。想必人生地不熟,身上的钱又所剩无几了,不如就着她的意思收留她吧!待她熟悉环境之后再说。
他终于想起来了,想起了那天她可怜楚楚的模样,想到了她拿着的简单的行李,还有她不时地摸向她的衣袋的焦急无助的眼神,他终于彻底地想起来了!
他觉得这样单纯的小姑娘没有钱走出社会很容易学坏,所以就收留了她。原以为她会向黄妈要些钱就会走了的,想不到她竟然住了下来,还帮着黄妈夫妇做了很多家务,最让人赞叹不已的是她竟然有这样的好手艺!
他是怎么样也想不到那只不过是自己的一个不经意的善举,却收留了这样一个美丽的而又身怀绝技的小姑娘,真是大出意外啊!
浩白日夜思念里的她,同眼前娴静如水的她,在见到她的那一瞬间,他还是觉得好像是完全不相同的两个人!这一刻他才终于把眼前的她,同他日夜思念里的她联合起来了,这样的一个形象丰满的她,更加是触动到了他的灵魂深处!
这一刻他静静地就站在远处偷偷地看着她,怎么有一种越看越想看的感觉?这姑娘实在是太可爱了,这姑娘不是叫自己“表舅”吗?不如将错就错让他叫吧!不,说实在话他真的不是出自真心希望她叫他表舅!
浩白心安理得地想着,竟然有一种得意洋洋的感觉,同时又有一丝说不出来的酸溜感觉。他神情恍惚之间竟然踢着了一颗小石头,“扑通”一声小石头冲进湖水里,溅起了好高的水花,把沉醉在沉思中的她惊醒了。
“啊!”她惊叫着,慌忙地站了起来,朝着发声的地方看去,竟然看见了他!
她知道她自己的眼睛和嘴巴一定张大得有点夸张,而且整个人都惊愣住了!真的是万万意想不到啊,竟然会在这样的一个地方,这样的一个时刻,再次见到她日夜思念的人!
不是说过如果他一回来,自己一定第一个去迎候他吗?竟连他站在这里多久了都不知道。现在他就站在自己的面前了,为什么感觉自己的脚步就像有千斤那样沉重,一小步都挪动不了呢?
他就那样儒雅、帅气又带着点调皮的笑向她走来,怎么还不冲上去把他紧紧地拥抱呢?长这么大,像他这样俊朗的男人还真没有看见过哩!他的笑她看起来就觉得是似笑非笑但又不是那种坏坏的笑,总之就是觉得很特别。
他是在笑她自己吗?笑她的怯懦,笑她的……
她叫什么名字啊?他看得入迷得竟然什么都记不起来了,连同她的名字。哦,对了!黄妈好像说过她叫什么名字,就连她也说过她的名字的。但这个时候他的眼里心里只有她,只有她的娴静她的含羞她的不知所措,真的什么都记不起来了,只记得她曾经冲着他甜甜地叫着“表舅”。
“表……舅……”
还是她忍不住先是出声了,但是她却觉得再次见面,这个表舅却叫不顺口了,没有了当初的不顾一切的冲口而出。是因为他真的不是自己的表舅,还是因为什么呢?她也说不清楚原因了。
他听了她叫“表舅”之后笑了,竟然笑得那么好看,“嗯,叫我表舅真好!”他不知道自己在回应着什么,又是什么意思,只觉得自己有点笨嘴笨舌,心不甘情不愿的。让她叫自己表舅好希望她留下来?留下来又怎么样?不会给自己纷乱的生活添堵添乱?可他真的不愿意她叫他表舅,最好叫他……他渴盼着却又痛苦地紧皱自己的眉头。
他只是希望她叫他表舅!她感觉自己的双眼黯淡了,内心里头脑里一片空白。转而一想原本就是自己的胡思乱想,算了吧!她忽然像是记起了什么重要的事似的,对他说,“谢谢你给了我一个这么舒适的好地方,并且能够认识你。”
“说什么呀!我,我是你的表舅呀?”
“谢谢你以表舅的身份收留了我,让我在这个人生地不熟的地方有一个落脚点,有一段喘息的机会。也请你原谅我明知道你不是我的表舅却死死冒认你是表舅,博取你的同情让你不忍心赶我走。”
“我都知道。”他轻轻地说。他想既然她都说了,大家都言明也好,“面对一个初出社会投靠亲戚的清纯学生妹,我真的不忍心赶你走。”
“所以,我就更加应该谢谢你了,浩白先生。”
“不叫我表舅了吗?我很乐意你叫啊!”他对她不再叫自己表舅竟然有点点失落,难道就连这个虚假的表舅他都做不了吗?如果他们就此别过,他宁愿一直做她的虚假表舅,这样他们还可以相见吧?
“就算不叫我表舅,也不要叫我浩白先生,每一个认识我的人都叫我浩白,你也不要例外!”他低低地说着,只有他自己知道他的内心有多酸楚!
她看着他显得认真而又有点霸道的模样,不禁露出一口白白的贝牙笑了,“好,我叫你浩白,你也叫我雅蓝,咱们公平啦!”
雅蓝,原来她叫雅蓝,这一刻他才又真的回忆起她的名字。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他对这个女孩总是觉得放心不下,总担心她被坏人骗了,总想为她做点什么,总想把她留下来,“你打算找工作还是找你的表舅?”
他这算是下逐客令了吗?但看他一脸的真诚并无此意,他内心是怎么想的她一下子又猜不到。但雅蓝自己明白,这样白吃白喝人家的也不好,是人就得有尊严地活着。靠自己的双手靠自己的劳动好好地过自己的日子。
“表舅离开我们也有好长一段时间了,他到底在哪里也不是一时就能找到的。我还是先工作再慢慢找吧。”她轻轻地说。
他是一个比自己成熟的男人,难道一点都看不出她掩藏不住的情怀?为什么一点挽留之意都没有?只要他有一点点挽留之意,她相信她一定会毫不犹豫地答应留下来,哪怕为他当牛做马她也愿意。
可惜他依然那么帅气地笑着,她不由得为他那双充满了迷的眼睛着了迷。而他,也正用他迷人的双眸看着她。他的心思她也不明白吗?他多么想听到她对他说,“我想留下来!”可是她为什么就那么坚强呢?为什么说要出去找工作呢?
听着她坚定的话语,他不得不佩服这位小姑娘的坚强。他似乎是鼓励她一样,说:“到外面工作也好,可以锻炼自己的意志和能力。但愿不久的将来你就能成长为一位职场女强人。”他哈哈地笑着,“不过你可要记得这里永远是你表舅家,无论什么时候只要你想回来,永远都可以回来。”
他说完这句话却没有回头,径直走向别墅。他看起来太累了,一个安静的地方,一张舒适的床,应该是他最渴望的。
望着他的背影,她觉得他一定不快乐。这一点深深地刺疼了她的心,也深深地刻进了她的内心。如此成功又如此儒雅俊朗的男人,有什么心事让他如此难过呢?
她听了他的话感动得流下了泪水,这一句从他的嘴里说出来的话令她无比欣慰,也足够温暖安慰今后每一个在外流浪打拼的日子了。但她却告诉自己如果要再次回到这里,必须是自己有成就的时候,要不就是自己穷困潦倒的时候。
或许再也找不到任何一个可以回到这里的理由了,即使很想很想再见到他,再看着他俊朗的面容,再为他迷人的笑沉醉。哪怕是每天每夜都为他相思,为他挂念,为他难过为他消瘦……可她有什么理由来打扰一个只见过两次面的陌生人呢?
她所以为的他的绝情,其实他又怎么不知道?她眼里的那一丝丝满是对他的渴盼留恋,他又怎能看不出来?她的那点心思,最是令他动容!
可惜,她看得见的只是他的背影,却看不见他眼里的泪花。只有他清楚他的心事:他爱她啊,他好想把她挽留下来!
可惜他说出来的话以及做出来的行动都是违背他的心意的,都不是他想要的。有那么一刻的冲动,他好想回头把她拥抱。可惜的是他总觉得有两个仿佛凶神恶煞般的女人正在瞪着他,让他骤然却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