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里南听见杏儿呼唤,故作镇定地踱到英素身边。只见英素捏着那张纸片,轻声问道:“你说这道题用了‘函数方程思想’,具体是什么意思?能详细说说吗?”里南心下微惊,没想到这重点中学的学生竟连这基础数学思想都不甚了了,不由得对坚守在桩辕高中的刘老师又添了几分敬意。转念一想,这倒是个在英素面前展露学识的好机会,心中暗喜,清了清嗓子,摆出一副高深姿态道:“高中数学有四大思想支柱:函数方程思想、数形结合思想、分类讨论思想、转化化归思想。这函数方程思想嘛,就是用运动和变化的眼光,集合与对应的思维,去剖析数学问题中的数量关系……”
里南仰着头滔滔不绝,总算把四大思想讲完,低头一瞧,英素依旧一脸茫然。倒是后排一个娇小的女生惊叹出声:“天哪!讲得比‘梅花三弄’系统多了!不愧是满分大神!”里南抬眼望去,正是数学科代表章晓璐,正冲他狡黠地笑着。杏儿扭头打趣道:“好你个吃里扒外的秘书!当着人家的面还嫌自家老师讲得不系统?”章晓璐不服气地撅嘴:“我说错了吗?她就会让我们做题,都快被折磨疯啦!”
两女生说笑间,上课铃声骤然响起。里南灵机一动,顺手从英素桌上抽起一本书,匆忙道:“这本借我看看,行吗?”英素不及细看是哪本,只点头应允。
晚自习第二节,战东在教室转悠,难掩兴奋,借着未散的酒意宣布:“明天上午的历史课,改到科技楼多媒体教室上,讲‘第二次世界大战’!市局、县局和校领导都会莅临听课,大家打起精神,好好表现,给我长长脸!”话音未落,教室里顿时炸开了锅,窃窃私语声四起。战东不以为意,快步走到晓楠旁边,俯身问里南:“材料弄好了?”里南点头,将下午和尤兰的劳动成果递上。战东翻了翻,满意一笑,正要离开,又想起一事,再次俯身低语:“下课帮我找个电脑操作熟练的,明早早自习带他来见我!”里南连忙应下。
战东这才直起身,对着喧闹的教室一声断喝:“说够了没?安心学习!”教室瞬间鸦雀无声。战东颇为自得,踱着方步缓缓离开。
战东一走,里南才翻看借来的书,是本《洞穿中国高考》的数学参考书,书页间密密麻麻留着英素的疑问和笔记。翻到末页,一行醒目的红字跳入眼帘:“赠给我最好的朋友”,落款是一个英文花体字“JOKER”,日期是2006年冬至。看字迹像是男生,里南心头一紧:“谁在追求英素?下手这么早?送参考书……这‘小丑’品味也够特别的!”他胡思乱想直到放学,才猛地记起战东的任务。本想找斌义,扭头一看人已不见踪影。肚子不合时宜地“咕噜”抗议起来,里南只得飞奔到校门口商店,买了块面包狼吞虎咽。
回到寝室,见鲲迪和晓兵正唾沫横飞地讨论网游。里南心念一动:“这家伙天天泡网吧,电脑应该玩得溜。”上前道:“鲲哥,有个美差,干不干?”鲲迪一听“美差”,眼睛发亮:“啥好事?”里南说明日帮战东操作电脑的事。鲲迪一听,当即拉下脸:“我跟‘驴太子’势不两立!不去!”里南碰了一鼻子灰,悻悻然拿起洗漱用品出门。晓兵却悄悄跟到水房,凑近笑道:“兄弟,要不我去?我电脑玩得也不赖!”里南正愁找不到人,欣然应允。
夜里,里南辗转反侧,半梦半醒。一会儿憧憬着与英素并肩读书的温馨,一会儿又恐惧她成了别人的女友,悲喜交加,直至天明。
翌日清晨,战东来教室要人。听里南推荐侯晓兵,二话不说,领着晓兵直奔多媒体教室。晓兵果然没掉链子,练了一早上,将课件操作摸得滚瓜烂熟。
上午第二节是英语课。下课铃响过许久,黄英老师仍无下课之意。同学们心早已飞向多媒体教室,不约而同将历史书摆在桌上,只待一声令下便冲刺。黄英见状,猛地一拍讲台:“干什么?我说下课了吗?!”众人愕然间,只见她眼中豆大的泪珠簌簌滚落。黄英自觉失态,慌忙用书掩面,强忍哽咽,半晌才稳住情绪,拭去泪痕,放下书低声道:“下课。”随即低头匆匆离去。同学们高涨的热情被这泪水浇熄了大半,一时无人动弹。里南低声问晓楠:“黄老师怎么了?”晓楠叹息:“听说她的‘趣味英语课’申报‘全市十大精品课程’,准备了很久,最后……落选了。”
里南默然。忽听有人喊:“再不去好位置就没了!”人群瞬间骚动,争先恐后涌向科技楼。崭新的多媒体教室、一排排电脑,重新点燃了大家的兴奋,东张西望,好奇地摸索。须臾,战东一身笔挺亮相——白衬衫纤尘不染,西裤裤线如刀,皮鞋锃亮——快步走进教室,带头鼓掌。随即,在热烈的掌声中,市局、县局及校领导鱼贯而入,于后排贵宾席落座。
上课铃响,战东在讲台深深鞠躬,掌声再起。骤然间,顶灯全灭,教室陷入一片漆黑。投影仪“唰”地亮起,光束打在幕布上,枪炮轰鸣、战机呼啸、坦克履带碾压声浪瞬间席卷,希特勒、斯大林的面孔交替闪现,惊得众人心头一跳。环绕音响适时传来尤兰老师字正腔圆的旁白:“第二次世界大战,是人类历史画卷上最为波澜壮阔的战争史诗,其广度、深度与烈度,皆前所未有……”
话音落,灯光复明,画面戛然而止。战东肃立讲台,神情凝重:“战争,这个伴随人类文明进程不断膨胀的怪胎,在二十世纪攀上了前所未有的巅峰。一战三千万伤亡的惨痛尚未冷却,短短二十年后,一场吞噬九千万生灵的二战又以更狰狞的面目降临!人们曾天真地以为一战是‘终结所有战争的战争’,却未曾想,噩梦竟以更可怖的方式卷土重来。这场浩劫因何爆发?根源何在?又是何者推波助澜?今日,我将为同学们一一揭晓!”
战东在台上挥斥方遒,学生在台下如痴如醉,后排领导们亦频频颔首,时而仰首注视,时而低头记录,观摩得极为认真。
里南跟在英素后面进来较晚,见她和杏儿坐在第一排正中,他便选了左边角落的位置,旁边是正一丝不苟操作笔记本的侯晓兵。昨夜思绪纷乱未曾安眠,此刻倦意如潮水般袭来,眼皮渐渐沉重,头如小鸡啄米般点个不停。
战东忽然发问:“西方史学界普遍以1939年德军闪击波兰、英法对德宣战作为二战爆发的标志。但部分历史学家坚持认为,发生在中国东北的‘九一八事变’方为起点。他们的依据何在?”问题抛出,台下却一片沉寂。战东目光扫过里南,见他正打盹,又见第一排的田英素仰头听得专注,便点名道:“英素,你来说说他们的依据是什么?”英素被这突如其来的问题问懵了,站起身,一时语塞,场面顿时凝固。
战东心中焦急,面上强作镇定,鼓励道:“别紧张,大胆说出你的看法!”晓楠想救场又怕答错,正犹豫间,角落里的里南猛地高高举起了手。战东如见救星:“里南,你来说!”里南站起,声音洪亮:“因为‘九一八事变’率先用武力,彻底撕碎了第一次世界大战后建立的凡尔赛-华盛顿体系!”战东长舒一口气,赞许道:“很好!都请坐!”
得了表扬,里南心头得意,偷眼瞥见英素正低头神伤,赶紧收敛了神色。
战东继续授课,后续问题明显简单许多,课堂气氛渐趋热烈。讲到尾声,他语调陡然深沉:“同学们,中国的抗日战争是二战反法西斯阵线不可或缺的一环,却长期被西方史家所忽视。在这场救亡图存的伟大战争中,郝梦龄、张自忠、左权等无数民族英雄血洒疆场,值得我们永远铭记与缅怀!”言至动情处,他眼含热泪,向台下深深一躬。雷鸣般的掌声瞬间爆发,领导们纷纷上台与他握手,盛赞其年轻有为,随后依次离场。
回到教室,第三节语文课已开始。尤兰如常讲完课,下课时却走到后排,将尤菊叫了出去。里南好奇,问前排正看热闹的女生:“她是尤老师的妹妹?”那女生扭过头,大眼睛里满是惊讶:“你不知道?她叫尤菊,是尤老师的亲妹妹!她男朋友开学前摔坏了胳膊,还在医院……”话音未落,窗外传来尤菊拔高的声音:“你又不给我钱,凭什么管我?我想干嘛就干嘛,你管不着!”紧接着是尤兰稍显严厉的回应:“爸心脏不好,你还这样气他,非把他气出个好歹才罢休吗?”尤菊呜咽几声,突然喊道:“少拿爸说事!不答应我,我就离家出走!”说完捂着脸冲回教室,趴在桌上痛哭起来,无人敢劝。
望着妹妹的背影,尤兰禁不住泪流满面,呆立片刻,拭泪回到办公室。待所有人离开,她才伏案失声痛哭,连午饭也省了。哭了许久,她呆坐半晌,正欲起身离开,忽听敲门声。开门一看,竟是衣着笔挺却汗流浃背的吕战东,手里捧着一个肯德基全家桶,笑容满面:“听谢老师说你心情不好没吃饭,来看看你,顺便带点吃的。到底怎么了?”
尤兰刚整理好妆容,不愿再提烦心事,只淡淡道:“就是累了,不想动。”看着他殷勤地打开桶盖,尤兰冷冷道:“我不吃这种高热量东西,你自己吃吧。”战东在她对面坐下,吹了会儿风扇,露出舒爽表情,抽出纸巾捏住一个鸡翅递过去:“吃吧!再不吃,谢老师又要受不了了。”尤兰诧异:“我吃不吃,关谢老师什么事?”战东笑道:“谢老师总抱怨自己节食啥都不敢吃还胖,你却怎么都苗条。你要再瘦下去,她非气出内伤不可!”尤兰被他逗得“噗嗤”一笑,心情稍霁,见他如此用心,便接过鸡翅:“好吧,为了谢老师,吃一点。”
战东趁热打铁:“我爸和李校长、闫校长、建设他们正陪市局领导吃饭呢。建设说,晚上校领导要带全校骨干教师去商兴大酒店给我庆功。”尤兰撇撇嘴:“就这点事,还庆功?”战东道:“嘿!全市几十所高中,只评十个精品课!有的县一个都没捞着!再说这也是惯例。晚上你也去啊!”尤兰摇头:“不去。都是学校风云人物,我一个小卒子坐那儿多没意思。”战东笑道:“风云人物?迟早要退场的,商中的未来还得靠我们书写!我跟建设说了,那旁白稿和录音都是你弄的!他说晚上你一定得去!”话音刚落,尤兰脸色骤变,放下吃了一半的鸡翅,怒道:“你怎么这样?懂不懂尊重人?不问我意见就擅自决定!你知道我愿意去吗?”战东本想讨个好,不料她勃然大怒,连忙道歉:“是我不对!下不为例!但这次还是去吧,都说好了!”尤兰见他态度诚恳,怒气稍平,想了想道:“稿子又不是我一个人写的。如果我去,库里南也得去。”战东满口答应:“没问题,我给他放一晚上假!”
尤兰此时意兴阑珊,对战东道:“你走吧,我困了,想趴会儿。”战东笑道:“我陪你聊会儿,熬过困劲就好了。”尤兰板起脸:“你走不走?不走我走!”战东无奈,只得讪笑着离开。
战东一走,尤兰忽又想起里南试卷上那首诗,拉开抽屉取出细读。读到“香姿玉色,神韵天然”时,心中一动,暗忖:“这写的莫非是我?没想到第一个能与我谈红学的,竟是个高中生,还会写诗!”她趴在试卷上浮想联翩,恍惚间仿佛看见自己一袭白裙,独立于绿树清溪之畔……忽然手机铃声大作,是战东。尤兰没好气地接起:“干嘛?午睡呢!”战东道:“都两点了还睡?建设刚来电话,晚上七点,商兴大酒店友谊厅!”尤兰不耐烦:“管它什么厅!你让库里南放学后来我办公室,我们在这儿等你!”说完便挂了电话。
战东听着忙音,摇头苦笑,快步走向教室。午后的教室静如止水,大多学生伏案酣睡,只有零星几人强撑学习,李晓楠便是其一。战东走到她旁边,低声道:“叫醒他。”晓楠推醒里南。他睡眼惺忪地抬头,脸上压出红一道青一道的印子,活像蒙了半张脸的蜘蛛侠。晓楠小声道:“吕老师找你。”里南揉开眼睛,见战东弯腰轻语:“下午放学后,去办公室找尤老师。”说完匆匆离去。
里南怔住,半晌没言语。晓楠好奇:“找尤老师干嘛?”里南苦笑:“还能干嘛?稿子要改,抓我当苦力呗!”晓楠在一旁酸溜溜打趣:“怪不得叫‘苦力男’,天生劳碌命!”
抱怨归抱怨,放学铃一响,里南还是准时来到语文组。见只有尤兰一人,问道:“尤老师,您找我?”尤兰笑道:“吕老师的课评上‘全市十大精品课程’了。今晚吕校长在商兴大酒店庆功,也请了我们俩!”
里南一听校长请吃饭,简直不敢相信。这时战东推门进来:“走吧!他们都出发了!”尤兰和里南闻言,随他下楼。不多时,便见一群人从行政楼出来,向校门走去。里南见为首者虽白发苍苍却精神矍铄,悄声问尤兰:“那位就是校长?”尤兰微微颔首。里南不敢多言,紧跟着尤兰,随人群缓缓走过叶湖桥,南转来到商兴大酒店。
尤兰目光扫过人群,暗自奇怪平日总围着吕校长的贾建设今日不见踪影。正想询问战东,又恐旁人听见,只得按下。到了酒店门口,只见贾建设两眼泛红,早已候着,见了吕校长立刻点头哈腰,引众人入内。友谊厅内四张圆桌,主桌坐着吕儒尧校长、李校长、闫校长、贾建设等领导;另三桌是教师席。战东带着尤兰、里南,选了一张普通桌坐下。
贾建设坐定,醉眼朦胧四下一扫,见战东坐在普通桌,便晃悠着站起,舌头打卷喊道:“战东!今儿你是主角儿,过来坐我旁边!”战东闻言,瞥了眼儒尧,见他只顾低头整理杯盘并无反对之意,有些心动,正要起身。忽见尤兰正抬眼望着他,眸中似有不舍。战东立刻抬头道:“我就坐这儿挺好!”
建设酒意正酣,哪肯罢休,嚷嚷着要过来拉人。刚站起身,却被儒尧叫住,只听他低声道:“不识抬举!随他吧!”建设见校长发话,只得悻悻作罢。
建设主持宴会,见众人坐定,起身道:“今日盛会,是为庆贺我校青年才俊吕战东同志的历史课荣膺‘全市十大精品课程’!此次评选规格高、名额少、标准严,市局王局长亲自把关。吕老师能在全市众多优秀教师中脱颖而出,足见其勤勉钻研之功!现在,有请吕老师发表感言!”
此刻战东正与尤兰低声私语,没料到建设突然点名,毫无准备,大脑一片空白。他尴尬站起,正不知如何开口,低头瞥见尤兰对他做了个“感谢”的口型,灵光乍现,清了清嗓子朗声道:“这点微末成绩,首先要归功于学校党组织的培养和各位领导的关怀!没有校党委的坚强领导,我绝无可能获此殊荣!其次,要感谢同志们的鼎力相助!我衷心希望,未来大家在校党委的正确领导下,精诚团结,锐意进取,将我们商兴中学打造成全省乃至全国一流的示范性高中!谢谢大家!”
话音落,掌声雷动。掌声热烈倒未必是感言精彩,更多是因儒尧不再讲话,战东一结束,就意味着可以开席了。
掌声停歇,儒尧果然吩咐上菜。里南在食堂吃了几天清汤寡水,此刻见山珍海味流水般端上,馋得直咽口水。
儒尧在主桌坐定,忽觉胸口隐隐作痛,对身旁的闫校长道:“老闫,今儿身子不大爽利,你代我敬各位老师一杯吧。”闫校长上次喝酒喝到胃穿孔,闻言面露难色。建设见状,赶紧凑近低语:“闫校长有恙在身!要不……我斗胆代劳?”儒尧见他中午已喝了不少,皱眉道:“你行不行?”建设借着酒劲拍胸脯:“领导放心!绝不给组织丢脸!”说罢起身高声道:“今儿蒙校长信任,我斗胆代吕校长敬诸位一杯!如此殊荣,我先干为敬,祝各位工作顺心,万事如意!”言毕,斟满一高脚杯白酒,仰头一饮而尽,杯口朝下示众,随即摇摇晃晃开始敬酒。
他转了一圈,最后才到战东这桌。醉眼一睁,见里南也在,走过去道:“这位老师……眼生啊?”里南赶紧站起:“贾伯伯,我是里南!”建设歪头想了想,恍然指着他:“库全盛家的神童!”说着倒满一杯递过来:“来,走一个!”里南连连摆手:“贾伯伯,我真不会喝!”建设已有九分醉意,笑道:“不喝酒哪行!贾伯伯还指望你将来当大领导呢!哪个大领导不会喝酒?”说着硬要灌他。一旁的尤兰看不下去,起身道:“贾主任,里南是我学生,这杯我替他。等他长大了再陪您喝。”
古语云:灯下看美人,越看越精神。建设醉眼朦胧中打量尤兰,更觉其清丽不可方物,便撇开里南,要与尤兰对饮。战东看他那副色授魂与的模样,心中厌恶,暗忖:“这厮快不行了,干脆灌倒他,让他当众出丑!”想到此,起身道:“贾主任,他俩的酒我都替了。咱哥俩感情深,六杯一口闷,图个六六大顺,祝你步步高升,如何?”此时的贾建设已是天王老子都不怕,一听这话,吼道:“来!”两人便推杯换盏,对饮起来。
战东仰头灌下第六杯时,忽听“扑通”一声闷响!睁眼一看,贾建设已如烂泥般瘫倒在地,不省人事。
儒尧大惊失色:“快叫救护车!送贾主任去医院!”几位年轻教师七手八脚将建设抬出,塞进一辆出租车,风驰电掣般驶向县人民医院。
儒尧无心宴饮,起身带着李、闫二位校长匆匆跟去。战东本想留下与尤兰多待片刻,却被父亲厉声喝斥,只得无奈随行。
欲知贾建设性命如何,且待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