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邈静静地听着余镠讲述完这场经历,中间没有发表过任何评论。只是余镠讲到那群人最后离开前说的那番话时,有明显的怀疑和困惑。不过,他也并不在意。一半的内容符合事实就足够推理出另一半余镠所隐瞒的。
那群人最后说的老大到底是谁,余镠当年到底因为什么事情放弃了自己原本的生活?
此时的余镠并没有注意到江邈的异样,平静地看着他,尽量流畅地将自己的故事包装成了另一个版本,在江邈听到的那个版本里,黑老大以为自己和江邈还有关系,所以隔空给江邈提个醒。当然,自己也知道自己的这个版本不够严谨,但这是唯一的方法。他实在不忍,或者说忍不了自己那颗想坦诚的热心时时刻刻饱受摧残。
“你好好休息吧,其余的事情我会处理的。”江邈临走前正色道。
“对了,你把事发地时间都告诉我,我去查一下监控,到底是什么人。”他突然转声问道。
“在新禧街的苍坪隧道。10月8号傍晚大概5点左右。”
江邈听完了回答就一声不吭地离开了。
翌日,江邈从法院回来。一审还算顺利。
潘医生的刺刀杀人行为和何玫的隐瞒病情并没有直接因果关系,何况何玫的隐瞒病情此项行为是否属实还有待查证,潘医生此举为激 情杀人,事后已自悔,正请求减刑。
一番唇枪舌辩后,江邈不再讲话。余镠半躺在床上默默看着他关上了自己卧室门,一个落寞的身影消失在卧室尽头。
何玫的真相并没有找到。黑五爷也没有现身。看似解决了潘医生一案,实际上却还是陷入无助中。
黑五爷了结了何玫的一生,这笔债迟早要还的。
夜深,蝉鸣,人未歇。余镠起身想去阳台吹一会儿风,便打开了阳台门。等他舒舒服服地躺在躺椅上,才发现隔壁的阳台上站着江邈。江邈背对着他,远眺着城市的夜色。
手上夹着一只未燃尽的烟,烟雾中的他眼神空洞,无悲无喜,任何东西都无法吸引到他。一个俯仰众生的上位者一旦有了人心,也逃不过世俗的羁绊,救不了任何人。
现实有现实的规矩。
余镠不禁回想起自己,对自己嘲讽一笑。他又何尝不是这样的狼狈,当初为了能够保护心爱的人,为了逃离追杀,竟然去做了违心的事情。而他那个老子,间接意义上,是导致这一切的源头。
对他来说,能保护自己身边人是第一步,否则,一切免谈。
城市的晚风格外不留情面,吹得余镠清醒了不少,理智了不少。他缓缓地闭上了双眸,让风凉过心头,此时,无欲无求,只要不远处的人在,心就安。
不知不觉中,竟然睡过去了。转身要离开的江邈稍微吃惊,便也不多想,轻手轻脚地走到余镠躺椅的跟前,想把他抱起来带回房间。
但是,意外的是,当江邈附身想要抱起他时,均匀的呼吸声突然断了,代替的是,一双迷 离的双眼缓缓睁开。
“江邈,可以陪我坐一会吗?”睡眼惺忪的他声音略微沙哑。
江邈重新找了一张躺椅挨着他。余镠的视线始终留在江邈身上,却还要装作欣赏夜景。发现此时的江邈只穿了单薄的衬衫,秋风吹久了大概要感冒,略加深思后,将自己的薄毯分给了江邈,一点点移过去。
大概注意到旁边的人把毯子给了自己,江邈不由得直勾勾看着他,那双眼睛似乎要持久扫射余镠,余镠只好略显局促地眨着眼睛,回视他。
两个人一言不发,在拂拂晚风中安静地听着城市的声音,欣赏人间烟火。以往的月光总是要被不夜城的灯光给掩盖忽视。如今,这点清冷明亮的月光却显得美好,甚至有些温暖的味道。
守得云开见明月。
随着潘医生案子一审后,民众情绪也逐渐被时间抚去,大家开始为何玫鸣不平,为潘医生的激 情杀人而感到气愤,当然更多的是愧疚。
让子弹飞一会儿不无道理。
“窗口期都没有过,就认为自己得了艾滋病,这当医生的也太敏感了。”
“啧,可怜的是孩子啊,刚出生就没了妈。”
“那他爸呢,这么大的事情好像也没有提到父亲是谁。临盆的时候不负责任陪在老婆旁边。”
“当然没有父亲,这女人也是可怜,听说是被流氓强上的。我听我在医院工作的大姨说,那女的手术前特地求医生要保住孩子。”
.......
七嘴八舌地用唾液稀释了其中的鲜血,这是看客心态,也是旁观者生活的“乐观心态”。
不过,外面人仍旧不知道内部的真实情况。比如,警察局里所有人各司其职,午夜当白天,白天呢还是白天。没有发现黑五爷的踪迹,警察们没有一个敢放松,更别说是他们的队长沈峤南了。
“馒头,你去监控医院的儿科,每2小时报告一次新生儿的动向。
小刘,去查C市近期的黑市交易动向。小妹,你去和C市警方通个气把黑五爷最近的动态资料都要过来。其他人继续坚守自己的岗位,做好自己的本职任务。如果黑五爷抓住了,我请大家吃......”沈警官用着较快的语速清晰地将自己的安排传递给每一个人,更给大家打了一剂强心针。不过,这强心针效力不太持久。
“老大,别告诉我又是超大桶豪华方便面啊!不说别人,我作为方便面的忠实粉丝,都已经吃吐了。”一听沈峤南在吃什么的关键时刻停下,一旁的小刘率先发声。
“是呀,是呀,老大。可怜可怜我们这些乖宝宝吧。”馒头附和道,瘪瘪小嘴却不敢和沈峤南对视。
所有人都眼观鼻鼻观心,期待着小沈队长的赏赐。不过,这次沈队长还是不出意外地守护住了自己铁公鸡的形象,赏赐大家吃警局对面刘奶奶家5块钱一碗的炸酱面。
大家在灯火通明的夜晚继续努力找黑五爷的踪迹。不过,就在欢笑声中,一通电话突兀的响起。
沈峤南恰好在电话旁边,就接了起来,然而,刚和同事们开玩笑而弯起的嘴角逐渐地消失了。沈峤南微皱眉头,挂了电话后看着所有围过来的视线,正色道;“缉毒队说火车站发现了3位孕妇携带毒品,经初步调查,是C市黑五爷派过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