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毕,荣夏躺在他臂弯里养神。李敖温柔扯开她打结的长发,在她耳边喘息,他从后面搂住她,下巴在她头顶轻轻蹭了两下,这副慵懒模样,真是有股吃饱喝足的味道。
身后肩膀处有他弄出来的红痕,他抬手摸了摸,动作轻柔,荣夏被他撩拨的那处发痒,她抖动两下扭头用眼神控诉,李敖哼笑,“不弄了。”
把她翻过来对着自己,荣夏双手环抱住他的腰,李敖动作放轻,说:“睡吧。”
再醒来时,天色已晚。厨房传来香气,荣夏穿上拖鞋去找他。李敖拿着铲子正在炒菜,听见声音扭头。
“去洗洗脸,马上吃饭了。”他说。
收拾完,荣夏帮他一起把饭菜端出来,坐在他身边给他盛了一碗,两人就这么安静地吃着。
又要七天见不到,两个人心情都不是很佳。
“几点去学校?”李敖抿完最后一口看向她问。
“吃完饭就去。”
李敖还是盯着她,“我很担心你,总害怕你会有危险。”
“跟你比,你的危险系数更高。”她捏了一下他的脸蛋,说:“你才是让人担心的那个。”
她安慰似的拍了拍他的肩膀说:“放心吧,我可以的。”
随后,想到什么,说:“录音笔我带不进去,约个时间让卫小东给我。”该收网了。
证据,必须收集证据。
“我给你送,不需要他。”声音冷淡。
这话一出,荣夏就琢磨出不对劲来,捧着他的脸打趣道:“你不对劲哦。”
“我应该为你做些什么。”他正色道:“你不应该依靠别人。”
“他是我要过来的帮手,瞎想什么呢,嗯?”荣夏哄他。
“我是你男人,第一时间就该想到我。”停了一下,继续:“而且,我想帮你。”
荣夏俯身吻住他的唇,心被他这一番话弄的软软的,低语:“嗯,我听你的。”
李敖把她搂紧怀里,圈住她的腰,喊了她一声。荣夏抬头:“怎么了?”
“喜欢这里吗,我的家乡。”
没有迟疑,荣夏回:“喜欢,但最喜欢的还是我的家乡。”那是孕育她长大的地方。
李敖低头与她对视,说:“回灵宝的时候带着我吧。”他思考了好久。
“我愿意去你的家乡守护你,努力挣钱,努力买房,用我的全部去爱你。”
他这么多年就爱了这么一个女人,挣脱不掉的爱意,无数午夜梦回都会想起她那天笑吟吟对着自己说他的眼睛好看,这份悸动在时间的长河里依旧耀眼,现在终于得偿所愿,他很庆幸也很幸福。
“做完这件事,我就带你去见我爸妈。准备好了吗,李同学?”
李敖眉开眼笑:“准备好了!”
“傻样儿。”荣夏嗔他。
录音笔是运送蔬菜的大叔给她的。她不知道李敖是怎么找来的这人,她去厨房搬东西时,那人喊住她,跟她说了一会话才把东西用信封包裹住交给她。
里面还有一封信,是李敖给她写的,她把信拿出来叠成一块放在自己口袋里。
次日,下午同学们去上体验课,荣夏跟着去了,她站在旁边打开口袋里的录音笔,把教官打骂孩子们的声音录了进去。
进班时,荣夏喊了班上一位比较内向的孩子,把他带到讲台旁边的小储物间,悄悄问了他几句话,得到自己满意的答案后,她伸手把东西按灭,一切准备就绪。
领到手机后,荣夏首先联系郑超要把东西给他,然后打电话给卫小东,说:“准备准备编辑一个新闻,标题一定要拟好。”
卫小东立马坐起打开电脑,说:“什么时候发表?”
“再等等。”
“好。”
荣夏说:“对了,这个月刊印的报纸也加上。”
她坚定地说:“要干场大的了。”
她不知道能不能成功,但这一定是孩子们的寄托。郑超在接到录音笔后,眉头紧锁,对她说:“这些证据可能不够。”
“要是他抗压能力弱的话可能会说出实情,但是万一他跟咱们打太极,那就难办了。”
“我弄不到其他证据了,手机被收走了,每天还有教官巡逻。”她想了一会,说:“试试吧。曝光他们。”
她看着握着的手机,走到一旁,拨通了老何的电话。不一会就被接起。
“老何,跟你说件事。”
“说呗。”他滑动鼠标的手停下,专心致志听她讲话。
“我所在的地方,有一所学校打着戒网瘾的名号虐待学生,这种社会现象会引起人们广泛的关注。所以,我准备以咱们报社的名义发表独家新闻。”
老何捏着鼻骨,说:“怎么不跟我商量商量?”
“我都做好了,我主要想问你以咱们报社的名义发表,你看可以吗?”
一旦发表,谁都不知道会发生什么。好则事成,坏则像过去一样,报社门口聚集着控诉的家属。
她得为报社着想。老何知道她在担心什么,手里的笔不停地转动,他在思考,最后盖棺定论,说:“支持你的决定,报社跟你荣辱与共。”
*
荣夏被通知下课后去校长办公室,她抬眼看钟表,还有二十分钟。攥着书本的手心微微出汗,她情不自禁地往不好的方向想。快下课之际,她深呼吸了几下,面无表情十分镇定地敲开了办公室门。
“哎呀,下课啦,来来来,坐。”带着眼镜的蒋校长伸手示意她坐下。
“最近班里情况怎么样?”
荣夏回:“还好。”
他连连点头,拖着长腔又重复了一遍:“还好啊。”
他忽然把桌上的电脑对着她,荣夏看过去,正是那日厨房里的视频。她的心忽然提到了嗓子眼,但面上没显,她回问了一句:“怎么了?”
“也没事,你跟那位男人认识?”他指的是送菜的大叔。
“认识。”
“他是你什么人?”蒋校长一直盯着她的眼睛,试图在她脸上找寻出蛛丝马迹。
“我邻居,给我送点东西。”如果厨房有监控的话,那么递给她的信封肯定也被看到了。
“什么东西,还需要别人送。”
“我拿给你看看?”她反问他。
蒋校长没想到她会这样说,被这突如其来的转弯噎住,只一瞬脸上浮出笑容,轻松地说:“可以啊!”
“不巧,我没带在身上,明天给您带过来可以吗?”
可是已经没有机会了,下午警察把学校围住,郑超走过去,对着后面的队员做了个手势,然后学校里的老师,领导包括校长在内全部被押回了警局。
蒋校长是坐的郑超的车,他手被铐住,坐在后面看着后车镜,说:“这次又是什么意思?”
“回去接收调查你就知道了。”郑超瞥了他一眼:“我们不会冤枉好人,也绝不会放过任何一个坏人。”
蒋校长扯笑,脸上堆起来的褶子在镜片后泛着精明的亮光,他说:“那你可得好好调查,一定要证明我的清白。”
所里的兄弟全部放下手头工作,把他们分散在各个房间,一个个盘问。
荣夏被安排到郑超办公室,李敖也在屋里,他接了一杯热水放在她手里问:“他们有没有发现你?”
“不知道。”蒋校长应该只是怀疑她,并没有确定。
李敖拥住她,说:“害怕么?”
害怕吗,并没有多害怕,之前都是这么来的。可是,那时并没有人问她这个问题。现在有人问了,她心里突然泛酸,竟有些想落泪,说:“有点。”
李敖抱紧了她,轻声细语:“出了什么事,我在你身边呢。”
郑超脸上带着愁容回来的,他对着李敖摇摇头,说:“嘴硬的很哪。”把手上的卷宗往桌上一扔,继续说:“情况不太乐观。”
“没问出些什么,他们嘴很严。”郑超视线移到荣夏身上,“录音让他听了,他说这些东西都可以伪造。校长也是个精明人。”
“交给舆论吧。”荣夏抬起眼,她准备做个新闻了。
“我们需要铁证如山的证据,比如视频之类的。”他提醒荣夏。
“我知道,但是他们防备很严。”她走到窗户旁,抱着双臂:“我认为报道出来短时间内会有效果的。”
“你想过没有,他们回去会怎么样对你?”郑超免不了为她担心。
李敖看向她,说:“你别去学校了,想必他们也应该知道是你了。”
荣夏点头。
里面还在审讯,荣夏想起来跟她一起过来的王琳,问郑超:“王琳也没说实话?”
“没有。”
听到这,荣夏呼出一口气,倒没想到她嘴巴这么严。明明也就刚来了几个星期。
徬晚,郑超领着几个下属在门口跟蒋校长谈话。话语之间,锋芒毕露。
荣夏站在校长身后,努力让自己透明。话完之际,蒋校长视线落到荣夏身上,没说话,带着他们走了。
荣夏像往常一样,没有辞职也没有其他动作。郑超派的人在外面24小时随时监察,暗中保护着她。
李敖这两天推了个摊儿,在学校门口卖起了酸奶。送菜的大叔被校长辞退后,李敖就再也不清楚里面发生了什么。
王琳这几天明显睡得很晚,荣夏觉得她总是有意无意观察着自己,她做什么事,王琳都会扫一眼。
平静了两天,网上却活络了起来。一则“殴打虐待孩童,新远管理学校的真面目”的新闻被推上了搜索热榜。
招生办公室的电话被打烂了,荣夏才知道。社会上对这个学校的关注度空前提高,更有媒体过来找校长做专访。
荣夏站在楼道看着外面的风景,她觉得自己应该要离开了。校长迟迟没动作,不代表他不知道,只能说明他能忍,也很冷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