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小河禀道:“那厮作恶多端,我本要一剑结果了他!但看他已经残废,便没动手!段文兴引人走后,我便同白衣社剩余几人,一起将他捆在棕绳网里,吊在水井之中!重又把那大石压了井口,叫他同那井里的冤魂作伴去!
随后关大哥与楚三哥赶来,我三人便杀了那班白衣社党徒!庞涛府内众人,每个都得了一份银子遣散了!其于金银,现正在后堂称点!”
岳无极听了,频频点头!
关苍海忽然道:“公子金陵之事,行将终了,只需再灭了段文兴,便可告功成!而天权堂地处京都,又是我等家府所在,不可久离!如今是不是该打点回程了呢?”
岳无极道:“关大哥所言极是!我等此番作为,南唐举国震动,势必牵动各方!我们不如避其锋芒,返回汴州!”
接着,岳无极又将南华道人,带领官兵查封运成赌坊并登科楼的事,说了一回。
楚心湖道:“我回来时,便见满街官兵,到处捉拿白衣社并恶虎帮徒众,城中百姓无不惊恐!”
顾长江道:“连我们铺子上,也来了两拨巡查的人!”
岳无极叹道:“我等虽说是为民除害,却也搅得百姓人人自危!显见得诸葛天机老贼,是要借我等之力,将恶虎帮与白衣社这两党,连根拔起!”
关苍海道:“若说前番剿灭石光祖,于白衣社而言是九牛一毛!那这次平了运成赌坊,白衣社可说是赔了血本儿!想那魏紫衣决不肯善罢甘休的。”
岳无极笑道:“这南唐皇城之内,青天白日便惊雷大作!只看那大队人马查封,满街官兵搜捕!也可知道,是李家朝廷动了怒!诸葛天机老儿的日子,也不会好过!”
楚心湖笑道:“若是我没有猜错,公子该是早料到了这一步!因此便将运成赌坊留给诸葛天机,这才好引得他们二虎相争!”
岳无极抚掌笑道:“知我者,楚二哥也!”
入夜,一更将近,金陵便行宵禁!官兵成队,荷枪持刀于各大街面,往来巡逻!
突然,一条黑影,只在黑暗处左闪,右窜!几个起落之间,便隐没于合欢巷内!
白日里满城抓捕盗贼,直闹了一天!坊间传言,竟有七八十人,都被官府拿了去!直把百姓都吓得,家家闭户不敢出门!
自从巷口摆面摊的兄弟两个,莫名其妙被人抹了脖子!张氏也每每提心吊胆!
暗思:“自己的男人做些个小买卖,常年奔波在外!自己虽说寻了个靠山,但那人也绝非善类!不过是贪图自己年轻貌美,想得那一时快活而已!自己也仗了他的势,做下不少欺软凌弱的事!
倘若他一时败了,或是对自己厌烦起来!那自己平日得的好处,不就都打了水漂了吗?还不如哪日,乘他不备,卷了银子走人,才是正章!”
张氏正在床上胡思乱想,忽听一阵劲风刮过树梢,使她心中一惊!紧接着又听见,自己房门竟被忽然敲响,吓了她一身冷汗!
怯生生披衣下床时,借着烛光,却见一条人影,一动不动立在窗前!心中越发害怕,只得壮着胆子,颤声问道:“是谁?”
外面那人影低声答道:“是我!还不开门!”
张氏听了才知是段文兴!便啐了一口,骂道:“原来是你这个杀千刀的冤家!这多时日不来,我还以为你死了!谁知你竟黑更半夜的,来吓唬人!”
进得房门,教灯光一照,张氏才见段文兴一身灰眉燎烂,狼狈不堪!急忙问他何以至此?
段文兴哪有心思解释,只说自己一天没吃东西,命她快去找些吃食来!
张氏见他提刀在手,种种怪异!所以不敢再问,转身到后厨去找酒菜。
日间多般传闻,再看段文兴此时光景!足令张氏感到,段文兴此番祸事,当真不小!之前盘算利弊得失,越发涌上心来!
于是,自袖中取出一枚纸包!强压住心惊肉跳,将里面本为另一个男人准备的,淡黄色粉末,于酒菜之中各放了一半,调匀!这方小心翼翼端回房中!
进门却见,段文兴正在翻箱倒柜,找什么东西!见她进门,方才住手,问道:“我早前放在你这的东西在哪里?”
张氏见问,初时一惊!随即媚声轻笑道:“我当什么事儿呢?看你找的满头大汗,何不说给我?我自去给你拿来便是!”一边说着,一边把酒菜杯筷放在桌上。
段文兴强笑道:“这一整日水米未进,也着实有些饿了!你快去将那东西拿来,我如今摊了一件官司,急需钱来打点!”
其实段文兴自离了城隍庙,便去汇合林可。到了金福巷,却见庞宅之内,空无一人!
当他满心慌急,返回运成赌坊时,正赶上军兵封场拿人,遂隐在人群之中偷看!直到亲眼看到,南华道人擒了梁剑宗,他才感到,大势已然不可挽回!
为今之计,也只得设法保命!先离了金陵,待回杭州,再图其他!
幸亏自己当初,已在张氏家中留了一箱金银!那时只为哄骗这个娼妇,不想今日竟然派上了用场!否则连个盘缠也没有,倒真成了丧家之犬了!”
张氏闻言,笑盈盈斟满一杯酒!递给段文兴道:“我还当是什么,你且吃酒,我这便去拿来!”
见他一饮而尽,方转身出门。却忽听段文兴在她身后沉声道:“你不必去!只告诉我所在,我自去拿来便可!”
原来这张氏为人,最为骄横任性!平日里仗着自己的容貌身段,连段文兴也得看她的脸色!
现在却一反常态,忽然低眉顺眼起来!连段文兴私翻她的东西,也不气恼,可见多半有诈!
而段文兴心念电转之间,也猛省道:“自己如今穷途末路!这娼妇本就颇知自己底细,倘若被她告发了,自己想要全身退出金陵,恐怕也难!”
故而不等张氏说话,便将手中酒杯猛然射出,正打中张氏腿弯!张氏“哎呀”一声!身体刚要倒地,便被段文兴伸出手掌,死死钳住脖颈!
恨声道:“你这娼妇!不需在我面前做戏!东西在哪里?快讲!否则我便生生掐死你这贱货!”
张氏见段文兴此时凶相毕露!心里明白,若讲了,立时便死!若不讲,或可还有一线生机!
因此,咬紧牙关骂道:“你这畜牲!原来是个无情无义的人!我现在偏不告诉你!倒教官兵捉了你才好,你自以为……”
她自咒骂不停!段文兴却忽听窗外,有衣袂带风之声传来!显见得是高手来到!
而这娼妇还在喋喋不休,引得段文兴心中烦躁,杀心陡生!手起一刀,便将张氏捅了个透心凉!
四下里,突然一片死寂!张氏万没想到,段文兴会对自己下此毒手!是以,连惨呼也未及发出,便倒伏在地!又挣着命,在血泊之中,向前爬行三四尺,半身趴在门槛上,方才不动!只把一双眼睛死死地,盯着院中的一棵夹竹桃树!
那棵夹竹桃,高约九尺,枝繁叶茂!花开满树,正在夜风之中摇曳!
离树不远,并排站定三人!其中一人于悠悠月光之中,冷眼看向张氏!叹道:“可叹这类女子!也许至死也不明白,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这话原本就是有心人编出来,哄骗她们罢了!以至最后命赴黄泉,还只怪别人薄情寡义!”
另一人却朗声道:“那女子寡廉鲜耻!本是自作自贱之辈,根本不值岳兄一叹!”
三人正说话间,却见段文兴先自房门之内探出半个身子!继而跨过张氏尸身,走出房门,朝三人走来!
相隔三丈,站住身形!细看三人,却是白日里于城隍庙外见过的!心知这是追命的到了!便踏前一步笑道:“日间与三位匆匆别过,段某正恨缘分浅薄,想不到竟又在此相遇!”
岳无极见他所提钢刀之上,还在滴血!而他那张脸,于惨淡夜色之下,越发没了人形!
便冷声道:“不必客气!设伏眠翠楼!盗劫云华沈府、大败恶虎帮!剔骨无常,名动江湖,我等岂可失之交臂!”
段文兴笑道:“阁下的消息好生灵通!只可惜,沈家一蹶不振,早就是我白衣社的口中之食!你们今日虽得一时便宜,却也无法扭转大势,认命吧!”
他心中认定,这前前后后,皆是沈家在背后捣鬼!故而心中虽恨,脸上却尽是嘲讽之色!
唐战在旁,见段文兴仍旧如此骄横,不免心中动怒!踏前一步,高声喝道:“无耻狗贼!你死在眼前,尚不自知!还不来束手就擒!”说着欺身向前,直奔段文兴!
段文兴惊见,唐战身形好似流光掣电,哪敢怠慢!刀刃外翻,一招疾风过雪,立时横扫而出!
唐战垫脚腾身,让过刀刃,落地之时,人已在段文兴背后!手中赫然多了两把雪刃短刀!
段文兴大惊!连忙使出一招怒雪飞花!反转刀刃,一连向后扫出十一刀!
唐战见他刀势来的凌厉,绝不和他硬碰,只以诡异步法连番闪躲,并偷眼观瞧对方进招路径!
竟在第九刀时,不躲反进!以短刀连在段文兴刀刃上抹了两刀,那钢刀便失了准头!这教段文兴,大感诧异!
他用疾风过雪,刚出第一刀时,猛然提气,便感觉丹田气乱,运行受阻!及至使出怒雪飞花扫出第五刀时,更觉气血翻涌,难以为继!
唐战更瞧准时机,在第九刀时,便携刀进身,黏住他的刀刃!使他不得不在第十一刀劈出之后,稍停一瞬,以便使气血重新运转!
而唐战就在这一瞬间,突然出招发难!只见他轻叱一声,一双短刀随即飞旋轮转!一刀快似一刀,刀刀直逼对手要害!
唐战更随刀光游走!那刀光,逐渐织成一张雪亮的网!网格逐渐绵密,只将段文兴罩在当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