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〇八）彼此的真相

马克站了出来，说道：“王道灵，到底怎么回事？”

“庞一啸？原来你也不是庞一啸？”

陈千变看着马克，只见马克点了点头，便从怀里掏出了乌傀，暗中施法，只见庞一啸的面容服饰都起了变化，不一会就变回了马克的样子。

随即，李晚霞变成了白柒柒，丁涵秋变成了聂音，肖问变成了凌云子，静月散人变成了沈雪君，张大锤变成了张紫衣，就连那只蜷在桌下的红狐狸也走了出来变成一只橘猫。

场上所有人都目瞪口呆，看着这些人纷纷走了出来，一时间觉得这个局面让自己完全看不懂了。

“果然是你们。”王道灵咬牙切齿，忽然大喝一声，身体散发出一阵蓝色光芒。

蓝光照射之处，刹那间，众人眼前的景象开始变化，恍如陷入了千军万马的战场之中，旌旗招展，战鼓如雷，四周都是冲杀陷阵的人马，不断有人持着刀枪向自己冲杀过来。

殿内众人瞬间已经看不见彼此，眼里只有无边无际的军队和杀戮。陈千变和聂音被眼前的景象震惊，还来不及驱动手里的魂器，就迫不及待去招架和闪避袭来的武器。眼前一切的景象实在太过真实，真实到无法忽视对自己攻击而至的刀枪。

沈雪君和张紫衣也取出长剑弯刀，不及细想，就展开了迎击。

就在此时，战场上蓦然升起了两道巨大的光芒，一道光芒七彩斑斓，另一道红光则如烈焰满天。两道光芒所到之处，如摧枯拉朽一般，将战场的幻象荡涤得干干净净，一切就像没有发生一般。

只见殿内众人为幻象所迷惑，已经各自举着手里的兵器互相劈砍招架，这时幻象消失，蓦然看清眼前之人，连忙停手，有些人差点因之受伤。

马克背现双翼，飞翔在半空，身周神龙盘旋，背后焰光直冲殿顶；白柒柒则是脚踏青莲，身后是一朵巨大的七色莲花，发出七彩的光芒。两人绕着大殿飞行一周，直将异象扫荡一空，方才落地。

“万幻杀？”马克问王道灵道。

王道灵看到马克和白柒柒的手段，脸如土色，沉默不语。

聂音在边上大怒，举起荡魂鼓正要敲动，被马克伸手阻止。

殿内众人惊魂刚定，都醒悟过来刚才是被王道灵的万幻杀制造出幻象所迷，差点自相残杀，还好被二人的法身破去。见到马克和白柒柒的法相如此摄人心魄，众人不由心惊叹服。只是大多数人并不认识二人，窃窃私语互相打听，内心惴惴不安，又有佩服感激，各种情绪交织。

沈雪君、张紫衣和陈千变是第一次看见马克和白柒柒现出破魔神龙和破界莲花的法身，不由内心震撼。三人心思各不相同，沈雪君叹了口气，知道自己当初嫉妒白柒柒真的不过是个笑话，自己动了杀心，可能人家白柒柒压根就没当回事，在对方眼里，自己不过是个小儿科罢了，怎么可能和自己一般见识？枉为玉山盟前盟主啊。陈千变则觉得自己老大如此威武，自己与有荣焉，沾沾自喜不已，觉得没有选择错误，跟对了人。张紫衣却觉得这两个法身都很好看，老狐狸很可恨。

“小马哥，老狐狸这个万幻杀当真厉害，亏得法身之相是可以破幻，否则也会被幻象所迷呢。”白柒柒上来握住了马克的手。

“还真是，老狐狸太坏了。”马克说着从自己的乾坤袋里掏出了镇魂琴。

王道灵见状，后退数步，脚下被绊了一下，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原来琴是你拿的。”王道灵看着马克，颓然说道。

“我们聊聊？”马克举起了镇魂琴，作势要弹。

“别弹别弹。”王道灵连忙摆手阻止，他实在不想再跳舞了。

“好，那我们从哪里说起？”马克笑嘻嘻地收拢了琴。

“你想知道什么？”

“我一点也不关心你的女儿是谁，我关心的是，平德山在哪里？”马克双眼闪出一道金色的光芒，随即一隐而没，收起了万羽刀甲和神龙法身。白柒柒脚下青莲和背后的破界莲花也同时消失。

王道灵眼中出现一丝惊恐，道：“你如何知道他的？”

“从你放出那只魇，我就知道了。”

“你，原来什么都知道。”

“可能细节上还不清楚，你不妨告诉我一下，可好？”

王道灵呆滞了半晌，眼前的马克看上去很客气，可是真的客气吗？为什么自己的压力这么大？

“嗯，镇魂琴和魇的确都是平德山交付于我的，只是他现在不在谷内，至于在哪里，我并不知道。”王道灵终于开始吐实。

“他来找你，说了些什么？”

“说来话长，这事还是一年前，平德山来到了昆仑宫找我谈事。我起初并不把这个小老头放在眼里，觉得此人不过是个招摇撞骗之徒，没想到他一出手就将我的万幻杀破去，我才不得不重视起来。他跟我讲，裴寒峰已经是他的人，目前正开始施行雾隐谷的洗牌计划，由寒狱门和雪山派出手，先从昆仑宫门人入手，用绑架的形式，准备让他们服用摄魂草。他让我在知道内情的前提下保持一个平衡的态度，不至于暴露自己，也不要破坏这件事。”

“所以，你是知道自己的门人被玉山盟绑架去的，但是在查探过程中点到为止，走了个形式？”

“正是如此，这是平德山计划的一部分。他的目的是逐渐让整个雾隐谷各大门派都被摄魂草控制，包括昆仑宫在内。”

“昆仑宫本来就是你的，你甘心？”

“平德山跟我许以重利，告诉我以后这个雾隐谷都是我的，又何必耽于昆仑宫主这么个小角色？我当时并不相信，他便拿出了镇魂琴，让我的一个门人吃下了摄魂草，随后就演示了一遍。他说，只要我同意和他合作，这个镇魂琴就可以归我所用。”

“所以你贪图法宝，就答应了？”

“不仅仅是法宝那么简单，我在他的鼓动下，能看见未来。他可以让我当上雾隐谷主，这是有巨大的可能性的。只要计划顺利，所有人都服下了摄魂草，雾隐谷便可为我所控。”

“嗯，的确如此，你继续。”

“但那时候裴寒峰在明，我在暗，他率先让寒狱门所有人都吃下了摄魂草。”

“他的下一步计划是拉拢冰雪仙子，从而用摄魂草偷偷将雪山派也控制在手里？”马克说着看了一眼沈雪君，沈雪君不由一脸羞惭，低下头去。

“是，裴寒峰并不知道我和平德山有联系，想必他的野心也是要当这个雾隐谷主。平德山玩得一手好手段，把整个雾隐谷都当作了他的棋子。”

“你也知道啊？”

王道灵脸现惭色，继续说道：“平德山跟我说，裴寒峰为他所用不过是因为贪恋冰雪仙子的美色，成不了大事，雾隐谷早晚都会交给我。”说着也朝着沈雪君看了一眼，只见她神色颇为尴尬。

“老狐狸，你别跟老娘说你当初对雪君没有想法？”张紫衣突然高叫道。

“紫衣，你疯了，别说这些。”沈雪君连忙制止。

白柒柒和聂音又忍不住笑了出来。

“雪山双姝美名盛于谷内，爱慕者不在少数。”王道灵脸色尴尬，解释道。

阿渔摇着尾巴走了过来，朝着张紫衣看了几眼，说道：“也有人看得上你？”

张紫衣大怒，一把将阿渔抓住举起，和自己平视，大声道：“你个矮毛团，看人角度那么低，能好看吗？你现在仔细看看，老娘不美吗？”

“哦，还行，你把我放下来。”阿渔举起了爪子。

张紫衣一惊，冲动之下竟然把阿渔举起来了，自己其实打不过这只恶猫啊。连忙一撒手，把阿渔抛在地上。

众人见到一只猫和张紫衣对话，不由又是好笑又是惊讶。

“别理他们，你言归正传。”马克笑着对王道灵说。

“你们前些天的出现，打乱了整个布局。裴寒峰说出了他的计划，所以我必须要除去他。”

郑楚和汤一轮闻言立即大怒，高声喝道：“王道灵，果然是你害死了掌门。”

王道灵却是不怵二人，冷声道：“裴寒峰又是什么好东西？”

郑汤二人心内一激灵，住口不言。

“那天晚上你驱使魇盗走了我们的落魂铃和荡魂鼓，同样又用魇使得裴寒峰在梦里杀死了自己？过了两天，你又想用魇在梦里让张紫衣杀了沈雪君，是不是？”

“是，我那天得知你们手上有魂魄系法宝，和镇魂琴如出一辙，便想着一定要取来，否则必有后患。至于沈雪君，当天裴寒峰说出那些事情的时候，她也在场，所以必须也要除去的。”

“老娘杀了你。”张紫衣怒声高叫道。

“先听他说。”沈雪君冷冷地说道，阻止了暴跳如雷的张紫衣。

“你怎么没想过除去我们？”马克冷笑道。

“我对你们并没引起足够重视，因为第一次让魇过来试探你们，轻易得手，我便觉得你们对我来说无足轻重。何况我铃鼓顺利到手，收编拉拢各大门派又有很多事情，我无暇分身。”

“王道灵，如果今天宴会顺利结束，明天你就会抽身对付我们了吧？”

“的确，只要你们在谷内，对我依然是威胁，我一定会动手的。只是我并不想和你们直接面对，但是那只魇不知为什么一直没回来。”

“是了，你以为沈雪君这里已经得手了，所以接下来就要对付我们，可是魇却失踪了。你难道不奇怪它去了哪里了吗？”

“不知，现在还在疑惑，难道是你们做的？”

“呵呵，魇是来自幽冥界的魂兽，以梦为食，白天为鹿，夜晚为马。使用普通手段无法捕获，所以你有恃无恐，以为没人能对付得了这只魇？”

殿内众人听闻有这样的奇兽，不由交头接耳，纷纷称奇。方麒麟终日与兽为伍，更是心痒难搔。

“真的是你们做的？如何做到的？”王道灵压抑不住心中的疑问和好奇。

“告诉你也没关系。本来我们的确头疼，这只魇可以在夜晚随意进入人的梦境之中，从而控制人的行为。这也是平德山交给你的一张底牌，所以你大可以在白天道貌岸然，却在夜晚做出很多隐秘的勾当，来达到你的目的。说实话，凭我们还真没办法对付这家伙，最多就在梦中自保，却无法抓住它。不过，也是你王道灵活该倒霉，我们从昊苍界来了个帮手，他带来了一幅画。”

“帮手？什么画？”王道灵奇道。

“帮手是什么人你就别管那么多了，反正不是你能接触得到的人。至于那幅画，却是昊苍界的昆仑瑶池重宝，名叫云梦西山图。说给你听，你也不会知道，这辈子你也看不到。我可以告诉你，这幅图有一个功能就是可以让人在梦中诱使魇走进去，从而把它困在画中无法出来。这是魇的克星，目前你的那只魇就在画中呆着。魇以梦为食，反正这梦中景像它啃不完，天天好吃好喝，你就放心吧。至于画，已经被我们的帮手带回昊苍界去了。”马克说道。

王道灵闻言瞠目结舌，嘴巴张得很大。他做梦也想不到还有这样的法宝，简直闻所未闻，从而更向往昊苍界了。

沈雪君和张紫衣却是见过云梦西山图的，而且还有幸在梦中进去逛了一下，差点打出人命。现在听闻此图来历如此之大，不由也是暗暗咋舌。

“原来如此，这也是我活该倒霉，时运不济，遇见了你们。”王道灵叹了一口气。

“不用叹气，你的确算是一个人物，这个境地之中，你还是把做过的事情都说了出来。”

“有什么好抵赖的，做过便是做过，成事不择手段，没什么可惭愧的。你们能查出来是你们的本事，王某佩服。”王道灵说道。

“哈哈哈，这么说来，彼此彼此，我们毁了你这个神游六合会，也算是不择手段了。”马克哈哈大笑。

“你们怎么做到的？”王道灵问。

“你应该是从平德山和寒狱门这里各得到了一部分摄魂草吧？”

“对，平德山原先给我一些，然后裴寒峰死后，郑楚和汤一轮两位护法又交给我一些。”

“我们交给你，却没想到你会用在这里，连我们也并没打算放过。”郑楚冷哼一声。

“你们又算什么东西？这里轮得上你们说话？”王道灵睥睨两人一眼，冷冷说道。

郑汤二人顿时气得脸皮通红。是啊，王道灵现在看似谦逊，有问必答，那是因为慑于马克释放出的压力，自己两人的斤两的确在王道灵眼里不过是个喽啰，这点自知之明二人还是有的。虽然愤怒王道灵杀了掌门，但是自己内心活动自己不知道吗？难道没有暗中看到了机会而暗中窃喜？

“其实我们在遇见陈千变之前，并没想好怎么对付你。当然，我们完全可以武力破坏，但是难免会得罪整个雾隐谷，毕竟大家本来都是愿意追随你的。只有让你自己说出这些真相来，才能让大家看清你这只老狐狸。”马克笑道。

“呵呵，的确如此。”王道灵也笑了，笑得很难看。

“其实你的万幻杀还是很出乎我意料的，也幸亏我和柒柒是有法相护体，否则对付你这种无差别的魂魄幻术，还是有点麻烦。我客观认为，真的采取武力行动的话，你也不是没有机会的，毕竟那样的话，就没机会让你吃下摄魂草，而且镇魂琴落魂铃和荡魂鼓都在你手里。何况你还有个会暗中下毒的丰三娘作为帮手，那么多掌门不明真相，当然也是帮你的。”马克声音有点变冷，使得王道灵感觉压力陡增。

“你都知道？”王道灵的声音有点发颤，下意识看了看丰三娘，只见她脸色惨白，浑身颤抖，不由暗暗叹了一口气。

“不知道的话，我怎么可能用她身上的金牌进入你的法阵取走荡魂鼓？”

王道灵浑身一激灵，原来荡魂鼓是这么被取走的，只是还是不明白怎么被取走的。

“怎么做到的？”

“自然有手段，你想知道吗？阿渔，你过来一下。”马克笑着对阿渔招了招手。

“干嘛？”阿渔问道。

“你拿着小音的袋子，我们表演一下。”马克笑道。

“真无聊。”聂音也是觉得好笑，将乾坤袋解下交给了阿渔。

只见阿渔走到马克面前，身体忽然消失，马克手里的镇魂琴如被一只无形的手托住，飞起在半空，稳稳飘向阿渔刚才所在位置。随即那琴在众目睽睽之下蓦然不见。

阿渔笑嘻嘻地现出身形，举着乾坤袋拍了拍，然后屁颠颠跑回聂音身边。

在场所有人都惊呆了，这种神鬼手法，简直防不胜防啊。怪不得镇魂琴会在王道灵眼皮子底下消失，人家会隐身，会驭物啊。

“明白了吗？”马克笑着问王道灵道。

“不择手段，不要脸。”王道灵震惊之余咬牙切齿。

“所以说彼此彼此嘛，对付狐狸自然要有狡猾的手段。”马克并不生气。

既然能当场这么操作，那么从丰三娘这里盗走钥匙圆牌，并由这只隐身猫进入法阵取走荡魂鼓，当然也就理所当然很简单，就不用继续表演了。王道灵忽然觉得很悲催，恐怕自己法阵之内的其他东西也无法幸免，这帮强盗啊。

“你们到底是什么人？”王道灵问道。

“我们是什么人不重要，但是可以告诉你的是，我们是平德山的仇人。还有，你以为平德山和你这些所谓的合作，仅仅是为了帮你得到雾隐谷主的位置？”

“我知道他另有图谋，可是和我有关吗？彼此各取所需，我得到我想要的，他得到他想要的。”

“你就不怕自己是被他利用？”

“谁何尝不是在利用谁呢？平德山不是傻子，我也不是，大家都心里明白。”

“所以，即便是让你充当炮灰，为其未来想做的事情铺路，你也在所不惜，是吧？”

“他未来想做什么？你又知道？”

“当然知道，你知道九黎吗？”

“当然，九黎一族乃是上古凶神蚩尤的后裔，如今早已势力微弱，不归三界管辖。”

“你错了，我告诉你，九黎势力要比你想象中大得多，而且一直在三界之中蠢蠢欲动。他们合纵连横，勾结了三界的各种势力。这个平德山和九黎就有瓜葛，甚至可能就是九黎后人。他想先利用你和裴寒峰控制住整个雾隐谷，然后再从你们手里轻松夺去控制权。那样的话，雾隐谷就会变成他们的一支力量，用来帮助九黎族从昊苍的赤邦域解救出凶神蚩尤，从而复辟九黎一族。到时候他们起事一旦成功，三界战乱将起，天下苍生罹难，你们整个雾隐谷都是他们的帮凶。”

一言之出，举屋皆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