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风瑟瑟的冬日清晨,银装素裹,叶青缇仅仅身着一件白衬衣,便跑出了晏洋的小洋房,浑浑噩噩的。
她不敢想象自己刚刚经历了什么:一个全球知名会计事务所的资深合伙人,才貌双全,新年的第一天,竟然躲在前男友家中储物柜,听着前男友与他的恋人厮磨耳语,他们之间还有一个孩子。
她都在干些什么啊。
她高挑的身姿融进银白色的世界中,她倔强地不愿去走他们开辟过的路,宁可步履蹒跚,另辟新径,任积雪漫过膝盖,跌跌撞撞。只是,当她踱步至自己临停路边的车前,眼泪又不争气地再次落了下来。
停了一夜的车,车顶和轮胎积雪却已被铲除。那个男人的细心,深深刺痛着她。
叶青缇打定主意回伦敦了,也决定带走身上这件白衬衣。她将它叠放整齐,放在黑色行李箱的最上层,连带另一个红色行李箱,前往去机场的路。
她告诉自己,善待美好初恋最好的方式,便是将它彻底遗忘。遗忘,便是对未来,最好的负责。
午后,叶青缇一身靛蓝色的高雅套装出现在前往伦敦的航班登机口。明明是新年假期的第一天,她却看着干练得要命,只是,举手投足间偶尔散出柔情与妩媚,巧妙地融进她利落的姿态里。她踩着黑色丝绒高跟鞋,精致的脸庞藏在深色墨镜之下,隐隐透出如蓝调和弦般的忧郁,叫人忍不住想要去摘下墨镜,一亲芳泽。
此刻,一声铿锵有力的男低音在登机口留住了她: “这位女士,请留步。”
她回眸,顿了顿,带着一丝浅笑与疑惑,道:“请问,有什么事?”
叶青缇优雅高傲的眼神落在眼前这位身着黑色西装的男士身上,那西装细看是飞行师制服。他看上去三十五岁左右的样子,白种人,挺拔如松柏。棱角分明的俊颜上有一双深邃迷人的桃花眼,浅蓝色眸子却透着温文尔雅。他薄唇微扬,下颚干净清爽,微微卷翘的棕发紧贴头皮,弯成了好看的弧度。
“您好,我是您即将要搭乘航班的机长,穆勒。想邀请您去那边坐一下。”
见男人优雅指了指登记柜台后的高脚凳,叶青缇心中一顿,该不是自己的行李有问题,被误认作是可疑人物吧。
她在千丝万缕的假想中,从容落座,将笔记本电脑包搁在了腿上。出于礼貌,她摘下墨镜,但又因担心眼皮红肿,显得有些不自信。所幸,穆勒的视线并不在她身上。男人垂眸凝视前方,不知是看着柜台上的白纸,还是远处的地板,几经思索,才缓缓问道: “请问您来自哪里?”
真的是盘问?
女人开始回想自己的行李里有什么违禁物品——这次回家不就多带了些德文小说以及… …那件白衬衣,应该没有问题吧。
“伦敦。” 叶青缇最后还是乖乖回答了。
“您来柏林,游玩吗?”
我这新年第一天一身正装,一个笔记本电脑手提包,怎么看也不像是游玩吧。
“我是来工作的。” 总不能说我是来追前男友的,叶青缇说完,不禁哼笑一声。
她有意无意的笑声叫穆勒转过了头,那双桃花眼明明形似妖娆,却透着一股正气凌然。他微微点了点头,继续问道:“您会经常来柏林出差吗?”
“会吧。”
每月一次查账,我答应晏洋了。
“那麻烦您和我来。”
就这样,叶青缇被请入头等舱,手里还握着未被检票的登机牌。她在穆勒领位落座后,怔怔地看着这个挺拔的背影进入飞行室,完全摸不着头脑。
这一头雾水的情绪盖过了原以为会在孤独的飞行途中泛滥而出的感伤哀愁,直到飞机平稳航行,穆勒机长再次出现在叶青缇面前,这个女人才确信自己是被搭讪了,遭遇了一个机长最擅用的“热情”款待。
她礼节性地分享了头等舱试坐体验,尽管这对她而言并不陌生;她优雅聆听男人介绍自己,也做了简单的自我介绍,最后体面地留了工作名片,在男人讨要之后。
与一位英俊的机长度过一段舒适航程的体验还不错,叶青缇如此想。 然而,直到她到家后打开那只黑色行李箱,发现白衬衣下面放着的不再是德文小说,她才觉得这或许并不算幸运。
几经周折,叶青缇和穆勒才发觉,他们彼此错拿了对方的行李箱。
“叶小姐,抱歉,我这就给你送过去,只是… …那件白衬衣,被不知情的管家拿去洗了。还有就是… …” 穆勒原本流畅的低鸣音戛然而止,只闻电话那端深吸了几口气,才缓缓继续说道: “我另一只行李箱中还有两件同牌子同尺寸的白衬衣,所以现在,我有些不确定哪一件是你的了。”
“什么?” 叶青缇难以置信地吐息一声,语气微弱,眉头微蹙。
“实在抱歉,这样好吗?我还您一件新的、未拆封的,您看可以吗?”
“先生,那件白衬衣对我而言很重要… …” 叶青缇不自知地啜泣了起来。
穆勒蹙了蹙眉,脑海中,这个女人优雅而高傲的身影仍历历在目,似出水芙蓉,不可亵玩,如今她却卸下高高在上的姿态,断断续续的泣声听着无助而悲凉,瞬间,他觉得心口拧了拧,竟然想要抱一抱她。
片刻,男人抿了抿唇,语气羞涩,弱弱说道:“您要不介意,那三件白衬衣,我都给您。”
(嗯,作者有一次去印度出差,真的是在登机口毫无征兆被一位帅气的机长带进了头等舱,而自己的老板和老板的老板却坐在后面的商务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