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解红衣拍手叫道,一马当先冲了出去。
萧鉴尘也一声惊叹。
眼前景色,真是太美了!
江清如镜,山峦如卧。
江岸两侧,黄树依依。江流底部,铺满黄沙,各种深红、赭丹石块点缀其间。风乍起,吹皱一江秋水,金红摇曳,就更是迷幻多姿。
而傍晚的天空,也是暗金色的。暗金色的天海上,环绕落日的,是一浪一浪镶着金边的红色火烧云。天光云影,倒影江中。水天辉映,宛若神宫仙境。
“这地方叫什么名字?太美了!”萧鉴尘喃喃道。
“还没有名字呢。你取个名字吧。”解红衣坐在一块红石上,单手托腮,笑眼盈盈地望着他。
萧鉴尘注目落日,叹道:“这地方一大半的美是天海落日給的。落日熔金,就叫熔金海吧。”
解红衣害羞地投来一缕羡慕赞美的目光,娇声道:“好名字!萧公子真是饱读诗书!我开始还想叫这里‘明珠台’的呢!萧公子可是比我强了千百倍。”
“是么?”萧鉴尘心想,这里和明珠又有什么关系?等及跃上红石,却不由得再叹:“原来如此!”
从这块红石的角度望去,原来散布的小小山峦就连缀交叠在了一起,看上去,正如一侧卧的少女。少女伸出手掌,正欲托住空中一枚煌煌圆珠,就是那落日。
解红衣拉着萧鉴尘一齐坐下,待到落日正好落在少女指尖,就见解红衣从怀中掏出一枚特制的曳光长尾短钉镖,对着落日在江中的倒影,一镖正中,扎入江底。钉镖曳光长尾盘旋闪烁,仿佛一个信号标记。
萧鉴尘终于明白解红衣说的话了,“天色尚早,仙路未开”。原来必须是一天的这个时辰,在这块红石上看去,落日才会落在少女的指尖,因此才能根据落日沉影找到江底入口。至于为什么说只能在一个月的某三天才能见唐虞人,估计也是因为日行轨迹的缘故,只能在这几天。
解红衣问道:“萧公子会水不?”一边说着,一边把自己的宠物们,都收拾在了一张油布里头包起来。
萧鉴尘忍不住笑了,揶揄道:“到底是女孩家,出门恨不得整个家当都带上,还能边走边打包。”
解红衣回首瞪了萧鉴尘一眼,随即自己也忍不住也笑起来。美目盼兮,巧笑倩兮,怎么样都是美的,比那侧卧江边的掌珠少女,毫不逊色,反而活色生香,自然灵动。萧鉴尘竟然有些痴了。
解红衣拉着萧鉴尘的手,两人一齐跃入江中。
江水远比岸上看到的要深,恍若平镜般的水面下,是各色大大小小的漩涡。金黄色的流沙轻轻环绕,奇异的水草在波光中起舞,江底有无数一人多高的漏斗状漩涡水柱,彼此相距不到数尺。水柱晶莹剔透,无数闪光气泡在水柱中盘旋上升,煞是好看。而那枚曳光钉镖,就钉在某个漩涡水柱边上。
解红衣收走了那枚钉镖,随后用力握住萧鉴尘的手,靠近他贴住他,停在水柱前,似乎是在颤抖,好像心怀恐惧。
萧鉴尘理解她的恐惧,左手用力,把解红衣护在怀中,让她感受得到他身体的温度。随后,右掌蓄力,以防守之势,抱着解红衣冲入漩涡水柱。
眼前的一切都斜着朝右上方飞过去,一瞬间,两人的身体就已经由直立变为横倒在漩涡里面了。耳边是隆隆水声,眼前光影迷乱。
随后只觉一片漆黑,身体被乱流各种扭曲翻滚。水压巨大,胸腔都似乎要被压扁,四肢似乎都要被扯裂,难受之至。无处使力,也无法用力,一切听天由命。两人不由得紧紧抱住了对方,在这窒息的黑暗中,这是此际唯一能做的了。
萧鉴尘感受得到解红衣紧紧贴在他胸口,倾听他的心跳。这一片颠倒混沌中,他依然听得到解红衣那急速得有些异常的心跳。听她害怕成了这个样子,萧鉴尘反倒警觉起来,定下心来重新蓄力,以防水中还有什么水怪之类的未知危险。然而又是一声混沌之响,天光重现,水流变缓,托举一般,将二人送上水面。
解红衣躺在萧鉴尘怀中,脸色苍白,全身发冷,双目紧闭,偶尔咳一下水,似乎虚脱一般。但是她的双手,仍然死死扣住萧鉴尘。从始至终,这女孩子一直保持着优美,此刻却完全顾不上仪态了。
萧鉴尘爱怜地望着怀中的解红衣,真力缓缓注入她的后心,他也不知道解红衣为什么吓成这个样子,也不知道她是否受伤。但是却知道,她肯冒这个险,是为了他。
望着头上十丈开外的一线天光,看着怀中人事不省的解红衣,萧鉴尘踌躇了一会儿,还是决定,自力更生,走出去。
萧鉴尘望着四周仍在滴水的各色钟乳石,以及水面时有喷涌的地下暗河,心想:大致而言,应该有两个办法,其一是顺着地下暗河走,河流总有入湖海之处,虽然可能入的只是一个更大的地下湖而已。其二则是点燃一火折,循风而动,比起上头那个不可靠的法子,这法子倒是一定可以找到出口。只是可能会遇到奇特地貌,无定之风能过,而有形之人不能过,很是需要运气。
可是解红衣这样子,他不能再等了。
火折点燃,就见火焰向一方飘去,略无迟疑,萧鉴尘就迈出步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