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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名:飙线 作者:欢喜雪娃 本章字数:10456字 发布时间:2021-07-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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醒来的我没精打采的,手机一唤似强行针催我陡地起床接来。电话是孔道然打来的,你这时来我办公室一下。我重复:就这时。他说,你没空嘛!我说,不。我马上来。挂了手机,眼茬缭乱的,该我倒霉了,忙喊:罗靖,我的袜子呢?没人应声。再看座钟都9点过,这个罗靖也不催我一声,我可从未晚起过。慌忙收洗后,从抽屉翻腾出袜子穿上,提了包便开门。门已被罗靖反锁着,难怪她要请保姆的,想打她电话,还是先用钥匙试下,在屋内也能转几下打开。她是怕死人的家里找公司找不到人,会到家里来扯皮,特将我反锁在屋里的。楼下的车子也被她开走了,我只好打的去市政府。

新搬的四大家大楼,高耸在开发区的大街旁,成了荆江标志性的建筑。乘电梯上9楼,敲开孔道然的办公室。我这是第二次到他的新办公室,再没有那种高深莫测的可敬感了。然而,他绷着的面孔让我谨慎起来。他抽了口烟,说站着干么,才来过的。我选他的侧面坐下,他从办公桌内拿出茶叶来给我沏。我不打自招的说,昨天的事你知道了吧。他返回坐位,灭了半截烟。咬牙切齿的说,真是的,你怎么能出这么天大的错呢。半晌我说,就怪我不在场。他说,既然你邀请了他们,为什么不好好的跟着呢。是谁道破了我们的攻守同盟,思维不容许想那些,忙说,只怕还是我预谋的吧!我哪闲功夫请他们,是小许给我说了几次,我才应允的。你说,我恨不能伸出六只手六只脚来。他惋惜说,嗯,明天我还得去参加小唐的追悼会。停了下接着说,这时叫你来,是问你康吉整体搬进工业园的事,你是怎么打算的。我轻松下来,说,本来是准备上个月搬的。可是工程上还扯皮,施工方不让搬。不知园区办公室怎么处理?他说,人家怎么处理?施工方说厂房是按你的设计要求进行的。我说,不是的,您不知道。机床地脚都没留好,我搬了怎么安装,怎么投入生产。这时,我也管不了他居高临下的行政压力。他扳脸说,好了。你也不要再纠缠了。只涉及到一个车间要重新倒基脚,你边搬迁,云天公司边改建。我说,改建不是一句话的事,又得三万多,谁出这笔钱。孔道然被逼得没法,便喊了:我的马总!又说,市政府都给你把床铺好了,只等你脱下裤子不行吗。还从未听他如此粗鲁的不妥讲话,他从我晃动的目光里觉察到了,接着平缓说,人大政协有批评建议提案,指责工业园入园企业不够,几千亩土地荒芜,有的企业挂了个空牌子,没有发挥园区效益,是摆架子搞形式的面子工程,工业强市是喊口号。昨天的市委常委扩大会上,魏书记特地点到了康吉。这事我听政协的提案委提起过,说实在的,市政府越有压力,我就越好要价。园区厂房是交钥匙工程,由市政府贷款贴息做的,也不容易。我说,不是脱裤那么简单,给了云天三万块钱就解决了?孔道然质问:你康吉三万多都拿不出!我说,不是我拿不出,财政要发工资,我还不一口气拿了二百万。他无奈笑了下,说,不是拿,是借的。你知道吧,把工业园建起来,政府拿了多少,一个亿往上跑。马总,怎么这点指壳的事就不让嘞。我闷着没作答。他又说,我来跟园区办去说,让他们支付这钱,但你必须先垫一下。他见我还不表态,起身走过来拍了我肩说,就这样了。马上你的旧厂区搞房地产开发,还需要政府出面协调的。我站起身来,说,你说话算数,是暂时挪下。他含笑说,好了,不我抠字眼儿了。

有好长时间没有碰上姐马昌凤了,老妈子刘妑一直是她照护着,我很惭愧。她不给我打手机,硬要在门卫室等我,要亲自会会我。我拧着喇叭进门时,老刘头说,马总回来了。我停车下来上楼进办公室,屁股还没落座,姐突然出现在我的面前,笑微微地喊:昌俊。我爽心地说,姐,你来的真是时候,我刚回公司。姐说,我来一会儿。等着你呢。我说,有事吗?怎么不打我的手机。刘妑还好吧。姐接了我的茶坐下,说,电话里一二句话说不清楚。我要当面给你说。刘妑你不当心,和街坊老人抹抹纸牌,悠着呢。我坐下要她说。她说,我也不耽误你多的时间。我以为她担心我钓鱼死人的事。她说,你姐夫老家南桥乡的一个表侄,这次征兵练上了。可没有名额,让乡里给刷了,就来城里找你姐夫帮助找找人。我说,就开始征兵了。过去征兵是满街宣传,而且在很冷的雨雪天,眼下还没入冬。接着说,当兵也要走关系了。姐说,现在什么事不要人,扫个街当清洁工也要关系。我问:你是不是还在无纺布厂做衣服?我曾经要姐来公司当个保管员之类的轻散事,她不来,说不熟悉机械,只会做衣服。其实,她是厌恶罗靖。姐说,你别打岔,听我说完。他那表侄不肯读书,游手好闲的,大人根本管不了。就想放到部队去调教调教。要真变坏了,就误了孩子一世。再说了,象吸毒的孩子,毒瘾来了又没钱,会六亲不认逼着亲友要的。邻城村的一个孩子大白天拿着刀上伯父家逼钱,竟把伯父三两下给砍了。她讲这些是想让我知道利害关系,非帮这个忙不可。我打断她的话,说,姐,你别说了。征兵的倒顺我都不清楚,怎么找人去。姐急了,竖起眉宇说,国强急得不得了,今天晚上要定兵了。他又不让我来找你,我有么办法,还是只有厚着脸来了。你是名声又大,认识的人又多。还经常电视里跟书记市长在一起的。看着姐誓不罢休的模样,我解释:我认识的人多,都不是武装线上的。姐不让我把话说下去,忙说,昌俊,姐没别的事找你麻烦,就这一回。蓉蓉就业的事我都没找你。我说,蓉蓉明年才毕业啦,就要找工作了?她不想考研了。姐说,等她早点就业,我也省心。我说,那不行。还是读研的好。钱的事你们不当心。姐说,不说废话的,她不肯读,我有么办法。你只答应把这伢送到部队去就好了。看着姐那么无奈又恳切的目光,我真不好再拒她。便说,他的关卡在哪?她明亮着眼说,不瞒你说,你姐夫还找了人武部的熟人,都没搞成。你只要给南桥乡的书记说声,他一点头就没事了。我嘿地说,这么简单。姐说,听说内面涉及到七千块钱。那伢是城镇兵,多一个城镇兵少一个农村兵,乡里就得拿七千块钱出来。我说,这是么道理。姐说,现在的事没道理,有硬关系就没什么钱不钱,指标不指标了。我又问:体检都过关了?姐说,过关了,政审也过了,前天还请接兵的吃了饭。他们已经用了三四千块钱了。我终于弄明白了,说,既然是钱的问题,他们再出七千块钱不就行了。姐说,乡里又说不要钱,是指标的问题。姐不耐烦了,继续说,你问这些我也搞不清楚。你干脆点一个字,帮不帮。她边说边起身。我忙说,我没有说不帮啦,你躁么事。姐利索说,那好,我晚上十点钟再打电话问你落实没。我勉强说,好吧。她告诉而匆忙地离去。

接了姐的任务,我手里象抓了刺猬。在康吉的事上是没什么难倒我的,就是一米厚的钢板我也要用手指钻它一个埯的。一时在我脑子里排出了黄尚坤、赵军、孔道然,甚至魏炎生。他发不出工资还找我借的,这点小事一定难不到他。既然是小事又何须找他;黄尚坤是我的副总,私事找他以后工作上怎么相处,你马昌俊也有求人的时候;孔道然不管兵役,找了也白找,赵军也许和武装部有联系,枪与枪么,都一个系列。哎,姐说了,只要给乡里书记说下就成。一句话好说,可我怎么向人开口拒绝了我面子往哪放。公司的事找人,毕竟有“招商引资”、“工业强市”的大道理,和领导重视的大前提,光明正大,思前想后,还是决定先找黄尚坤,从车间搬迁布置入手,试探他的态度。一接电话,黄尚坤就来了,敞开着夹克衫,脸像似乎冒着烟气,霭一副忙碌不迭的样儿。气冲冲地说,真不象话,他们也不知道从哪听的消息,说要搬迁,该堆码的不堆码,该清扫的不清扫,象个垃圾场似的。说了他们还不服,我只得亲自动手带头干。我肯定说,身先士卒,表明你黄总已经融入康吉了嘛。黄尚坤又说,我一动手他们更不干了,我不干来了视察的看到这遣逃的样,你不批评我。我岔开话题说,前天说你又捞了一大把。黄尚坤挂上笑意,说,你怎么知道的。真是手气来了门板都挡不住,第一个风就赢了五千多。如果第二个风不回点出来,他们都要跑人了。他那欣喜溢于言表了,人啊,赢钱就是爽!我说,最后还是抓了一撇啰。他说,没有。九千二。牌桌上的钱几时哪个斗准了的。我说,这也是的。接着问,唐局长你是么同学,他小一大截子。他说,我们电大班,大同学和小同学相差有一二十岁的。我哦了下,他顺势坐下,并神密密地说,听说唐丰不是出差车祸,是下乡钓鱼死的。我故作漠不关心的,谁知道怎么死的。才提几天纪委书记,味都没尝到,太可惜了。对我们康吉也是个损失。他也叹息,说,谁不说。人啊,要看开点。他们还劝我,一个月坐家也上千的工资,还打么工。他的话仿佛对着我的,我问,你怎么说?他说,我说各人有各人的活法。有人从二奶那儿找乐;有人从升迁那找乐;也有从儿孙那找乐的!咳,我么,从打工中找乐。他们说我是贱命,他们根本不理解。象东方朔把在朝庭生活当大隐。隐居山野顶多算个小隐。我说,那中隐呢?他自信说,身居闹市算中隐吧。他的情绪被我调节到适度的时候了,见我没有表达意图,疑视说,你叫我来不是闲聊吧。

要煲好汤只能用炆火,没火不行,大火也不行,该谈工作上的事了。我认真说,黄总,前不久孔市长把我找去了,将了我一年,要我们尽快搬到工业园去。说到这他瞪大眼睛望着,在全神贯注等我的后话。我接着说,这两天我反复琢磨过。市府大院我们开发成天骄花园,可以说又赚了一个市府大院,房地产比制造业来钱。老红炉这块地要是开发,至少也得赚回两个红炉,我还想连左边的贫民窟都开发了。黄尚坤等不得了,插话说,你不是说工程不达标不搬的。我理解说,我说的话从来不反悔。你听我说下去。园区办公室已经和施工方谈妥了。要我们暂垫三万块钱,他们在一星期内将车床机脚倒好。我现在考虑的是如何开发这块,按经济分量讲,这是康吉的大头。天骄那边当时没要你去,是生产这边少不了你。你说是不是。我说到这停住,也许他猜到了我的心思,说,你想怎么做,你讲,我洗耳恭听。我说,你干脆和刘涛对调一下。开发的事他没你合适,凭你过去的行政底子,好多关系都容易疏通。生产这边呢,那些工人过去都是刘涛的同事,让他对付去。他说,其实他们也好打交道,有话从不憋在肚里。不象仕途上,阴险狡诈,人与人戴着不同的面具。我不想说三道四,拦了他的话,说,我知道你的领导能力,他们都很服你。比开发上处理关系要直接简单得多。这事我还没最后决定,只是和你探讨。毕竟我们是同学关系,要是刘涛我更不必拐弯抹角,用那些隐饰的词了。黄尚坤说,既然是同学今后你也不必客。既然是探讨,我就直说了。现在到处在开发,满街下岗的还有多少人能买你的房子。我不是说我不服从你的安排去搞开发。他的话让我的底气更足了,只有他站在开发的角度,有那份责任心才说得出那样的话来。我说,我作个市场调查,也查了网上的房地产信息。深圳那边早就实现按结的模式,武汉近年已推开了。他问:什么按结?总不能不付钱吧。即使分期付,万一住进去了付不了,你怎么办。我说,错,按结是通过银行作杠杆,我们开发商一点风险也没有。这都是学的西方先进经验。他们为什么发展这么快,就是先消费再挣钱,我们中国人传统的办什么事都等攒够钱了才办,是先挣钱后消费。观念上的差别啊。他恍然说,过去我们学过,就是马克思的消费观。消费促进生产。我说:过去我们学了,没有在实际中适用,现在才真正运用。他又说,县市级银行又没有权开展这业务,怎么按结。我说,还不事在人为。对了,我还一个想法,这次开发如果你有兴趣的话,可以参股进来,成为名副其实的副总。他神色慌张的说,这……我从没见他有过失态表露,心中一阵快意。说,不要你现在答复我,你考虑成熟了再说。他若有所思的说,不过这里属于老城区了。把公司搬走,开发成居民区应该最合适,购物、娱乐、就医、子女上学都方便。就是夏天的蚊子也比开发区少,即使不用纱窗也没问题。污染少, 空气也好。他一下摆出这多优势来,还有什么疑虑。接着说,好多熟人在找我要找康吉兑股金,不换股金,换成准备上市的原始股。还说我手里还有2万多没着落。我说,康吉要上市是国家层面,过去是地方政府行为,财政已承诺十年兑清,并比照国绩计息。这几年不都兑了百分之三十。说着,心想,也许他是为宏达的股金来打工的。他说,我知道,与康吉是两回事。我说,你如果没意见,明天我和刘涛谈了,就安排搬迁的。他满意的笑了,说,昌俊,你能让我佩服的就在这里,一个决定形成既出人意料,又立竿见影。好,你的事业象长了翅膀的腾飞起来。我说,错。是我们共同的事业,我们默契地笑了。

姐的事一直硬在我喉咙,便试探地外掏,说现在就开始征兵了。过去可都是逼近年关的时候。黄尚坤得意说,昌俊,你是一门心思扑在康吉的发展上,练兵早就改在秋冬了。过去是严冬的时候,我们脱了棉袄赤裸秤,冷都是其次,就是怕那玩意没地方藏,宿得指头大小的。说着他开心的笑了,好象回到了那天真的年代。我哎了下,说过去兴走后门,现在听说不仅要后门,还要钱门。黄尚坤说,嗯,钱出少了都不行。前年一个表侄当兵,人武部硬是每个兵几百块钱收的,家长请部队来接兵的吃喝不说,还要给红包。还听说招飞的明码标价,只要身体过关二万买一个指标。那表侄去部队花了两三千。不过算回来在部队二年津贴也能发几个钱。走的时候请客收人情,也还落几个。他看我定神听着,停下让我说。我说,唉,姐夫老家的也是表侄,这次练上了,说要人和南桥的书记打个招呼,真是的。黄尚坤忙说,你比我有能耐,让你去打个招呼还不小菜一碟。出钱你更不在话下啰。我洪腔说,没名份的钱我一分也不花。要当兵又不出钱还行。看来,他没一点帮我这个忙的意思,而且还变相的堵了我嘴。好你个黄尚坤,给我记着。最后我说,搬迁的事就这么说了。他边起身边说,好,我等你的通知。

想想黄尚坤的话只能试试了,不就打声招呼嘛,给南桥的书记打了电话。他很快的接通,我首先报一名。他说,马总好,您怎么突然给我打电话的呵。的确,有时开工业会碰过面,彼此也知道谁是谁,但从没相认过。我客气说,一个小事想请你土皇帝开恩。他说,什么事?你说。只要是我方某所属能力内的事,一定照办。话听得舒服,接着便说了姐表侄招兵的事。他一声哎哟,这都是市里定的。当然,乡里也可建议,不巧我现在出差在深圳招商引资。要不等个把星期,我回来了做做工作。听他这么说,我象淋了冰水的早凉透了。还是礼貌说,就这么说方书记,吃亏了。我要挂机,他还在说,马总,有么好项目,外面的大老板给我们南桥提供个机会,引进引进。项目成功了,少不了你马总的。嗨,他们这帮官油子,真叫你哭笑不得。我也诌诌他:行了,方书记。南桥有你这样的好书记,经济不怕上不去的。他说,就这么说定了。我附和:说定了。我们都挂了机,不知道是谁的事说定了。明明他们晚上要定兵,睁眼说瞎话在出差。再一想也是的,他凭什么要向你说实话,政策和策略是党的生命嘛。你又不管他帽子,我不信没人没办法治得了这种人。二憨子不是在借厂房吗,让他办这点小事应该没问题,都说红道黑道是通的,我看看究竟通不通。

二憨子没有提厂房的事,也没有其他副带条件,一口应承了。马总,这事包在我二爷的头上!他竟然在电话里向我自称起爷来,听得很是刺耳,谁让我有事求人的。我还是满嘴的说,谢谢你了。不过别闹曓事祸来。他挂了电话,随立给易洪亮打,口气还真是那么回事的喊:洪亮哥,我受人之托,南桥乡有个伢身体都合格了,据说受城镇兵指标的限制,你给我南桥姓方的打声招呼。他听对方几乎没了声息,接着说,亮哥,你在不在听哪,要不要我当面给你说说。易洪亮忙回:你就电话里讲。我懂了,我来给他打个电话。二憨子叮嘱:他们今晚要开会定的。你得马上打,我等你的回话。易洪亮说,小哥,没问题。他接着给方舟打电话,听说你们晚上要定兵了,有个叫李冒的应该没问题吧。方舟恭谦说,只要是身体合格了,您说没问题,谁还说有问题呢。会上的事我来定调,您放心,这点小事还劳您亲自打电话。易洪亮高腔说,方书记,你是这么说,可有人不这么想啦。我易洪亮已经要拉幕布——没戏了,不亲自行吗。方舟说,那是些没有政治素质的小人见识,您怎么会去计较的呢。易洪亮说,不会。不能保证别人不会。又强调:这事就这么说定了。方舟说,定了。没事的,接着,易洪亮就给二憨子回电话:已经给方舟打电话说了,他们可能是今晚开会。他没有肯定地回复,也许是行政上的口调,二憨子并不要他肯定的回答,只要他打个招呼就行,他再用他们的方式去搞定。要知道,不说吃行政饭的人,就是民间有时要谁向谁开口求事,那是比逼得牯牛下仔还难。

还不是吃晚饭的时候,二憨子邀了几个兄弟,在夜宵摊上喝了几口,招的去南桥。在的士上又给南桥的老东打电话。说,老东弟,我到你南桥来的。老东是社会上的称谓,意思是南桥乡的东家,不指日本老东。老东的名称取代了他的真实姓名,有时连他自己健忘了姓什名谁,似乎姓老名东的。老东豪气地说,好呵,老子们正要动筷,你二爷的口福真好。二憨子说:好个屁。老子们弟兄才在城关喝了几杯。老东说,没有这么早的。你知道有人熬了一钵乌龟请我,我怎么能独吞呢。二憨子说,你妈的,为什么不早给老子打电话,这时老子要来才说乖话。老东说,不是乖话,我无论如何要等你来才动筷子的。二憨子说,你少啰嗦了。你给我把姓方的叫到场就行了。老东借故问:哪个姓方的?二憨子说,你南桥还有第二个姓方的不成,市委组织部怎么不知道。别跟老子装聋买傻。老东笑侃:据人口普查,南桥方姓有上千人,你让我找谁去。二憨子说,那个叫方……方什么舟的,你不知道。老东故惊,哦,你说的是我的哥们,他是长期给我陪客的。你想叫他陪,太没品味了吧。二憨子说,陪,什么陪,我要他效劳。老东说:我知道了。接着就给方舟打电话。方书记,这时我市里来了一位贵客,你过来。方舟犹豫说,这……因为每次让他去陪客都是醉薰薰的,脑壳得痛两天。且今晚的乡党委会不能改日。老东不耐烦了,这什么,你只看来不来,干脆点。我这位是比市里任何一个局长都大的客人。方舟说,是说啰,你们的局长来了,怎么没早通报。老东是南桥地税分局的局长,他的税收任务每年在市里坐头把交椅,他还是市里的人大代表呢。老东说,是我的局长,就不劳驾您方书记了。方舟说,到底是谁?老东说,你来了自然知道的。方舟还想说,不说是谁我是不会来的。然而,在老东的份上,他不能这么说,他心中的老东不仅能呼风唤雨,什么损招都会使出的。屈辱说,好,我过来,在哪你总得把位子告诉我吧。

咖啡茗典楼是南桥乡新开张的顶级享受场所,聚中外茶饮酒食于一体的综合娱乐餐饮店。方舟找了早餐娱乐一条街的牌楼巷也没找着,也不好再找老东电话寻问,而在他面前孤陋寡闻掉底子。唉,巴掌大的南桥街怎么还有我方舟不知晓的。只好招了个踏麻木的坐上去,说去咖啡茗典楼。麻木用不惑的目光盯了下他,心想,几脚步可到的地方还要人拉,当官的太高贵了。真想弃了这生意。哎,你不拉人家会拉的,也许方书记是同情照顾满街下岗踏麻木的。他过去是粮站的一名主任,街上刚有麻木时,他宁可走甚至淋雨也不赶急,也不能享受这资产阶级的剥削。现在下岗了,不想自己也干起麻木营生,整天望眼若穿的有人招他。他还是悠然地踏着,拐了两个巷口,绕过桥过去停在了咖啡楼。原来竟是牌楼巷对河的那个土黑色的楼房,与方舟上麻木的地方仅一桥之隔,可他就是走不过这泛着恶臭的河去。老板热情的招呼,方书记来了!并要给麻木钱,麻木硬是只收了方舟的一块钱。方舟神威地嘿着,说,这茗典是你开的。老板笑吟吟点头,是。他们在楼上,您请。小姐随后引他上三楼的奥卡厅。厅内淡雅的粉黄色调,灯光亮堂,有大圆电转餐桌,茶座小方桌,还有电动麻将桌,对面是间小卫生间。墙壁上挂有金发女郎的文舞的艺术照。一西服革履的农汉子,憨笑的招呼:方书记来了。不一会,服务小姐递来沏茶。怎么看他也是个农憨子,不象老东夸口的贵客,况且老东又不在。方舟心里不是滋味,也没对农汉好脸色。走到麻将桌旁随便翻翻麻将,装得无所谓的神气。农汉说,您坐,喝茶。这是名茶,越品越出味儿的。方舟不停地摆开麻将,也不朝他看的嗯了下。终于,老东出场了,大声说,方舟书记,不是我有意冷落你。刚才去接了个电话,客人驾到。农汉恭谦说,翟局长,上菜吧?老东横了他,客人没来,上个什么!接着说,方书记今天没有回市里去。方舟的家安在城关,到南桥是早来晚归的跑班制。听了老东的问话,方舟特别警惕地回答:乡下的空气好,在南桥住夜特别舒畅。老东说,是吗。想不到方书记还有这种高尚的隐士情致,应该向你学习。方舟把目光鼠视地转向一旁的农汉子,平头黝黑下尖脸的农汉一旁瞅着,没发言权似的。老东又说,曹总,来认识下我们南桥的青天大老爷方书记。曹总扬气说,南桥谁不认识方书记。方舟趁势说,错。我们不是什么大老爷。是服从组织安排在南桥负这个责。老东说,我说你是大老爷就是大老爷,你还谦虚什么。接着拍曹总的肩说,曹总就是你的乡民。不看他西服领带,是上海的水产大亨,正宗的土憨巴,青湖村的老百姓。方舟这才伸手笑着说,哦,曹总。是我们南桥水产富乡的大功臣嘛。老东的手机又响了。

这时,小姐领着二憨子上楼,老东赶下楼迎接。方舟也跟随其后。当看见是个梳着韭菜叶头,眼珠不在正中的贵客,方舟惊奇的差点没晕过去,十足电影里的瘪三。这个老东又在忽悠我了!他正要转身,老东说,二爷,这位是你要来拜见的方书记。又对方舟说,这位是荆江的名士二爷。你们认识下。方舟心里打鼓,不得不佯装笑脸,主动伸出手来。回到奥卡厅。老东喊;小姐,怎么还不上菜。二憨子说,老东,你什么不好吃,会游的江黄鱼,会跑的野鹿,偏要它只能爬的乌龟。老东招呼他们坐下,二憨子坐里面为上,方舟右侧,曹总靠门。他自己边坐边说,乌龟只是名声在外,但好吃,还是长寿的象征。二憨子说,老子知道你忒喜欢点特补,老子才不要长寿。过今天不想明天,过明天也不想今天。又转向方舟,淫威说,我们弟兄就这样直去直来的,你别受不了。方书记,市里有人跟你说了吧。方舟一下蒙了,瞧瞧一旁站着的他几个随从,都虎视眈眈的,再看老东也落了脸,小心支吾的,市里……人……。二憨子说,你别装糊涂了。市里没打招呼,也没什么。二爷今天亲自来了,李冒的兵就算定了。方舟恍然,哦了会,说,你是说征兵的事,现在就缺兵源。市里不说,李冒也是坚决要走的。二憨子说,不。我这时要落实你们党委会的决定。方舟心里怒火着,这小子欺人太甚,还要冲击我们党委会不成。这成什么体统,传出去我在南桥还哪有立足之地,调市里也不会有好归宿的。想了想,忙灵机一动,好的是易主席来过电话,拿出手机,给乡武装部长打电话,让他把李冒的名字定了。对方还在说不行吧,城镇兵没指标了。方舟威严说,你别啰嗦,我说定了就定了没错。其他方面我再打招呼去。对方不再软抗,方舟挂了机。说,你这下放心了吧,贵客。李冒走定了。还是我乡里财政来平衡,有么大不了的事。二憨子豪笑说,你们吃乌鱼做乌龟,是做乌龟长寿,哈哈。我们走了。说着利索地起身离席,曹总起身挽留,他俩也掺和挽留。说,是吃饭的时候,何必要走呢。二憨子望了下没作答,抬步而去,随从跟后。其他人相送。二憨子突然侧过脸咬住:老东,刚才的事你给我办妥。老东说,没问题,方书记历来说话是算数的,你二爷放心。他们走了,他们回到奥卡厅。方舟懊恼说,他们怎么硬要走呢。老东说,走了好,我们自己享用。方舟是逼木 靠   着,又何尝不想一走了事。

新闻联播才开始,姐就打电话来催问,那伢当兵的么样了?我说,姐,你也太性急了。人家乡里恐怕晚饭都还没吃,哪就开会的。反正我已经和人家做了工作,成不成在那伢的造化。姐说,你不骗我吧,今晚就定的。我说,几时我骗过你。姐刚烈说,喔,你和慧芬的事是不是骗我了。当然那是你的私生活,我们也管不了。但姐提醒你,和姓罗的再不能怎么了。我持着手听便,她又说,我九点钟再打电话。我真服她了,说,好好好。手机握在,想给二憨子打,也想给方舟打,觉得还是再等等,姐不是说9点吗,我到8点45再打二憨子的电话,应该有个信了。罗靖故意调着频道,见我没有反映,冷冷说,还是办大事的人,看这点子事把你睖睁的。我转向她,说,你怎么把新闻联播给我调了,快调过来。她心里很清楚,最近我对她的态度不好,是因为她的子宫在做女孩时被多次的人工流产给刮坏了,现在腾腾仇敌似要和我断了父子关系。他翅膀硬了,不要我了,我很是懊恼。想和罗靖抓紧时间要个我们的孩子,不管是男是女,多一个总是好事。而她总以年纪大了,不利于优生优育为借口拒绝。我时儿觉得孤独而沮丧,想到自己的心里话没法向人倾吐,比我的事业受到阻滞还苦恼。还有,她反复幽灵般地掌控着我。我开始警觉公司的资财。她不声不响的又调回到新闻联播,正好是东南亚的贸易博览会在云南召开的消息,如春天般的花海,如夏日般的人潮。科学和经济的发展如此之快的鞭策人。如果康吉搬入现代气息的工业园,863的光纤产业大规模生产,天骄竣工,红炉开工,上市的旅程会大大加快。一旦上市,集成板的市场很快会向海外扩展。手机音乐响起,打断了我长着翅膀腾飞的思绪。电话是二憨子打来的。马总,我刚去了南桥敲了姓方的,你表侄的兵定了。我暗喜,说,定了好,把你吃亏。不过不是我表侄,是我姐夫的表侄。你们没搞姓方的哪?二憨子说,哦,是昌凤姨的表侄,还不是你的一样。我重复一句:一样的。正欲挂机。二憨子又开口了:马总,厂房的事……这不怪你,我拖了一两年,这才决定下来。租赁费还是要给的,你再不退了。我插了他的话,说,市里正催我们往工业园搬。这边要开发房地产,已列入市政总体规划,你再办什么厂还适不适合。二憨子说,你要耍我是吧。我说,不是,是提个信息给你,避免你浪费投入。二憨子横蛮说,我管他总体规划分支规划,我只找你马总,你搬哪我搬哪,是购制设备手头有点紧,你一定要给我投资参股,借也行。我担心的事他终于开口了,我装蒜说,这……二憨子说,如果你不肯帮就算了。他的算了戗语里藏着心狠手辣的褐心。我忙说,不是的。问你缺口有多大。二憨子说,这不好说,你凑个十万的零头,大头我找母亲去。你不骇,只转活下,我会加倍偿还的。他们的手段就是这样,哪是投资哪是借,不过是口头说法,骨子里是强打恶要。否则祸从天降的。不能让他说出,你喂条狗也要花消吧,十万值什么;你会有好果子吃的。我说,行。你给个帐号,明天打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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