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科长前传

       正当杨军、徐晓慧和姐夫赵国庆三人在牛肉面馆里面大快朵颐的时候，莱茵河畔售楼处那边的刘娜也正在自己的办公室里面吃着午餐。

　　午餐是从售楼处食堂打来的，饭菜的质量很好，两荤两素，荤菜是糖醋里脊和酱焖带鱼，素菜是蒜蓉荷兰豆和炝拌土豆丝，主食是米饭，另外还有一碗西红柿蛋花汤。尽管菜肴很丰富，但是刘娜却吃得有些心不在焉，无滋无味。

　　忙工作的时候还好，一停下来，刘娜脑海里就会萦绕着另一个人的身影，这人不是别人，正是她的老公－常庄乡副乡长杨晓东。

　　这一年来，杨晓东经常借口出差或者下去调研就不回家了，即使回来住的那几天，也是半夜三更一身酒气，而且回来倒头就睡。刘娜是个正常的女人，总渴望得到丈夫的拥吻，得到丈夫的爱抚，可是杨晓东对自己好像越来越没兴趣了，一两个月才来一次的夫妻那事儿，每次杨晓东都像交公粮似的草草了事。刘娜的直觉告诉自己：杨晓东外面有女人了。她也曾在杨晓东的面前哭闹过，但是杨晓东总是信誓旦旦地保证，根本就没有那回事儿，只是自己的工作太忙了，压力太大了。没有证据，刘娜也是无计可施，而且她自尊心极强，从不向亲朋好友提及这件事情，只是自己默默地寻找线索。

　　“等查出这个不要脸的女人是谁，我一定亲手抽她几个耳光！”想到这里，刘娜用筷子狠狠地扎向一段带鱼，仿佛这就是勾引她老公的那个不要脸的女人。

　　“咚，咚，咚”，办公室外面响起了敲门声。刘娜放下筷子，顺手拢了一下头发，然后喊了句：“请进。”

　　办公室的门先是被轻轻地推开了一条缝，一张嵌着双三角眼的黑脸先探了进来。

　　“鬼鬼祟祟的，像个毛贼一样，哪有一点大科长的样子，进来吧。”刘娜望着来人笑骂道。

　　来人顺势推开了房门迈步而进，找了把椅子坐下，然后道：“嫂子，这不是休息时间嘛，我是怕您不方便。”

　　“瞧你说的，我哪能有什么不方便的。说吧，有什么事？”刘娜说的很随意，显然和来人很熟悉。

　　来人嘿嘿一笑，道：“也没什么事，今晚我准备请杨乡和嫂子吃个饭。杨乡已经答应了，我觉得电话里请嫂子心不诚，反正离得也近，就特意上门邀请，嫂子您可不能不给面子啊！”

　　一听晚上和杨晓东一起应酬，刘娜来了兴趣：“哎呦喂，这真是让我受宠若惊啊！这不会是什么便饭，应当是你的庆功宴吧！说吧，除了我们俩，还有谁呢？”

　　来人有些不好意思，依旧嘿嘿地笑了几声，继续道：“有区房管局的秦局长两口子。对了，还有黄主席。”

　　“黄主席？哪个黄主席呢？”刘娜有些疑惑。

　　“嗨，不就是那个黄文利黄董事长吗，新天地产老板，他现在学香港的企业家，公司董事会不叫董事会叫董事局，董事长不叫董事长改叫主席了。”来人巧舌如簧，说的倒像绕口令。

　　“噢，黄主席？这名字听起来倒是显得高大上。”刘娜差点笑出了声，自己一个小时前还和黄文利通过电话，自己还称呼他为“黄总”，看来自己落伍了。想到晚上再见到黄文利的时候，得改称他为“主席”，这倒蛮好玩的，刘娜终于忍不住笑出了声：“哈哈，能和主席一块吃饭太荣幸了，没问题，你说时间和地点吧。”

　　来人爆出了晚宴的时间和地点，又寒暄了几句就告辞走人了。

　　这个把刘娜称作“嫂子”的黑脸汉子，姓曾名宝根，是杨晓东手下的得力干将，和刘娜一样，今年也是33岁，是常庄乡的土著人。

　　曾宝根原是常庄乡的规划科副科长，最近杨晓东把自己兼任的规划科科长的担子卸了，又在常委会上极力推荐曾宝根为规划科科长人选。因为曾宝根去年在处置一起突发事件中，机智果断，处理得当，没有给国家造成不良影响，受到了市里的嘉奖。对于提拔他为规划科科长的议案，常委们无人反对，全票通过，最终曾宝根遂了心愿，所以今天晚上这顿饭应当是一顿答谢宴。

　　说起这个曾宝根，还真算是个人物。2002年，曾宝根退伍后分配到常庄乡政府工作。先是在社区里面做残疾人服务工作，2006年又调到了规划科。当时的科长正是杨晓东。曾宝根很机灵，脑子活，也很会来事儿，颇得杨晓东的喜爱。等杨科长变成了杨副乡长之后，曾宝根也顺理成章成了曾副科长，主持日常工作，但是正科长仍然由杨副乡长兼任。

　　最得杨副乡长欣赏的是曾副科长做事果断的劲儿。基层的规划工作不好做，经常得由公安、城管配合着，去拆除一些违章建筑。这个看起来有些暴力的工作，曾宝根完成的却很出色，这或许得益于他的成长经历。

　　曾宝根读初中时就是一个出名的狠角色。那时流行的香港电影《古惑仔》很受这些初中生们的喜爱，一些调皮捣蛋的学生模仿电影里的剧情，组成了一个“兄弟会”。曾宝根很快就成了这帮兄弟中的“陈浩南”。“陈浩南”带领这些兄弟们，不是抽烟打架，就是调戏女同学，或者抢夺低年级同学钱物，老师和家长每天都能收到一大箩筐他们干的坏事的报告。

　　曾宝根的父亲在村子里办了一家塑料加工厂，按照那个时代的习惯，曾父被称作农民企业家。这个有钱的农民企业家经营企业有方，但是管教儿子却很无方。儿子惹祸是家常便饭，曾老板实在拿儿子没办法，他唯一能做的就是儿子在前面不断的惹祸，他在后面不停地拿钱铲事。

　　后来学校课堂上发生了一件事情，改变了曾宝根的生活轨迹，甚至以因祸得福来形容也丝毫不为过。

　　事情的经过是这样的：这天下午最后一节课，初二三班上的是历史课，历史老师是一位五十多岁的留着地中海发型的高大男人。在班里仅仅是中等个子的曾宝根被班主任安排在最后一排座位上。班主任的意图很明显：既然你自己不学习，那把你放到最后一排，也不要影响别人学习。历史课是曾宝根为数不多的很少打瞌睡的课程。课堂上，历史老师请曾宝根前排的女同学站起来回答问题。女同学站起来的时候，曾宝根悄悄地把她的椅子朝后挪了挪。当女同学再次坐下的时候，就一屁股坐在了地板上，全班同学顿时哄堂大笑。女同学从地上爬了起来，对于肇事者，她是敢怒而不敢言，只能趴在桌上“呜呜”地哭，教室里乱成了一锅粥。

       这个平时以和蔼可亲的老好人形象出现在同学面前的老师，此刻终于像火山一样爆发了。他朝着曾宝根吼道：“你现在给我出去！”曾宝根根本不在乎历史老师的咆哮，他坐在座位上一动不动，脸上甚至露出了得意的笑容。历史老师更加愤怒了，他冲到最后一排，抓起曾宝根的胳膊就往教室外拖。历史老师的力气很大，曾宝根象小鸡一样被拖到了教室的前面。

       也许是老师狰狞的面目吓到了曾宝根，也许是老师拧疼了他的胳膊，曾宝根突然“哇”的一声哭了，他奋力挣脱历史老师的双手，冲到讲台前，抓起一盒粉笔，朝着历史老师的地中海脑门上砸了过去。霎那间。历史老师的光头和脸上便被白粉末包裹住了，变成一尊石膏雕像。历史老师抹了抹脸上的白粉末，睁开了眼睛，却又看见曾宝根举着一把植树用的铁锹，正向自己劈来，历史老师吓得一下子躲到了讲桌的后面。“咣当”一声，铁锹侥幸被房顶上的吊灯缠住了，日光灯管碎片像下雨似的落了下来。本来已经吓傻的同学们一看要出人命了，这才反应过来。在女同学们的尖叫声中，几个男同学一拥而上，死死地抱住了曾宝根。

　　殴打老师事件发生之后，学校的态度很坚决，必须把曾宝根送到工读学校去。曾老板犯了愁，这工读学校等同于少管所的学前班，里面的学生都是一些准少年犯，和他们混在一起，学坏容易学好难。曾老板破费了一些不菲的银子，左打右点，这才铲平了这事。学校是去不成了，曾宝根便开始在社会上混日子。曾老板担心儿子再惹出点什么大祸来，于是就考虑把儿子送到部队里去锻炼。由于曾宝根岁数不够入伍条件，曾老板只好花钱托人找关系，几经周折，终于把儿子送到了接新兵的列车上。

　　让曾老板没有想到的是，曾宝根进入了部队这个大熔炉里，居然如鱼得水，很快适应了部队的生活，在入伍的三年里，他荣立了两次三等功，甚至还入了党。看到儿子的进步，曾老板不时暗自朝自己伸大拇指，夸奖自己当时果断英明的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