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郎命人点好骑兵整装待发,这二百精锐都是流年一手训练出来的,个个勇猛无敌,以一当百,黑压压人马立在夜的寂静中诡异可怖。
流年换了夜行衣,披着黑色披风,长发高高束起颇具男子气概。手臂绑着袖剑,靴子里插短刀,腰间别长剑,身后背弓箭,手中执长枪,周身上下皆是致命武器,人人如此。且每人只带三日水和干粮,马蹄皆用棉布包裹,减少踏地震颤之声,以免引人注目。
倩儿心中没底,踌躇道:“我和你同去吧。”
“日夜奔袭千里你受不住的,你同延儿哥哥一道走。”
二郎拍拍流年肩膀:“让你涉险是二哥对不住你,千万千万要小心。”
流年一撅嘴:“二哥怎么也跟大哥一般啰嗦,我知道啦。”
“你个鬼丫头没大没小,我……”二郎刚要戳她额头,余光瞥见杨夫人表情,又悻悻把手收了回来。
有杨夫人撑腰,流年冲二郎吐吐舌头一跃上马,黑棕咈咈两声住了脚。
“娘亲放宽心,我定会平安无事。”
“你和倩儿两个做事皆不管不顾,我如何能放心。”杨夫人斜睨着流年嗔怪,“罢了罢了,切记莫要把身后爹娘忘个干净。性命要紧,娘亲真受不住你再折腾了!”
流年见杨夫人心中有气又不忍苛责的样子,心中懊悔不已,过往却是她太过任性,做事从来不顾爹娘心情,不孝至极。不禁哽咽:“从前都是女儿不懂事,女儿知错了。如今定会万般皆有顾及,不会再伤娘亲的心。”
杨夫人恨恨斜一眼流年:“如此便好。”
“好马儿,帮我保护好八妹。”延儿轻抚黑棕长鬓,贴着它的脸耳语。又不舍地看向流年,“你放心,我定不会让你陷于危险境地。”
“驾。”二百轻骑兵风驰电摩,只待一瞬便消失的无影无踪,只留厚重的尘土将夜淹没,久久才散。
流年盈盈一笑便是满眼星光,亮在延儿心中,开满山花一片。送走流年,延儿方才温柔宠溺的面色立时凝重起来:“点兵出发。”
“我和你同去。”
“太危险了,娘亲不能去。”延儿对上杨夫人的眼宽慰道,“娘亲放心,我和倩儿定能解雁门关之围,救爹爹和全军将士脱险。”
二郎的眉头不觉扭在一起:“娘亲,延儿说得对,您何必亲自去。”
“你爹身中剧毒不知现在如何,我必要亲眼看到他无事才可放心。此事没得商量,我去换件衣服同你们一起走。”杨夫人说着又看向倩儿,坚定凛厉的眼神生生将倩儿未说出口的话给堵了回去。
二郎长袖一甩深深叹了口气,心中担心焦灼还有懊悔交织。当真是自己没用,守在军营什么都做不了,还劳烦娘亲上战场。
延儿亦知杨夫人的决定没人拗得了,只得对二郎点头:“二哥放心,娘亲交给我。”
倩儿换了一身蓝白短打和过膝长靴,披肩长发用浅蓝缎带绑紧,额前留下些散发盖住了右脸颊上的疤痕。她随身背着药箱,腰间一炳长剑醒目,一向沉稳柔弱的倩儿倒多了好些英气。
杨夫人一身银白战甲,骑在高头大马上,眉宇间丝毫不掩当年威风。她年轻之时跟着杨将军镇守北汉,亦是战功赫赫,女中豪杰,无人匹敌。如今再披战甲,豪气不减当年。而流年,像极了她。
两万步兵浩浩荡荡倾巢而出,全速奔跑前进,地动山摇,整个汴京都在震动。士兵高举的火把快速攒动,扫着夜风噼噼啪啪作响。二郎送走大军立时换上官服进宫面圣。
雁门关中毒将士不能等,大军走最快的路全速前进,流年则带骑兵避开人迹,神不知鬼不觉绕至辽军后方偷袭大营。
延儿走了三天全无消息,中毒之人快要撑不住。杨将军素日坚毅的面庞整个萎下来,焦心忧虑之下,毒快攻心已然无法下床。军医昼夜不歇寻找解毒之法,奈何此毒诡异刁钻,当真不敢轻易下药。
益津关和瓦桥关同雁门关一般境况,辽军围城截断一切消息传递。武功卓绝的硬汉杨五郎,在战场上都不曾受过重伤,却倒在剧毒之下,精神恍惚昏迷不醒,眼看撑不住了。
七郎见五郎如此痛苦,心内焦急又气愤,不管不顾便要带兵冲杀出去,好在马将军死死将他拦下。
城外山头突燃烽火,断断续续燃了三次。马将军大喜,这才安抚住焦躁不安乱了阵脚的七郎。七郎颓坐在五郎床边唉声叹气:“五哥,你定要坚持住,援兵快到了啊。”
而此时四郎立在城头看远处烽火,喃喃自语:“倩儿,可是你要来了?大哥和六郎都中了毒,我一个人要撑不住了。”
耶律斜轸放走延儿自责不已,他定是回去搬兵无疑,且他放出去的探子全数没有回来,不禁惊恐万分。不敢想象,杨家竟有这般能耐不成,这绝对不可能。耶律斜轸心中忐忑,只得又放出去一批人打探消息。
此时耶律楚雄自益津关和瓦桥关返回,他便急急赶回大营。
“益津关和瓦桥关情形如何?”
耶律楚雄嘴角一歪,阴狠笑道:“不出三日,宋军便可全军覆没。雁门关如何?”
“估计他们坚持不住了。只是……只是突然冒出一个杨延顺突围回去搬兵,我不敢轻举妄动,只等你回来相商。”
楚雄双眼冒火,一掌拍在桌案上:“杨延顺,又是杨延顺。不对,他是回去找罗倩儿,不能再等了,立时攻城。”
“为何?”
“我耶律家用毒天下第一,无人能解,奈何唯有罗倩儿不可小觑。她若到了,怕是会功亏一篑,立刻攻城。”
耶律斜轸嘴角蠕动着还是将话咽下去,咬咬牙赶回雁门关外将楚雄命令带给萧天佑。事到如今,他不得不相信耶律楚雄。
辽军突然大举攻城,说明延儿快到了,倩儿也快到了。三郎心中既喜且悲,立时组织将士死守,无论如何城不能破。城墙架起床子弩,床子弩是宋军守城利器,射程远威力大,冲击力劲猛,将辽军压制在城下未进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