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真过不了几天,秦熠就收到了秦家寄来的私信,要他暂离军营,入宫赴宴……
在宴会当天,顾厢绾将青丝盘起,宝蓝点翠珠钗华而不腻,紫玉镂金簪更添华贵,那别国供奉的九凤绕珠赤金缠丝珍珠钗据说价值连城,也被皇帝赐给顾厢绾,让顾厢绾带上。珊瑚珠排串步摇又让姑娘在华贵中透露出一丝粉嫩俏皮,搭上一袭绣刻丝瑞草云雁广袖双丝绫鸾衣,简直让宫宴上的宾客一刻都离不开眼。
顾厢绾在众人的目光中缓缓走向自己的座位,随后入了座,顾厢绾虽然年岁不大,但那股子独属于大殷长公主的气势却足以震慑在座的大部分官员……………
秦熠的眼神,从顾厢绾进门那一刻,就再也没从姑娘的身上离开过,他的小姑娘在他不在的那些年,在不经意间已经长成了万人瞩目的天之骄女,在不知不觉间已经褪去了青涩,她在那个别人看不见的地方野蛮生长,他不知道顾厢绾经历了什么,才会在短短几年的时间里,从一只小奶猫变成了一只狡黠的狐狸……
秦熠本来打算在宴席结束后就偷偷去拜访皇后,向皇后问个明白,哪知皇后在宴席中途就称身体不适,早早退下了……
正在秦熠纠结无奈之时,他偶然发现,皇贵妃顾媗阮时不时向婉嫔和顾厢绾看去,而婉嫔只是在不经意间笑笑然后继续喝茶……在这场宴席中,皇贵妃的眼神就没有离开过婉嫔和顾厢绾,这两人也不似其他嫔妃争相展示自己,仿佛自己只是来看戏的,仿佛对皇帝……没有一丝一毫的……兴趣……?
这两人绝对有什么问题,秦熠心里想。
在宴席结束后,秦熠一个弹指……在后离开的婉嫔身上偷偷下了大殷皇都军营独有的跟踪气味,然后偷偷的跟着婉嫔,最后的目的地着实让秦熠有些吃惊……竟然是地牢!
只见婉嫔径直走进地牢,那站着的两个守卫一动不动,也没有阻拦,也没有行礼……
在婉嫔走进去后,秦熠故意在自己躲藏的地方发出声响,来试探守卫,守卫仍旧一动不动,和死了一般……
秦熠心里基本可以确定这些守卫现在是没有意识的,他走进一看,果然,守卫虽然站着,但眼神空洞…………
秦熠心里一喜,果然,这两人有问题,看顾媗阮看妍儿那个劲,说不定,有些事情,她们也知道!
秦熠偷偷走进地牢,在走进不久后,秦熠就听见了皇贵妃和婉嫔在说话,他立刻躲起来,静静的听着她们说话……
顾媗阮冲着婉嫔恶狠狠的说道:“混账东西!你知道你在干什么吗!顾厢绾,她是叶韶阳和皇帝的女儿!那皇后之位,只能是林姐姐的!大殷最尊贵的长公主,也应该是林姐姐和皇帝的女儿!现在叶韶阳坐在了皇后的位置上!顾厢绾是大殷的长公主,而你,竟然胳膊肘往外拐!处处护着顾厢绾!”
而婉嫔只是淡淡的笑道“那顾姐姐你呢,你不是也经常暗地里护着叶韶阳吗?你那么敬仰林姐姐,不也还是入宫当上了皇贵妃吗?”
兴许是婉嫔的话激怒了顾媗阮,顾媗阮一把揪住婉嫔的衣领,把她往自己这边拽了拽“你懂什么!”
是啊,她懂什么!要是有的选择,谁不想与爱人双宿双飞,谁想来这鸟不拉屎的宫里当皇贵妃!她当上皇贵妃完全靠的是本事,她从来没有与皇帝发生不该发生的关系!在她眼里,皇帝,只能属于林姐姐,而她有时护着叶韶阳,是因为她没有办法让凤位空着,她还没有能力让百官都接受一个空着的凤位,而她绝对不会坐上那个位置,好歹叶韶阳与林姐姐有交情,与其让别的什么官家小姐钻了空子,不如让叶韶阳帮她把这个位置坐稳,但也仅限于坐稳!
顾媗阮继续说道:“你别反过来质问我做了什么,皇后之位她可以坐着,但其他的多一点都不行,你听好了,顾厢绾,是皇后最大的底牌,必须除掉!从前她在宫里,本宫尚且可以控制她,还可留她一命,在你多次阻拦下,她现在去了军营!现在她必须死……”
说完顾媗阮就打算转头离去,突然她又顿了顿“要是你再阻拦我,我就当你背叛了林姐姐,到时候……别怪我不顾旧情……”说完就继续离开……
只见婉嫔继续笑道“顾姐姐,凡事要留后路,说不定哪天,你就后悔你今日的所作所为了…”
等到顾媗阮完全离去,婉嫔才继续说道:“秦将军,听了这么久的话,是时候现身了吧”
秦熠不免有些吃惊,他自以为隐藏的很好,连顾媗阮离去时也没有发现他,而婉嫔,却可以轻而易举的知道他的存在……
秦熠走出隐藏地,他看到婉嫔时,婉嫔脸上依旧是那淡淡的笑,让人看不出喜怒哀乐,也让人琢磨不透……
秦熠开口:“婉嫔娘娘既然早就知道末将在此处,何不在贵妃娘娘在时,就揭露末将……”
婉嫔缓缓而道:“本宫刚刚不暴露你,是因为……要是让顾媗阮知道你,那会更麻烦,本宫是为了给自己省麻烦……”
“秦将军一路尾随本宫至此,是有何目的?”婉嫔笑盈盈的看着秦熠,不紧不慢的说出这句话。
果然,这宫中的人,没有一个是省油的灯,秦熠看着眼前的婉嫔,既然人家已经说的这么明白了,他何必再遮遮掩掩……
“婉嫔娘娘,末将无意冒犯,只是末将,想问娘娘一些问题,不知娘娘可否告与”
听到这里,婉嫔的脸色才黑了黑:“秦将军,你这可让本宫如何回答,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利益,若是你的问题,恰巧触碰了本宫的利益,本宫该如何,嗯?”
不等秦熠作出任何反应,婉嫔继续说道:“本宫知道秦将军想说什么,你想说,现在这些被迷晕的将士快醒了,我若是回答你的问题,你就用轻功带我一起离开,我若是不回答你,你就立马自己离开,留本宫一人在此,到时候,深宫女子出现在地牢,本宫百口莫辩……”
秦熠没有回话,眼前这个看似淡然不争的女子,有着旁人没有的缜密心思和城府,一下子就猜中了他的想法……
“秦将军,既然你能用些手段跟着我找到这里,那么本宫也能在你身上留下记号,从你踏入地牢的那刻起,你身上就沾染了本宫特制的香,现在它无法被人察觉,可一旦本宫出事,本宫就有法子让它源源不断的散发出和本宫身上一样的气味,到时候,秦将军还能独善其身吗……”
“所以啊,秦将军,现在,我们是同一根绳上的蚂蚱,要不这样如何,你现在带着本宫离开地牢,到时候你可以向本宫提问题,只要不是太过涉及本宫个人利益,本宫定会告诉你”
现在没有别的办法,想知道妍儿的事,婉嫔是当下最快的一条途径……
“多有得罪了,娘娘”秦熠说完,就立马隔着婉嫔的袖子拉住婉嫔的手腕,带着她两三下离开了地牢。
在从地牢到她宫殿的路上,婉嫔只感觉自己的胳膊肘都要被扯掉了,臭小子,就不能温柔点的带她吗,稍微揽个肩怎么了,谁家轻功带人,扯人手啊,她都是他娘那辈的人了,还能占他便宜不成……
看来啊,这混小子,把所有的柔情,都给了绾绾啊……他对绾绾的偏爱,明目张胆……
到她宫殿时,秦熠发现四周空无一人,不似其他嫔妃那般,伺候的人成堆成堆……
婉嫔轻笑:“秦将军不必觉得本宫有多么淡雅喜清净,殿中才没有下人,只是今日情况特殊,本宫先前要去见贵妃,自然不能让旁人知晓,便打发她们自己玩乐去了,如今见你,阴差阳错的又派上了用场”
“娘娘连身边人都不信吗”
只见婉嫔缓缓走向屋内,只留了一句“防人之心不可无”
屋内,婉嫔为自己和秦熠沏了壶茶。她端着差慢悠悠的坐下:“说吧,秦将军想问什么”
对方单枪直入,秦熠也不再绕圈:“敢问娘娘,是否知道妍儿在我不在的这几年,发生了什么,为何她性情大变,为何…为何……仿佛不认识我……”
“秦将军,人都是会变得,更何况,是身处权力之巅的长公主,为何性情大变,不就是为了在吃人的地方,活下去吗……”
婉嫔说完,偷偷的撇了一眼秦熠,只见他想说什么又说不出的样子,不由得发笑:“哈哈,秦将军,你可真经不起玩笑,罢了,本宫不戏耍你了”
“所有的事情,还要从你们出征后说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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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着婉嫔的缓缓道来,当年的事情也渐渐浮出水面………………
当年他们出征后,夏日难耐,众多顾姓皇族提议南下避暑,加之众多官员嫔妃纷纷提议上奏,皇上便同意了此事。
在南下途中,婉嫔当时与皇后交好,便与皇后和长公主同乘一辆马车,本没有任何不妥,只是后来,她们发现,马车的外面,异常安静,安静到令人发怵。
皇后试探性的开口问道:“阿竹,皇上在我们前面吗?”外面好一会才回话:“是的,娘娘”
“那时,婉嫔虽疑惑,却未多想,因为那就是阿竹的声音,而阿竹,是皇后的陪嫁丫鬟,与皇后情同姐妹,不会害皇后,但皇后却神色一紧,因为她听出了,这声音的不同,这虽然很像,但绝不是阿竹!
皇后一手抱紧顾厢绾,一手正要来拉婉嫔时,马车突然加速,连带着马车顶一起被掀翻!
皇后自救不暇,情急之下带着顾厢绾跳下马车,她们在一旁落地,而婉嫔和马车一起翻倒出去,狠狠跌落在地上,之后跌落的婉嫔就没法动弹,迷迷糊糊间她看到一群黑衣人冲向叶韶阳和顾厢绾,叶韶阳带着孩子一直躲闪,没法进攻,她把孩子死死护在身后,绝对,绝对不能让孩子出事,这是她和他的孩子,唯一的孩子,这是叶韶阳此时此刻心里唯一的想法……
突然,有一个黑衣人从天而降,他蒙着面,戏谑的对叶韶阳说道:“哟,叶姑娘还活着啊,还混了个皇后当当,我以为你会跟着你那姓林的姐妹一起死呢,啧啧啧,瞧瞧身后的是谁,多可爱的小女娃啊~”
顾厢绾从小到大没见过这种场景,只能揪着自己阿娘的衣袖,往自己阿娘身后躲了躲……
叶韶阳红了眼:“什么东西!也敢在本公主面前撒野!”她努力克制自己,她感觉那毒在身体里快速蔓延,不行,不能毒发,不能吓到绾绾……
黑衣人仿佛看出了叶韶阳的克制,继续用言语激她,突然一些黑衣人将一居尸体抛向叶韶阳,那是阿竹!阿竹死相极惨,七窍流血,腹中还淌着血,浑身都是刀伤……
叶韶阳和顾厢绾一下子愣住,顾厢绾第一次意识到,原来死亡离自己那么近,那么近……
叶韶阳颤巍巍的抚上阿竹,又是这样,她最爱的人又一次这样死在她面前…………
“看到了吗,叶大公主,你以为你还是当初那个蛮夷公主吗,你现在不过是大殷的狗……当初你护不住她,现在你依旧护不住你想护的人!”
叶韶阳两眼泛红,像蛛网一样的红丝慢慢覆上她的每一寸皮肤,不行,不能失控!叶韶阳强忍阿竹的死,一旦失控,绾绾可能也会遭殃……
而这一场景,正是黑衣人想看到的,失控毒发身亡,看她还能撑到什么时候……
突然顾厢绾抱了抱叶韶阳,然后站在自己阿娘面前,面向比她大了整整几倍的黑衣人,昂首挺胸,她声音清冷:“大殷皇族,可杀不可辱!你们几个磨磨唧唧,做事不光不彩,只会用嘴辱人,连我大殷男儿的脚趾都比不上!”
黑衣人被激怒,大殷皇族,好一个大殷皇族,大殷皇族就可以趾高气昂,无法无天?
他不再和她们多废话,下令击杀!顾厢绾转头就去推叶韶阳:“阿娘快,快跑,别管妍儿!”她之所以这么做,是因为她知道阿娘带着她,谁都活不了,在顾厢绾的想法里,能活一个是一个,她用着小孩子的方法,想要去保护爱的人……
叶韶阳看着顾厢绾这样,再也忍不住心中的怒火,再也控制不住那毒!
红丝瞬间爬满了全身,她眼睛通红,像只失控的野兽一样冲向敌人,原来那毒会让人失去理智,变成发狂的怪物!
黑衣人成片成片的冲向她,可还没碰到她,就被她用地上捡的剑,一剑封喉……
只见她红着眼,拿着剑立身转了一圈,那成堆的黑衣人,个个被她拦腰砍死!
领头黑衣人见势不妙,一个转身就消失了,而此刻,失控的叶韶阳和野兽没有区别,她脑子里只有杀戮,撕咬!也不再认得出顾厢绾……
她慢慢逼近顾厢绾,像野兽打量晚餐一般盯着小姑娘……
正在叶韶阳要刺向姑娘时,一个身影一闪而过,将小姑娘救下……
“娘,阿娘!我是妍儿啊,阿娘!”小姑娘撕心裂肺的向叶韶阳喊道。
只见那人在叶韶阳身上的几个穴位点了点,叶韶阳就像被抽了骨头那样软了下去,跌落在地上,她大口大口喘着粗气,渐渐的,她慢慢恢复理智,但还没来得及和小姑娘说句话,人就昏了过去……